血煞之气凝聚的狰狞蛇吻，狠狠贯穿了洛书珩单薄的身躯！从她的后背透出，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她凝聚的护体灵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破碎。
“呃……”洛书珩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她低头，看着胸前那透体而出的、由纯粹恶念与污血构成的蛇吻，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释然。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目眦欲裂、浑身颤抖的身影。她的嘴角，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染红了苍白的下巴，滴落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如同盛开的血色红莲。
“师……姐——！！！”
顾子川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充满了无尽的悲恸、绝望和焚尽一切的怒火！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致命的攻击穿透了师姐的身体，看着她如同凋零的秋叶般软倒！
而血屠，脸上刚刚浮现的得意狞笑，也瞬间僵住！他也没想到，这女修竟如此决绝！
就是现在！
积蓄到顶点、被无边的悲痛和愤怒彻底点燃的狂暴力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顾子川体内轰然爆发！
“墨渊！血屠！魔教妖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青云剑式·第三式——山河定！！！”
顾子川手中的长剑，不，那已不再是一柄剑！它吸收了顾子川全部的精气神，吸收了寒冰狱万年累积的刺骨煞气，更吸收了他此刻焚天煮海的怒火和无边无际的悲痛！
一柄巨大到几乎撑满整个冰牢的虚幻巨剑，在顾子川头顶凝聚成型！剑身一面流淌着青色的生机灵光，一面缠绕着幽蓝的死寂寒煞！剑锋所指，空间扭曲，万物凋零！一股镇压山河、定鼎乾坤的恐怖剑意轰然降临，牢牢锁定了惊骇欲绝的血屠！
“不！不可能！”血屠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巨剑蕴含的力量，已经超出了结丹初期的范畴！他疯狂地催动血煞之力，试图召回血色巨蟒抵挡，同时身形爆退！
然而，一切都晚了！
“斩——！！！”
随着顾子川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咆哮，那柄融合了生与死、光与暗的“山河定”巨剑，带着裁决一切的意志，无视空间的距离，悍然斩落！
血屠凝聚的血煞护罩如同纸糊般破碎！他召回的血色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被巨剑直接蒸发！他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嘶吼，瞬间被那毁灭一切的剑光彻底吞没！
轰隆——！！！
整个寒冰狱最底层，在这一剑之下，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坚不可摧的万年玄冰墙壁寸寸龟裂，巨大的冰柱轰然倒塌！狂暴的剑气混合着寒煞与血煞，形成毁灭性的风暴，席卷一切！
当烟尘与混乱的能量缓缓平息。
血屠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剑坑。他整个人连同那狰狞的鬼面具，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唯有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浓烈的血腥气，证明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而顾子川，在斩出这超越极限的一剑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猛地单膝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新生的金丹都因这透支而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
他连滚带爬，踉跄着扑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青碧色身影旁。
“师姐！师姐！”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扶起洛书珩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胸前的贯穿伤触目惊心，鲜血如同泉涌，染红了他的手臂和衣襟。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师……姐……你醒醒！你别吓我！”顾子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哽咽，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用灵力封住她的伤口，但那些灵力一接触到伤口上残留的血煞之力，便被迅速侵蚀消散。他掏出身上所有疗伤丹药，想要喂给她，但洛书珩的嘴唇紧闭，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根本无法吞咽。
似乎是听到了他绝望的呼唤，洛书珩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清澈明亮、时而含羞带怯、时而坚定执着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顾子川那张布满血污、泪痕和极度恐惧的脸上。
“……子……川……”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如同游丝。
“我在！师姐我在！”顾子川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混合着血污，“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师尊！找药长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他语无伦次，仿佛在说服自己。
洛书珩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给他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无比轻柔地抚上顾子川的脸颊，仿佛要替他擦去那些滚烫的泪水。
“……别……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师姐你别说话了！”顾子川泣不成声，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去……观星台……救……宗主……他……”洛书珩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此生……最遗憾……”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灰败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抹惊人的亮光，如同回光返照，紧紧抓住顾子川的手，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清晰地说道：
“……就是……没能……和你……在一起”
她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抚摸着顾子川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
“……师姐？师姐！”顾子川浑身剧震，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你醒醒！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冰牢内，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悲号在回荡。怀中的人儿，身体渐渐冰冷僵硬，再无半点声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我挡……”顾子川紧紧抱着洛书珩冰冷的身体，将脸深深埋在她染血的衣襟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再也哭不出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喉咙里滚动。
“……因为……我……爱……”
“你”字没说出来，但师姐最后那句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过往的点点滴滴——她的关心、她的羞涩、她不顾一切的信任、她炽热的告白、她最后的舍身相护……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堤坝！
他辜负了她！辜负了那么久！那么深！ 他一次次推开她的心意，用冰冷的言语伤害她，自以为是在保护她！ 可到头来，却是她用最宝贵的生命，换来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悔恨！痛苦！愤怒！如同三条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抑的呜咽声渐渐停止。顾子川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泪痕未干，血污犹在，但那双眼睛，却已经彻底变了。所有的悲伤、迷茫、软弱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死寂所取代。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无尽黑暗和毁灭欲望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地将洛书珩冰冷的身体放平，脱下自己残破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冰牢一侧相对完好的玄冰墙壁前。
锵！
他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尖抵在坚硬的玄冰上。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只是凭借着纯粹的腕力和一股刻骨铭心的执念，一笔一划，艰难而缓慢地刻下：
师姐 洛书珩 之墓 师弟 顾子川 泣立
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入玄冰，带着血与泪的印记。
刻完最后一笔，他收剑回鞘。没有再看那冰冷的墓碑一眼，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安详睡去的青碧身影。
他最后望了一眼观星台的方向，眼中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冰冷杀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师姐……等我。”一声低语，消散在寒风中。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裹挟着无尽煞气与悲怒的流光，如同复仇的修罗，撞开破碎的冰狱残骸，朝着观星台的方向，以燃烧生命般的速度，暴射而去！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