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柳青青的余党被肃清,整个毒宗之内,再无人能阻挡慕容婉登上权力巅峰的步伐。无论是出于真心臣服,还是审时度势的妥协,宗内各位长老最终都达成一致,支持慕容婉继任宗主。
在庄严肃穆却又透着几分诡谲的毒宗大会上,万俟虺,这位即将退位的宗主,高踞于象征最高权力的骷髅王座之上。慕容婉则一身正式的圣女华服,面容冷冽如万载寒冰,静立于大殿中央,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敬畏或谄媚或探究的目光。她身后,是袁霸、冷花等一众心腹,以及分立两侧的宗门长老与核心弟子。
万俟虺的声音沙哑而平淡,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宣布了那个早已毫无悬念的结果:“经宗门上下一致推举,长老会决议,由圣女慕容婉,继任我毒宗下一任宗主之位。望尔克承重任,光大宗门。”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与恭贺之声,掌声雷动。袁霸等人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自豪,他们追随的圣女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即将执掌权柄的慕容婉,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她依旧那副冰冷的表情,仿佛即将登上的不是至高宝座,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她的心思,早已飘向了别处——那个正在养伤,或许已经在筹划着离开的男人。宗主之位?与她心中那悄然滋长、却屡屡受挫的隐秘执念相比,似乎变得索然无味。
“既已决议,诸位便散去吧。” 万俟虺挥了挥手,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慕容婉,“慕容婉,稍后至宗主府密室来见为师,有些宗门秘辛与要务,需与你交接。”
慕容婉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冰冷无波:“弟子遵命。” 随即,她不再停留,在一众或真或假的恭维声中,率先转身离开了大殿,紫色的裙摆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高台之上,万俟虺看着慕容婉那冷漠而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混合着贪婪与不怀好意的诡异笑容。
接下来的几日,顾子川在住所静养,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却鲜少再见到慕容婉的身影。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毕竟按照以往的惯例,她总会寻些理由出现在他面前。
这日,他恰好遇见前来送药的慕容玉琢,便忍不住问道:“玉琢姑娘,这几日怎不见慕容姑娘?她……可是宗门事务繁忙?”
慕容玉琢也是一脸疑惑,眨了眨眼:“咦?顾公子你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阿姐会来找你呢。我也好几日没见到她了,只知道她常在宗主府处理事务。”
顾子川闻言,略感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我……我怎会知道。主要是……子川伤势已无大碍,准备告辞离去,想当面向慕容姑娘辞行,毕竟不告而别总是不好。”
“什么?顾公子你这就要走了?!” 慕容玉琢吃了一惊,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这么着急吗?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顾子川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更改的坚决:“多谢玉琢姑娘挂心,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子川身上确实还有要事亟待处理,不便久留,故而需尽快启程。”
慕容玉琢看着他去意已决的模样,心中暗暗着急,为自家阿姐捏了把汗。她蹙眉思索片刻,建议道:“既然顾公子执意要走,又要找阿姐辞行……不如你去宗主府寻她看看?如今那里由袁霸大哥他们值守,他们都认得你,应当不会阻拦。”
顾子川觉得有理,拱手道:“多谢玉琢姑娘指点,那子川这便前去试试。告辞。” 说完,他不再耽搁,唤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宗主府方向而去。
慕容玉琢看着他迅速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急得跺了跺脚,低声嗔怪:“阿姐啊阿姐!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呀?人都要跑了,你还不露面!”
顾子川御剑来到气势恢宏却阴森肃穆的宗主府前,刚落定,便被守卫拦住。
“来者何人?宗主府重地,不得擅闯!” 为首的正是袁霸,声音洪亮,带着警惕。
顾子川连忙拱手:“袁大哥,是我。”
袁霸定睛一看,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挥手让手下退开:“原来是顾小弟!你的伤好了?是来找宗主的吗?”
顾子川点头:“正是,有些私事想与慕容宗主当面一说,不知可否方便?”
袁霸很是爽快,侧身让开通道:“宗主就在里面处理公务,顾小弟直接进去便是,应该就在正殿旁的理事阁内。”
“多谢袁大哥。” 顾子川道谢后,迈步走进了这座象征着毒宗最高权力的建筑。
府内空旷而寂静,弥漫着淡淡的药草与某种陈旧的气息。他按照袁霸的指引,来到那间应该是处理公务的理事阁,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散发着幽光的各类毒草标本。
“奇怪,没人?” 顾子川四下张望,心中疑惑更甚。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靠墙摆放的一排巨大药柜侧面,似乎有一道极其隐蔽的、与墙壁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暗门,此刻正虚掩着,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隐隐有微弱的光线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与腐败的气味从中透出。
强烈的好奇心如同猫爪般挠着他的心。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没能抵挡住探究的欲望,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暗门,侧身闪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石阶,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阴冷,那诡异的血腥气味更加浓郁了。顾子川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沿着石阶缓缓向下摸索。
越往下走,空间逐渐开阔,最终,他来到了一处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类似小型祭坛的密室。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惨绿色光芒的萤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他刚想仔细观察,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锐惨叫猛地响起,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回荡,震得顾子川头皮发麻!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缩身躲到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密室中央的石质祭坛上,捆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那人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许多地方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数只米粒大小、色彩斑斓的诡异蛊虫,正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那人的身体上,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那人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而就在祭坛下方,一个身着紫色宗主华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背对着顾子川的方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血腥残酷的一幕。那熟悉的背影,赫然正是慕容婉!
顾子川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慕容婉?!她怎么会在这里?!祭坛上那个……又是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祭坛上那饱受折磨的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夹杂着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嘶吼:
“慕容婉!!!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贱人!!!竟敢……竟敢如此对待你的师傅!!!”
师尊?!
顾子川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竟然是慕容婉的师傅?!
慕容婉面对这滔天的指控,却发出了一声冰冷刺骨、充满讥讽的轻笑,她缓缓转过身,顾子川能看到她侧脸上那抹残酷而快意的弧度。
“师傅?就凭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人渣,也配称是我的师傅?” 她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一字一句,敲打在寂静的密室中,“当年你自导自演,暗中雇佣土匪,屠我全村一十七口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般下场?!”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积压了无数年的恨意:“事后又假意收留我,不过是为了我这具天生毒体!想待我修为有成,便行那采阴补阳的龌龊勾当,助你突破瓶颈!呵呵……万俟老狗,你说,你是不是死有余辜?!!”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些爬满万俟虺身体的蛊虫仿佛受到了指令,啃噬得更加疯狂剧烈!万俟虺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哀嚎,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躲在石柱后的顾子川,此刻已是浑身冰凉,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后悔与恐惧。
‘我……我到底听到了什么?!’
‘慕容婉她……她竟然……’
‘这种宗门秘辛,血腥复仇……这是我该听的吗?!完了完了……’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当作从未进来过。然而,他的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腥残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