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顾子川在一阵难以言喻的腰酸背痛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中醒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山碾过,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连抬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
“这女人……简直是……” 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回想起昨夜的疯狂与慕容婉那近乎偏执的索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屈辱,又有一丝难以启齿的生理性悸动,但更多的,是想要尽快逃离的迫切。
他挣扎着下床,推开寝宫那扇华丽却沉重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随即看清了门外肃立的身影——竟是袁霸带着几名气息精悍的毒宗弟子。
“袁大哥?” 顾子川有些意外,强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里?”
袁霸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却不容置疑的笑容,拱手道:“顾小弟,你醒了。是宗主吩咐,让我等在此护卫……嗯,确切地说,是守在此处。”
“守在此处?” 顾子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袁霸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宗主有令,没有她的亲口谕令,顾小弟你……不得离开这间寝宫半步。”
“什么?!” 顾子川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得离开?!袁大哥!这是为何?我们曾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你看在往日情分上,通融一下,放我离开如何?我真的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去做!” 他试图用旧情打动对方。
然而,袁霸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甚至“锵”地一声将佩剑半拔出鞘,横在门前,语气斩钉截铁:“顾小弟,抱歉!宗主的命令,在下绝不敢违抗!私放你离开,便是死罪!还请顾小弟退回房内,莫要逼袁某动手!”
看着袁霸那不容商量的坚决神色,以及他身后几名弟子警惕的目光,顾子川知道,凭借自己如今的状态,硬闯绝无可能。他心中一片冰凉,充满了无力与愤怒。
他颓然地后退几步,重重地关上了寝宫的大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
环顾这间装饰华丽、宽敞无比的宗主寝宫,此刻在他眼中,却无异于一座精美绝伦的囚笼!慕容婉……她竟然真的将自己软禁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那件依旧散发着淡淡清冽气息的冰蓝软甲,又从怀中掏出那块温润却带着一丝灼热的合欢同心佩。这两件来自不同女子的信物,此刻却像两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
“夏清梨……苏凝嫣……现在又加上一个慕容婉……” 顾子川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内心充满了荒谬与无力感,“我到底是走了什么‘桃花运’,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会同时招惹上这三个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比一个背景深厚的女人?!”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只是想修复灵根,为师门报仇,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之中?而且,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她们对自己如此“青睐有加”。
思绪纷乱间,一张清纯俏丽、带着几分依赖的笑脸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是小师妹林珞瑶。
“珞瑶……” 他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与思念,“当初在天墟秘境,你对我表白心迹,我说等到结丹期便给你答复……可如今,我虽已结丹,你却不知所踪,而我身边……”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真是造孽啊!”
就在顾子川于毒宗寝宫内仰天长叹,深陷温柔囚笼之时,外界却已因他而风起云涌。
皇城,剑宗,剑门崖。
今日,整个剑宗上下都笼罩在一片肃穆与期待之中。无数弟子长老聚集在剑门崖下,仰望着那片被厚重乌云笼罩的天空。
“轰隆——!!!”
第九道,也是最为粗壮恐怖的一道紫色天雷,如同咆哮的雷龙,撕裂苍穹,悍然劈落在崖顶那道孤绝清冷的身影之上!
雷光散去,烟尘弥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崖顶。
微风拂过,尘烟渐散。
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自废墟中站起。她青丝如瀑,衣袂飘飘,周身缭绕着尚未完全收敛的凌厉剑意与磅礴的元婴灵压!正是闭关许久的夏清梨!
她成功了!以不足双十年华,成功渡过元婴天劫,成为了剑宗当代最年轻、天赋最为卓绝的元婴修士!
“恭喜圣女!元婴大成!” 山下,震天的恭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一道缥缈如仙的身影悄然降临在夏清梨身边,正是剑宗宗主凌波仙子。她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清梨,感觉如何?可有何不适?”
夏清梨微微躬身,语气清冷依旧,却难掩一丝突破后的锋芒:“回师尊,弟子无恙,灵力充盈,境界稳固。”
凌波仙子满意点头:“甚好。望你戒骄戒躁,勤修不辍,未来大道可期。” 她顿了顿,又道:“恰好,圣子宸儿近日也闭关突破,不日或将出关。届时,我剑宗年轻一代,便由你二人支撑门面了。”
“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 夏清梨拱手应道,眼神坚定。
仪式结束后,夏清梨回到了那座奢华却空荡的驸马府。
侍女江晚吟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她归来,脸上满是欣喜与崇拜:“公主!您真的成功了!元婴期!太好了!”
然而,夏清梨脸上却并无太多突破后的喜悦。她漫步在熟悉的庭院中,目光扫过那些曾与顾子川共同驻足的地方,清冷的眸子里蕴藏着化不开的思念与担忧。
江晚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您是在担心驸马吗?”
夏清梨停下脚步,望向西北方向,那是顾子川离去的方向。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玉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夫君,梨儿已是元婴了。”
“等着我……梨儿这便来寻你!”
西北之地,合欢宗,圣女闺阁内。
苏凝嫣独自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那张妩媚天成、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愁绪的容颜,怔怔出神。
房门被轻轻推开,合欢宗宗主,也是她的母亲苏婉柔,缓步走了进来。她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了然,轻叹一声,走到她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嫣儿,考虑得如何了?” 苏婉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剑宗那边,再次发来了联姻的邀请。母亲自看过,他们的圣子李宸,确实是人中龙凤,天赋卓绝,年纪轻轻便已触及元婴门槛,与你……也算般配。你觉得呢?”
苏凝嫣沉默着,镜中的她,眼神挣扎,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苏婉柔知道女儿的心结,柔声劝道:“母亲知道,你还在想着那个救过你、得了你合欢同心佩的男子。可是嫣儿,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若真有心,为何迟迟不来寻你?只怕……他早已将你忘却在哪个角落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蹉跎自己的年华?”
苏凝嫣的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起伏。一边是母亲的分析与现实的考量,一边是那秘境之中短暂相遇却难以磨灭的身影,以及那枚交付出去的、代表着身心托付的同心佩。
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中那抹光彩彻底黯淡下去,化作一片沉寂的灰暗。她长长地、带着无尽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罢了。”
“就……依母亲的意思吧。”
说完,她站起身,不再看镜中的自己,也不再看母亲,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苏婉柔看着女儿离去时那单薄而决绝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为了宗门,同样放弃了某些东西。
“唉……痴儿……” 她幽幽一叹,深知有些心结,外人终究难解。
风云已然搅动,命运的丝线正在各方牵扯、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