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清醒一点……”艾蕾莎慌张地跪倒在她家小姐面前,泪眼模糊地恳求着。赛琳娜的样子让她心如乱麻。
“‘咕噜噜……脑袋里面……好暖和……’”赛琳娜发出意义不明的嘟囔,嘴角扭曲成一个满足的弧度。然而,当那双失焦的眼瞳对上艾蕾莎泪痕遍布的脸时,一丝清明如同针尖般骤然刺破了迷障!
“‘不…不对!里面是……是它!快走!艾蕾莎……快走啊!’”赛琳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为什么?我们一起走!”艾蕾莎伸手想去搀扶。
“再不走它就……呜呃——!” 话语被一声凄厉的呜咽打断。赛琳娜猛地抱住头颅,十指深陷进乌黑的发丝里,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正狠狠刺进颅骨,疯狂搅动。那副小小的身躯在枯叶上剧烈地蜷缩、扭动,痛苦地对抗着颅内那只无形的魔爪。
“小姐!” 艾蕾莎的心脏在胸膛里擂鼓。眼看那宝贵的清明即将被彻底吞噬,赛琳娜痛苦的挣扎像尖刀剜着她的心。不行!不能再犹豫了!暗绿的树影笼罩下来,仿佛无数窥伺的眼睛。
她几乎是扑过去,双手铁钳般死死攥住赛琳娜滚烫的手臂——那手臂上传来的并非虚弱的颤抖,而是令人心惊的、野兽般的强韧肌肉痉挛!“您由不得自己了……小姐!得罪了!” 强忍着触碰那病态高热肌肤带来的惊悚感,艾蕾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具不停抽搐的身体拽到背上。
然而,就在赛琳娜被强行背起、重负落在艾蕾莎肩头的瞬间——少女紧绷的身体倏地一软。所有挣扎、痉挛、绷紧的肌肉都消失了,仿佛前一秒的野性只是幻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却了无生气的、近乎尸骸般的松弛,垂挂在艾蕾莎后背上,那滚烫的温度却丝毫没有减退。
“好了,遗言交代完毕。”
“?”艾蕾莎刚刚迈开的脚步如同被冻结,瞬间钉在原地。那声音……确凿无疑是赛琳娜小姐的音色,但语调却冰冷、平滑得像刀锋刮过石板,不带一丝喘息或痛苦残留的痕迹,甚至有种完成日常事务般的轻松。
“怎么了?”那声音又从她颈后传来,几乎贴着耳根,裹挟着依旧不正常的高温吐息,带着一丝慵懒又嘲弄的疑问,“不打算回——庄——园——了——吗?”
“您……”艾蕾莎喉咙发紧,牙关打颤,“您刚刚,说什么?”她需要再确认一次,确认这不是她濒临崩溃的臆想。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边奔流的轰鸣。
“遗言。交代完了。”那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锈刮擦着棺木内壁,每一个字都冻结了艾蕾莎最后一丝幻想。
“遗言……交代完了……”艾蕾莎下意识地重复着,血液仿佛瞬间结成了冰渣。僵硬的身躯驮着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躯壳,千分之一秒间——
嘭!
艾蕾莎腰腹猛然发力,一个教科书般凶狠的过肩摔!凝聚了她全部惊骇、狂怒与决死的意志!赛琳娜的身体像断线木偶,毫无缓冲地砸入冰冷湿滑的腐殖泥地,激荡起一圈浑浊的泥浪。
没有丝毫迟滞!艾蕾莎在赛琳娜砸地的瞬间已完成扑压——右膝如攻城槌般狠狠凿顶在赛琳娜柔软的下腹部,瞬间将其腹腔内浑浊的气息挤压出来!沾满污泥苔藓的匕首从袖口划出,精准得如同毒蛇出信!冰寒的锋刃悬停于“赛琳娜”印堂上方三指宽的位置,一丝微颤也无。同一刹那,她的左手化身铁钳,暴起发力的手指死死扼住赛琳娜纤细的颈脖,拇指关节狠狠嵌入对方下颚侧缘的凹陷,令其头部无法转动分毫!
浓得化不开的针叶林黑暗如同墨汁,浸透了两人周围的空气。艾蕾莎俯视着身下那张扭曲的笑容,牙齿因极度的憎恨紧咬,牙龈渗出血腥的铁锈味:“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是淬过万年寒冰的刀锋,每一个音节都在燃烧着焚天怒火,强行压制着足以撕裂理智的愤怒。
“咳……咳咳……”那东西在赛琳娜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模仿呛咳的、不自然的痉挛声,喉头在艾蕾莎掌下徒劳地滚动。但那笑容丝毫未减,反而因剧烈的冲击显得更加扭曲诡谲。
“我说呀——”它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轻松和玩味,语速不疾不徐,模仿着赛琳娜的腔调却充满恶意,“遗·言·交·代·完·了——”它甚至恶意地拖长了音节,每个字都像沾着蜜糖的毒刺,“还要我再用这个声音,告诉你多少遍都可以哦——”。那蜜糖般黏腻的尾音飘散在林间死寂的空气里,配合着眉心处那一点被无形刀锋对准的寒意,形成一种极其怪诞而恐怖的氛围。
一滴粘稠的血液,缓缓从被尖锐枯枝划破的赛琳娜额角渗出,在银色的月光下形成一道细长、诡异的猩红丝线,最终滚入她乌黑的发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