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帕。。。阿普。。。班迪安。。。西斯。。。”
“在他们降临之前,这个世界只存在着混沌和黑暗。“
“他们降临到这混沌的世界,用无上的智慧和力量重塑了这个世界,他们无疑是这个世界的神。”
“为了感谢神明的降临,大陆按照神明的外貌,用魔能塑造了我们的躯体,以此来取悦神明。”
“赛帕回应了大陆心意,将理智和美德灌入了我们的身躯,让我们成为神明永远且忠诚的仆人。”
“我们赐给你们智慧,教授你们知识,给予你们力量;教化你们道德,传达你们伦理。”
“从此刻开始,你们便是神明的子嗣,你们存在在世上的唯一目的,便是替我们成为大陆的主人。。。。。。”
昏暗的教堂中,神父全神贯注地唱诵着四神的教义,即使他将《正教经典》通读过千百遍,但每当读到这段章节时,神父依然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圆润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里溢出,流淌在滚烫的脸颊上,而这样的场面,坐在教堂第二排长凳中间的那位少年模样的人,在三年里已经看来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个小时后,来参加礼拜的教众们都离开了教堂,神父正默默地拿着扫把清理着被教众踩脏的地面,突然一个人抓住了神父握着的扫把。
“神父您先去整理讲义吧,这里让我来打扫就行了。”原来是刚才的那位少年,在其它教众都离开礼拜堂后,只有他留下来陪神父打扫着这里的卫生。
“嗯,辛苦你了,达里安。这周末又被你帮了大忙了呢。”神父像是松了一口气,把紧握扫把的手松开,挺起身子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怎么了,神父?还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达里安看着盯着自己的神父,不解的问道。
“不,没什么。。。总觉得,你这三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呢。”神父用眼睛打量着达里安的上下。“总感觉你的样子跟我当年刚见到你时没有任何变化,在我十八岁到二十岁的时候总是被朋友说变化真大,都快认不出来了呢。”神父一边走向讲道台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眼中闪烁着柔和而宁静的光。
“大概是我来到赛帕后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营养跟不上吧。”达里安盯着地上被扫到一起的灰尘,半开玩笑地回答着神父的困惑,在言语中自我挖苦而又不乏戏谑。
他们之间便是这么一种关系,在达里安十八岁时,他的家乡遭遇了一股凶狠的强盗,全村老少都被残忍的杀害,而当时的达里安在山上打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带着打猎的来的战利品下了山前往阿普首都区缴纳宗教税时,在半路遇见了家乡的幸存者,听他的讲述才知道了村子在自己外出打猎那段时间的遭遇。
达里安听后把自己拿来缴税的战利品全都给了那位同乡,立刻回村要去找那伙匪徒报仇,但没找到那伙强盗,达里安在化为焦土的村中徘徊,不断地翻找和挖掘着废墟,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然而事实却是达里安连自己父母的尸首都辨认不出,只能把所有暴露荒野的焦黑尸首全部草草下葬,并为自己的父母立了一座没有尸首的衣冠冢。
之后因为没钱缴纳宗教税,怕审判所得知自己并未在袭击中死去仍然要向自己征税。达里安便干脆直接逃离了阿普,来到了不需要缴纳宗教税的赛帕谋生。在达里安刚来到赛帕首都区的时候遭遇了许多挫折,饥饿和贫困常常伴在他的身边,而现在教堂里的那位神父,便是在达里安心中,最早从心底接纳了自己的赛帕人,达里安对此很是感激,故而每周末都来教堂礼拜和做义工。尽管他其实并不清楚四神正教的教义,但也不妨碍他对神父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谢你神父。。。”达里安想起自己三年来的遭遇,和神父每次在自己困苦之时,竭力帮助自己的情形,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酸涩之感,让他禁不住浑身颤抖。
神父注意到了达里安情绪的波动,默默放下手中的讲义,走下了台阶,缓步走到达里安的身前,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放在达里安低沉着的头上,温柔的拍打着他乌黑的短发。“感谢四神吧,是他们安排命运让我们相遇,是他们赋予了我们智慧和正义,让我们能去做那对的事。。。”
达里安抬起低沉的头颅,二人四目相视,没错,在达里安的父母去世之后,赛帕首都区分教堂的这位神父便是孤独的达里安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了。而善良热情的达里安也让这位同样善良且心怀正义的神父感受到了自己不曾感受到的“亲情”,对神父来说,达里安就是赛帕赐予他的“亲人”,这份亲情浓于血,忠于义,来自两人灵魂深处的共鸣。在他们沉默的对视中,这份情感也明确地传达到了对方的心中。
打扫完教堂的地面,达里安告别了神父,虽然他还想与神父多相处一会,但达里安心里清楚要是自己再不去公会的话,等到大部分公会成员吃都完饭跟他一起抢委托,那他今天估计又要饿肚子或者蹭教会的救济餐了。
想到这里,达里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向公会赶去。还好公会离社区教堂并不远,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公会里应该没多少人,只要向前台小姐求求情,应该可以多接两个委托(正常情况下公会成员同时只能接下两个委托,但因为达里安是公会中最小的成员,而且达里安也向公会报告过自己的处境,所以他偶尔也能破例多接几个委托)。
紧走慢走,达里安来到了公会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正好碰见有人推门而出。达里安还沉浸在接个大委托然后拿定金去吃饭的幻想中,没注意到大门已朝着自己袭来。达里安方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抬臂格挡,他的左手小臂被工会大门结实的撞到,身体猛地一抖往后退了一个踉跄。
达里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不知所措,接着心中又燃起一丝恼怒之意。到底是谁在这么使劲地推门,连人都不看。估计又是公会里那几个酒鬼大白天喝酒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达里安缓过神正这样打算着,在大门侧边全神贯注地等待那几个家伙的出现。什么?出现在达里安面前的,从工会大门走出来的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几个酒鬼,而是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只见她是中等个子,应该比自己低了半头,面容小巧清秀,看起来与自己的年龄相似,头顶一席靓丽而飘逸的银色长马尾,在赛帕的烈日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辉,而她宽阔的额头右边有几根头发似是不接受这个造型的约束,跳脱地搭落在她那柔软的眉梢上。比那美丽的马尾辫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用来扎马尾的缎带,那青紫色的缎带系在女人洁白美丽的秀发上,如同在茫然的雪原中的一支秀美的鼠尾草,并且随着角度的变化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一看就知道是用十分珍贵的材料制作而成的。
是贵族吗,怎么从来没在附近见过,难道是“王姓”?达里安收敛自己的架势,继续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穿着类似教会神职人员所穿的圣女长袍的纯白版本,只是无论是花纹图案还是形制都与自己以前在教堂见过的有所不同,本来仅仅为了方便行动而设计的开到膝盖位置的开衩居然被开到了大腿中上部,是她自己裁剪改造的吗?目光向下,那女孩居然穿着既不符合教会规定,又与她那一身雪白格格不入的黑色裤袜和黑色绑腿低跟鞋。
这算渎神行为吗?他真的是“王姓”吗?她的披肩跟祭神庆典的圣女穿的那个是一样的,只不过中间的图案不是四神标志,但自己也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果然是“王姓”吗?能穿这样的服饰出门。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达里安,用力踏着自己的黑色绑带尖头低跟鞋,夹着小碎步向西边走去,离开了公会,不知为何,达里安感觉那女人好像临走前还瞪了一眼自己。达里安并不是个好色的人,也并没有被那个女人所吸引,只是每当达里安摆出迎敌的姿态,他都会不自主地扫描着眼前人身上的任何一个细节,这本就是他当年在家乡无人能匹的原因之一,只不过对方刚好是一位女子,加上那名女子确实颇有特点,才让达里安像是露出了痴汉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刚才也没有冲上前去和那女子理论她甩门的行为。不过也幸好达里安连自己都唬住了,不然要是自己真的得罪了“王姓”(至少达里安是这么认为的),那自己可就真完蛋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这种人自己一辈子也遇不到几次,只要没得罪到就行。达里安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入公会大厅,环顾大厅一眼,除了前台没有其他人,便有气无力地来到前台,不过他并没有向前台小姐打听刚才的人的来头,仅仅是去询问委托。
“那个。。。不好意思,今天还没有人来发布委托,达里安先生很抱歉您白跑了一趟。。。”
“哎。。。无所谓,我在这等着就行了”达里安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回身在大厅找了个位子坐下。
“不,不行。。。”“嗯,什么不行?”达里安拧头检查这自己周围,这里是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啊,我身上也没沾上什么不雅的东西。
“不是你的问题啦达里安先生,是刚才。。。”
“刚才的女孩吗?他不让我坐下吗?马库小姐。”
“啊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前台小姐马库发现自己越解释越混乱,急得脸色泛红,连忙摆手企图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咳咳,其实刚才魔法学院的人来了,她们说要临时征用公会一星期,期间公会不向外开放,也不接受委托。。。”马库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郑重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达里安。
“欸?”
“。。。。。。”
“欸!!!???”达里安想起刚才的那个女子,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甩门的吗,因为还在气头上,所以撞到了我还要瞪我一眼吗?原来是有急事要委托结果公会不接受吗?不对啊,我还想着人家大小姐的事干嘛,没委托我可是要没饭吃了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魔法学院的人怎么这样,想让我们公会百来号人没饭吃造反吗?太自私了吧!我们公会也算是教廷下辖的组织,他们这么做不算越权吗?”我知道自己没能力影响魔法学院的意思,只能咬着牙拉着脸把这股怨气撒到马库小姐这里。
“那个,请先冷静一下,达里安弟弟。”马库小姐看我像小孩子一样在这里发脾气,心生一股无奈之感,套着近乎,摆着双手手臂试图让我的情绪缓和下来。
我也知道这样欺负马库小姐并不好,如果神父在这里肯定会训斥自己刚才的行为,便也逐渐冷静下来。“那让我们怎么办呢?”我禁不住地叹气,皱着眉尝试咽下苦闷的情绪。
马库小姐看达里安逐渐冷静了下来,便俯身在柜台下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拿出来一本册子。“啊,就是这个了。”
马库小姐翻开册子,里面净是一些记账时的笔记,有的部分写的非常工整,字迹也很漂亮,有的部分却非常潦草而且经过反复地涂改,有的地方抹除字迹的黑圈太多,以至于马库小姐在那一连串黑圈的旁边画了一个可爱的道歉表情,试图用这种方式平息册子被“玷污”的怒火。。。
这应该是她平时算前台收支用的稿纸册子之类的吧。马库继续翻动着册子,达里安看到马库小姐这么专注的在册子中找着什么而感到好奇,也凑上前去看个究竟。
“找到了!”马库小姐止不住地露出微笑,脸上的笑容同她那橘黄色的披肩发一般温暖人心。她挥手示意达里安靠的更近些,轻声对达里安说道:“其实我早就帮你们算好了,公会当然也知道会有问题,他们也在和学院那边谈判,准备按你们的平时的收入水平让学院给你们补贴。。。如果顺利的话,达里安你这周不用工作也能拿到这个数呢。”马库指着册子中的一串列表,不断向下滑动,直到指到达里安的名字。
“能看懂吗,达里安弟弟。”“当,当然,我都来赛帕三年了,怎么说也认了不少字了,这些最日常的还是能看懂的,不要把我当成文盲啊!”达里安回应着马库小姐的调侃,然后仔细地看着整个列表。
列表上面都是已注册的公会成员的名字,因为赛帕不允许魔能使对平民使用能力,并且魔能使一般也都是贵族(同时贵族也基本都是魔能使),所以名单上是不会出现魔能使或者贵族的,都是一些无“能力”的平民身份的人。
当然达里安是个例外,他既不是贵族,他的“能力”也不被魔法学院认为是真正的“能力”(至少他的能力不在“能力系统”中),所以他即使有“能力”,也还是可以注册进公会,不过他的能力也根本不能伤害他人,有没有都一样就是了。
达里安注意到,大家的补偿金额都不一样,看起来是根据平时每周的收入的平均值计算的。四千赛币,三千赛币,两千赛币。。。
“啊!”达里安看到了马库指着的自己的名字“一千三百赛币。。。”马库看见达里安又像丢魂了一般叹着气,只能陪着脸呵呵苦笑。“总,总比饿肚子强吧,达里安弟弟。”“是,是啊,谁叫我平时抢不到委托呢。”达里安也勉强挤出苦笑。
马库陪着笑收起来册子,走到达里安的身旁,踮起脚尖,把双手握成一个话筒造型,对着达里安耳语道“这个消息还没正式公开,一定再要保密几个小时哦,包括被征用的事哦。”达里安听着主动弯起了腿,驮着背侧耳倾听马库小姐的话。
“还有一件事,这个只能跟达里安弟弟说哦,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我的饭碗也要保不住了。”
“其实学院的那群人一个月前就盯上了公会,之前一直在公会后台检查和查找各种东西,我觉得可能是盯上我们公会的某个会员了,达里安弟弟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这些随意滥用自己权力的人伤害了自己哦。”
不知道是因为马库小姐职业素质过硬,还是因为她始终情真意切的面对着自己,她的话语总能让达里安如沐春风,而这次更是温柔到了极点,达里安竟止不住地流出了泪来。他应该是被马库小姐如此关照自己所感动,竟然把脸埋到了马库的肩上抽泣起来。马库并没有推开达里安,而是把他揽入怀中,他知道这个孩子(达里安已经20了,但对大龄女青年马库来说,20岁而且长得很可爱的达里安也可以算孩子)曾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挫折,所以这三年来,她一直默默承受着达里安偶尔散发的负面情绪。不过比起负能量,那孩子身上的那份乐观、执着、善良和正义感也带给她精神上巨大的抚慰和希望,要不是知道这座城市,这个国度,这片大陆上还有着达里安这样的人,她这份工作也不会坚持下去。
“喂,达里安,多大了还要找奶吃,要玩小宝宝游戏去酒馆找个陪酒的玩去,不要在这打搅马库小姐工作!”一个公会成员刚吃完饭来到公会,正巧碰上了达里安和马库拥抱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啊,不好意思!”马库小姐像应激了的小猫般乍起,一把推开了哭鼻子的达里安,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眯着眼睛挥着手对达里安说到:“好了好了小弟弟,姐姐要工作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接着就跟那个会员聊了起来,把达里安晾在了一边。达里安知道因为通知还没下来,马库小姐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给他们做解释,估计今天下午有她忙的了。接着达里安便识相地离开了公会。
嗯,要去哪呢?要不还是回教堂找神父去吧,总不可能现在回“家”吧。顺便把公会关门的消息告诉神。。。
“啪”达里安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明明刚刚才约好要保密,结果刚一出门就忘了,一股尴尬和羞愧感涌上心头。
那教堂也去不了了,神父看我没去公会一定会问我原因,我又不能跟他说,结果就是又让他操心我。“哎”达里安又叹了一口气。
那在哪里消磨时间呢,总不能真去酒馆吧,我——“咕~”哦,我还没吃饭呢,那就先去吃饭吧。。。。。。
“欸,不对!我还没拿到钱呢,今天的饭怎么办呢?”达里安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引得周围人用看怪人的目光看着他。
意识到说出了心里话的达里安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接着继续在心里想到——又要去施恩会蹭饭吃了吗,倒不是说我丢脸,只是跟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抢饭吃,总觉得不太好。。。
哎,今天就饿着肚子吧,现在先去首都公园找个椅子睡一觉去。打定了主意,达里安拍拍自己的脸颊,鼓足精神向着首都公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