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作者:卡机慢 更新时间:2025/7/9 21:00:01 字数:3411

午时刚过,镇街上就传来鞭炮劈里啪啦的声响,正补觉的齐莲可可被这经久不绝、轰隆震天的声音所惊醒。

“外面发生何事了?”齐莲可可问正在廊架下摘菜的康婆婆。

康婆婆答:“是上官府家的公子今天订婚了!”

“是上官未白?”齐莲可可不由得内心一紧,她想不到事情进展的如此之快,后悔没有早下决断。从这一刻起,她才明白,上官未白对她来说,真真切切是自己最舍不得的那个人。

她穿上了白色的羽纱裙就直奔上官府。

上官烈禾在门口迎客:“是你?你来干什么?”

齐莲可可不由分说地推了上官烈禾,上官烈禾往后趔趄了两步,“今天谁拦我,谁就来试试!”

齐莲可可来势汹汹,不明所以的上官烈禾急忙吩咐道:“家丁!给我拦住她!”。

手持棍棒的家丁们挥舞着武器对着齐莲可可疯狂地叫嚣,“快滚!”

齐莲可可并不怯场,反而挺胸抬头朝里走,家丁们拦在门口一字排开,齐莲可可大和一声:“让!”便摇响了手中的铃铛,一条金蛇盘挂在她的肩上,仰头长嘶,瞬间乌云变换,原本和风天晴的太阳被遮住了,凄风骤雨猛地倾盆而下,大地一片灰暗。

刹那间无数条棍棒都朝齐莲可可抽了过来,齐莲可可捻指一点那锐利的武器便化作齑粉四散。家丁们惧怕得不敢靠近,上官烈禾指挥众人将齐莲可可捉住,但自己在走近时被金蛇张开的血盆大口吓得晕倒在地,被侍女们抬了进去,众人一哄而散。

金蛇隐盾,齐莲可可踩着一路延伸的红色地毯径自走向中庭,上官未白穿了一身红色的龙纹礼服正文质彬彬地对着高坐中堂的父母行礼,赵帆眉间点翠、衣饰华贵,有凤舞九天之姿,两人光是站在一块就让齐莲可可气恼不已。

齐莲可可一跃上前站至两人中间,锣鼓声顿时戛然而止。

“你是救未白的神医啊,快请上座!”上官老夫人说道。

上官老爷也起了身,招呼着这位不速之客,赵帆却与之理论起来:“阿爹无需理会此等恶女!”

“荒唐,竟敢对恩人不敬!”上官老爷厉声一喝,赵帆其母站了出来。

“这位来者不善,怕是不怀好意而来!还请上官老爷将人遣了去!”

就在众人蜂拥而至之时,上官未白将齐莲可可护在了身后大喊:“当心!”上官未白的头上却被扔过来的一记闷棍击中了,回头一看出手的正是赵帆,上官未白头破血流,赵帆顿时跌坐在地,后又跪爬过去请求上官未白的原谅。

“未白,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赵帆哭诉。

齐莲可可拉着上官未白的手,对其说:“跟我来!”

两人消失在人海中无人敢挡,上官老夫人看着上官老爷会心一笑,“这订婚仪式怕是被搅黄了!”

“颇有你当年的风采啊!”上官老爷捋着胡须放声大笑。

赵帆痛哭不迭地伏在其母的怀里也无济于事。上官老爷宣布道:“大仪未成,订婚取消!”

这成了齐莲可可一生中最为关键的时刻,两人在接触的那一刹那便耳羞目赧,彼此握住的手迟迟不忍放开,在众人的瞩目下离开上官府。他们穿过午时最毒辣的阳光,走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因为再一次的携手并肩,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微甜。

“可可,你……”这是自婚仪被打乱之后上官未白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兴许也只能这样。”

“我都知道,可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爱她?”

“什么是爱?”

“爱她就是对她朝思暮想,每时每刻都会想和她在一起。就像我现在这样!”

上官未白没有回答,沉默在两人中间生根蔓延。

“这样可不行啊!”齐莲可可在心里想。

于是她回身拥抱了上官未白一下,在这一个焦虑重重的时刻,无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只为能让上官未白相信自己真心以对。

上官未白从荷包里递给了齐莲可可一方手帕,上面是他的题写: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致伊人可可。里面还包有那次在忘怀酒楼前齐莲可可扔掉的那一短截紫色的孔明灯灯纸。

既然上官未白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齐莲可可就没有再怀疑他的理由。可是在爱情面前,她不知道他的终极意思是什么,两人在回忆间拉扯着,于是齐莲可可接过这份沉重的礼物,紧紧地收束在怀中。

她想听的话,却令自己的舌头打了战,最后浑归一笑,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时候,只要上官未白陪在她的身边,她便心安。

不顾路上阻挠的二人在不懈的坚持下,来到不浪之家,走过曾经熟悉的玫瑰长廊,进入齐莲可可的小房间里。

“疼吗?”齐莲可可用消毒酒精擦拭着上官未白的额上的伤口。

“没事!”上官未白咬着嘴唇说。

“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我觉得那应是我付出的代价!”

“别这样说,可可,我岂会不知道你?”

齐莲可可反复思索,还是无法揣透上官未白的心思。她只能任凭自己的心不断地狂跳,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激情。两人在眼神对视的刹那,疯狂亲吻,上官未白揽过齐莲可可的腰身,抱坐于膝上,舌头在齿尖**回转,直到齐莲可可意识到情欲一发就不可收拾才勉强让自己停下来,伏在上官未白的肩膀上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官未白合抱的双臂更加裹紧了齐莲可可,深情地说:“我很想你!”

两人都受制于内敛而憋得难受,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感涌来,故而相拥而泣。

在齐莲可可的坚持下,上官未白来到不浪之家的饭厅与大家共进午餐。

“这位是上官未白,想必之前都已经见过面了!”

“康婆婆好,元宝大哥好,诸位好!”上官未白腼腆地与大伙打起了招呼,待人一一入座以后自己才开心地坐下,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那天下午你小子来过,可害的我们可可伤心不已啊,今儿可得自罚三杯!”元宝说。

齐莲可可慌忙解释:“我哪有!大家随性,今未白有伤,不宜饮酒,我代他喝!”

看着齐莲可可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样子,上官未白在温暖的氛围里找回了一向自视甚傲的自尊,“小伤,无妨!”他知道自己只有放下这些无所谓的顾忌,才能心无旁骛地融进可可的生活里。

此前他也曾迷失,不知爱情为何物。多次流连于赵帆的寂寞陪伴下,到最后不得不因愧疚而试图负责起她的将来,却违背了本意。爱是相互扶持,是精神的牵引和羁绊,他和赵帆,精神高地的尽头是空虚。齐莲可可的夺婚之举,倒是给了他反思自己的契机。

不浪之家其乐融融,唯独一人在精神的日渐恍惚中,不再与众人谈天说笑。嘟量为了守候主人的归来,不吃不喝地坐在不浪之家的巨石门口上等。此刻饭厅里欢声笑语不断,康婆婆盛好饭菜给他端了来:

“嘟量,快吃点儿!把身体养好,才能等到你主人回来!”

嘟量怄气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不顾主人的安危还在饮酒作乐。”

“你这孩子,可可昨儿刚求得人家出船找你家公子,今儿你就甩脸子?”

嘟量被康婆婆一语点醒,也进了饭厅,大家招呼他落座。他站着端起了桌上为他预留的酒杯:“多谢上官公子出手相助!”

上官未白一时错愕:“没帮上忙,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殷公子。”

“那我们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吗?”嘟量问。

齐莲可可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并且安慰他道:

“等会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沧浪亭栈桥附近找找。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嘟量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扒拉了两口饭菜,却也感到味同嚼蜡,不知所措起来。元宝等人向他承诺,会向沿岸村镇的人帮助打听,让他不要着急。

火色的玫瑰开得绚丽无比,在微风中吐露芬芳,齐莲可可坐在长廊里,说镯子丢了就丢了,自己原是并不会责怪他的,可他殷相默不管不顾地就下了水,在宽阔的水面从这头游到了对岸,又找船去追,眼下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自己跟师父家里也无法交代,因此苦恼无比。

上官未白宽慰她道:“你还有我们呢,别总是自己扛。再说这件事也怪不到你,无须自责。眼下我们还是想办法,打听打听他的消息,光在这里等着实在太被动了!你们去了沧浪边上,原本是打算去哪的呢?”

齐莲可可脸色苍白地说:“我们打算去窟窿山,听说山脚下的温泉可以祛除我体内的寒气,来治愈我的腰伤。”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就是上次全镇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次,官府说是人贩子偷了金鞋子,我觉得个中不大对劲,便在发现金鞋子的地方暗中等待,想要将这个大家口中的人贩子捉住,反而被他袭击了,差点没命。”

“那你们可有再次去过那个地方吗?”

“那里是镇外偏僻的农区,我派大宝、二宝也去蹲守过几次,他们回来都说那里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更没见有穿着黑袍的无眉老叟。”

“那他肯定是逃了。如果按原计划你们是要去窟窿山的,那大概率殷相默也会到那里等你们一起会合。”

“从前我一直当他是我行动的障碍,处处躲着他、挤兑他,可要不是那次他回来找我,及时救了我,否则我已经不在了。都是我不好。”

上官未白拥抱了伤心的齐莲可可,他指着天上的白云叫她抬头望:“一切都会豁然明朗的,我们只要朝前看,向上看,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原本在上官未白怀里闭着眼睛的齐莲可可,才重振精神看了看天空,不大会功夫就去收拾好行李,决定往窟窿山一去。上官未白给家里去信一封,也跟着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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