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未白被甩在了后面,齐莲可可牵上马就往不浪之家飞奔。高兴不过来的齐莲可可,恨不得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回去,上官未白骑着马追了上来,说:“你骑上去啊?”
齐莲可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敢!”
上官未白一把揽住她腰,把她抱上了马,猛地拍了马屁股一下,马径直飞奔起来。不得已的齐莲可可只能握紧缰绳,就随了上官未白在雨中往不浪之家赶去。
齐莲可可召唤出了金蛇,在玫瑰园的宕头,钻了地下三十米的小洞,源源不断的泉水便喷涌了出来,在地面形成了一个一米见高的水柱。康婆婆听见水响从里屋出来,便赶紧叫来了元宝、大宝等人,大伙握紧锄头就修了一个巨型水池,顶上再附上花圃的玫瑰枝条,就搭成了一个天然的植物雨棚,净水在这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最后,齐莲可可把园子开了一道后门,邻里之间取水方便以后,都对不浪之家的善行赞不绝口。
在沙堡卸货忙活了一天回来的嘟量见到满池的清水,恨不能脱光了衣服第一个跳下去,解了腰带之后这时才被康婆婆拦了下来:“这是饮水池,不是游泳池!”嘟量憋屈地看着周围来取水的人络绎不绝,窘迫地理正了衣衫。
“康婆婆,看到我家公子了吗?”回房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嘟量折回来问。
康婆婆这才想起来,担忧地说:“下这么大的雨,殷公子非要出去采蘑菇,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齐莲可可问。
“出了大门,他就向右走了。”
元宝方摊手一呼:“唉,遭了,那是穿阴山的方向!”
“圆满镇的穿阴山与隔壁南镇的蛇灵山,山山一体,一阴一阳,两相遥望。以前蛇灵山人声鼎沸,穿阴山就人迹罕至,现在更没有人上去了!”上官未白说。
众人久等不至,不由得又冒着大雨前去穿阴山找殷相默。上官未白拿来雨披将齐莲可可裹得紧紧的,“别受了寒!”
山头密林丛生,伏枝乱窜,已经遮得连路都看不清了。一行人拢手作喇叭状高声呼喊:“殷相默!殷相默!”
越往上越爬越高,上官未白警觉道:“一路上似乎都没有任何踪迹足以证明殷相默来过这里!”
元宝走来走去地观察地形,也说:“这些草叶下的毒蘑菇、食用蘑菇似乎都没有被采过!”
上官未白喷着突然灌进嘴里的雨水跟齐莲可可商量:“回去吧!穿阴山不容打扰!”
只有嘟量不愿意,他还要继续找。
拉着莎草,他就往上爬,却在更高处道旁的石头上看见了一只碗,吓了一大跳。那碗已显露出陈旧的颜色,外面有两条青色的杠条,嘟量感到非常好奇,忍不住想要爬到石头上去瞧上一瞧,随即被吓得滚落了山坡,跌出一声惨叫。
众人闻声赶来,扶起了周身被摔得泥泞不堪的嘟量问:“你怎么了?”
嘟量说:“那里有只碗,碗里有半碗血水!”
齐莲可可安慰道:“嘟量别怕,那是打蛇人的陷阱,只要有血腥味,蛇就会从洞里出来。”
元宝攀爬上去,一脚踹翻了血碗,嘟量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回到了不浪之家,殷相默早已回到了家中,满眼通红。
元宝问:“你去哪了?害得大家一顿好找!”
殷相默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一直在家啊!”
“可……”齐莲可可阻止了追问的元宝。
嘟量脸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殷相默大惊:“你怎么了嘟量?”
齐莲可可试了试他的额温,微微发烫,便对殷相默说:“嘟量淋了雨,又受了惊吓,让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殷相默把他抱回了房间里,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元宝说:“你不在我们去寻你,元宝到了穿阴山非得坚持找你,结果看到一只碗的血水被吓破了胆,滚落了山崖,摔的。”
“穿阴山?碗?”殷相默的心中充满了疑虑。
“师兄,你的眼睛是怎么了?”齐莲可可问。
上官未白说:“你怕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齐莲可可白了上官一眼,上官未白便停止了打趣。
“我一直没休息好就成这样了呗!”殷相默叉着腰说。
众人赞同地点了点头,齐莲可可又问:“师兄你去哪了?”
“别问了!”殷相默不耐烦地就回了房间。
上官未白拍了拍齐莲可可的肩膀,安慰了她。
就在齐莲可可跟上官未白去了他家的那段时间,闲着无聊的殷相默自己一个人来到集上,嘟量告诉他自己要去码头帮忙,顺便赚点银钱,殷相默也想出一份力,可又不知该干如何是好,就在街面上冒着雨溜达,上了一座小桥,恍恍惚惚地朝下看,心想:“这下雨天还有人洗被子呢?”
那在河边洗被子的少女却被浸满了水的被子重力反拉,一下子就栽倒进河里。少女在水里扑腾,溅起了水花,对着他喊:“救命啊!”殷相默左右看看均无人,就指着自己的鼻子,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少女已经越陷越深,水已经快要淹没她的头了。殷相默一个猛扎就从桥上跳了下去救人,最后搂住她的腰才把她捞了上来。等凫水到岸边的时候,少女的母亲已经从家里赶了出来,等在岸边,将她拉了上去。少女仰躺在地面,衣服被雨水打湿了,轻纱下胸脯显露出了圆润饱满的轮廓,若隐若现,殷相默这才捂紧了眼睛,在来人意欲感谢他的追赶下,踉跄着小腿跑开了。
当他回房间以后,不久,被他救起的女孩醒了过来,找到了不浪之家。拎来不少山鸡、兔子和猪肉,齐莲可可和元宝等人接待了她。都问:“你是?”
“我来感谢救我的恩公的!之前我落水了,幸得公子相救,我一路打听过来,才知道他最后进了这里。”少女甜甜一笑道。
元宝去了殷相默的房间叩门,还没等再次敲响,殷相默就开了门走了出来,随即轻轻地把门关上,嘘了一声说:“让嘟量多睡一会!”
来到堂中,少女上下打量着对他说:“恩公,我爱你,也爱你露出的小脚趾头。”
众人大跌眼镜。
殷相默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把鞋子穿坏了,羞怯地不知所措,只能抓抓脸笑笑。
到了晚饭时间,康婆婆过来叫众人吃饭。少女起身要走,对殷相默说:“我先回去了恩公,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扭头走到了门口,“别啊,吃了饭再走!”元宝热情地要留少女过来吃饭。
“天黑了,不大方便!”少女说。
“怕啥?等会儿让殷相默送你!”
“殷相默,原来他叫殷相默!”少女在心中默默地怀想,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转过身来,腼腆地问:“可以吗?”
殷相默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愣了神。上官未白抖了抖他的肩膀后,他才嗯嗯了两声点了点头。
席间,少女一味地看着殷相默盈盈生笑,殷相默则握着筷子坐立难安。齐莲可可给上官未白夹菜,他看在了心里,于是他随手夹了几筷子菜便说要给嘟量送去,就下了桌。少女陪着他,跟他到了房间给嘟量送了饭出来。
“他是我兄弟嘟量!”殷相默说。
少女点了点头,开心得不得了,心里快活极了,于是壮着胆子自我介绍道:“我叫梁茵茵。”
在回去的路上,街灯昏黄,台阶湿滑,梁茵茵挽住了他的胳膊,彼此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孤独后的陪伴,也是寂寞时的消遣。
接连两天,梁茵茵却始终没有露面,殷相默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失落,就在他准备整理好心情,继续规劝齐莲可可跟他回去的时候,第四天,梁茵茵送来了一双锦布筒鞋,他喜出望外地穿了一下,正合适。
“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希望你喜欢!”梁茵茵说。
“你怎么会做鞋子?”殷相默问。
“我之前都在镇上的鞋坊当女佣,便学会了啊!”
“你还送过其他人鞋吗?”
“我娘说不能送人鞋,送鞋是送人走的意思。但是我不怕,因为我不信。”
殷相默站了起来踮着脚走了走,“非常舒坦!”他说。
接下来几天,少女将心都扑在了这个救了她落水的男子身上,经常送来他需要的物什,小到夜里燃烧的烛灯,大到供殷相默洗澡的木桶,还有颜色不一、质料各异的衣服,但殷相默却渐渐厌倦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因为她一来,就占据着殷相默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让他不得不在她身边奉承周旋,而放松了对上官未白的警惕与齐莲可可的监视。
从齐莲可可与上官未白往来亲密开始,殷相默便时刻通过窗户缝、门缝等可遮挡来隐蔽自己又能看到他们的地方进行监视,以确保他们不会有更多亲热的举止发生。但他又非常讨厌这种行为,觉得辱蔑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使自己不再光明磊落而总是战战兢兢的。
尤其近来,他和梁茵茵相处的时间一长,他越发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太过难缠,她过于唠叨,又行为乖张幼稚、难脱于乡野村妇之列,于是对她的态度也慢慢冷淡起来,到最后索性闭门不见。直到相识第七天的时候,梁茵茵悄悄等在门外,尾随着殷相默在路上行了一段时间,殷相默满腹的牢骚便彻底爆发。
“你跟着我干什么?”殷相默说,“我不喜欢你,别再跟着我了!”
梁茵茵却并不伤心,自己反复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还跟着我?”
“我喜欢,我就是喜欢!”
街头传来人山人海的嘈杂声,吵得殷相默头昏脑涨。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怒,对她说:“姑娘,你押错宝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意中人!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
少女在那一刻幡然醒悟,自己错把一时的激情当成了爱情,错把对搭救性命的感激当成了命中注定的心动,狂笑之后又痛苦流涕。她止住了脚步,殷相默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恨他的无情与决绝。从那以后,梁茵茵就再也没在殷相默面前出现过,那一个在镇上流传了许久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也最终销声匿迹,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渴求,最终没能用一颗真心换一颗真心,在不对等的感情上所有的示好都成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