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作者:卡机慢 更新时间:2025/7/16 21:00:01 字数:3810

从此一股焦急难耐的心绪便萦绕在殷相默的心头。他想解除掉这份烦忧,可又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他每天看着齐莲可可和上官未白的感情在互相增进了解中日渐加深便心痛难忍,对其他人的关心也丝毫不在乎,他只觉得烦恼、苦闷、悲痛得无以复加,以致于增进了一种出于意志力的厌世心态,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一天嘟量察觉到了殷相默的异常,他问:“公子,你今日不出去吗?还是要我给你带午饭?”

殷相默呆滞地靠在窗边,朝着玫瑰花园凝视,那里一直是齐莲可可活动的地方,那里不仅有她走过的脚印,还有她触摸过而留下来的芬芳。他的眼神在那里经久不息地停留,有时是一个上午,有时是一个下午。在苦思冥想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令自己痛苦的根源,那便是无情的恨。最终他作出决定,必须将齐莲可可和上官未白拆散,自己才能重获心灵的自由。于是殷相默就随意地变换着戏弄人的法术,在上官未白的府上和不浪之家中来回穿梭。

当他发觉到上官未白走了出来,小厮已经牵了马来严阵以待,他便在一路上撒下最尖锐的图钉,任马痛失肉蹄。好几次上官未白都为爱驹的惨痛遭遇扼腕叹息,齐莲可可告诉他自己得身体力行,脚步能走到的地方,就无需托付于外力。于是为了见到她,上官未白都要叫上众家丁抬轿走上好几个时辰,有时晕了轿,到了也没心情,索性就改走路去,但每次都走得腿脚酸痛抽了筋,只能勉强走到不浪之家和齐莲可可说说话,最后又坐上轿子回去。

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过了几天,殷相默始终一如往昔地监视着他们,一有点风吹草地便心神不宁。一来二去间,上官未白体力康健,越发地精神饱满,最终能脚下生风而来,不用停步喘息分毫就能从上官府步行到不浪之家。有天早上,当殷相默脑袋昏沉地从床上醒来,扒开窗户一看,阳光直射的玫瑰园里面竟空无一人。殷相默非常纳闷,“往常这个点儿都在里面侍弄的?今天人呢?”就跑到齐莲可可的房间找了一遍又一遍,才发现齐莲可可惯常使用的物件都已消失不见。

他寻人就问:“可可呢?可可呢?”这才知道齐莲可可因为体贴上官未白的长途跋涉,已经携带了自己的行李住到上官府去了,为了不惊动众人,他们选择了在一个月大如箕的夜晚动身,绑了一马车的日常用品,还带走了独属于玫瑰园的芳香,尽管玫瑰园的玫瑰还在。

知道是齐莲可可有意躲避着他,他再也无法在不浪之家待得心安理得,不日也跟着嘟量一起搬了出来。他租住到上官府附近,只为了盯紧齐莲可可出入的行踪,还特地寻了一棵巨树移栽到院子里面,只为能随时攀上树杪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他魔怔了,脾气易暴易怒,嘟量依靠去沙堡码头做工来维持两人的生计,殷相默却不为所动,他可以一天不吃不喝地待在树上,也不会理会嘟量的死活。嘟量却死心塌地地一味跟着他,看着他无所事事后暴跳如雷也不会加以反抗。然而实际上,两人已经彻底沦为了孤独的附庸,他们很长时间都不再聊天交谈,也不会对对方嘘寒问暖。嘟量尽着仆人的本分,殷相默端着主人的架子,两人对一切都显露出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人心易寒却不易暖,由此主仆二人也由原来的好兄弟心生了嫌隙。

在连续几天的观察无果之后,殷相默回到了树下,他这才注意到嘟量已经疲累衰老地不成人形。他的皮肤经过烈日的炙烤而变得松弛萎黑,扛久了重物的肩膀也变得矮窄,整个人瘦小得如同缩水了一般。看着直不起腰的嘟量还在为他伺候着酒肉饭菜,那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便深入骨髓,使得他再也不能平静地入眠。

尤其当他一个人待在那空屋子的时候,他感觉到冰冷在血液里凝固,使他成为了一个无情且充满憎恨的人。于是他选择了坐在门口,逢人就数落起齐莲可可的背叛与心狠。他像是获得了胜利一般,享受起这样一吐为快的时刻,直到人言可畏,齐莲可可和上官未白找上了门来。

“师兄,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齐莲可可说。

进了他的小屋,里面脏污乱秽、空气污浊,活像监牢。齐莲可可知道,殷相默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信念支撑,意识开始堕落、人生开始荒废,就像这座宅子一般暮色沉沉。

可是殷相默一见到她,便笑逐颜开、精神倍增,他知道,那是他的光来了。

上官未白留在门口等待,师兄妹在那棵巨树下站着交谈。

“可可,坐!”殷相默端来了一把凳子,叫她坐下。

齐莲可可这才发现许久不见的师哥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可可,回来住吧,你看,这里有你的房间!”殷相默指着对面窗户洞开的房间说。

齐莲可可却打岔道:“师哥,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殷相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齐莲可可点了点头,却激怒了殷相默,他发疯似地大吼道:“我出来就是要把你寻回去的,你不回我怎么回?!”

“听我说师哥,师父师娘都需要你,你同我不一样。我从养父母家里,再辗转到你家里,自己就像个物品一样受人摆布,我不想这样!”

“大家都当你是心头的珍宝,为何你怨毒如此之深?”

齐莲可可听后大怒,“我怨毒之深?大家都有追求自己人生价值的权利!你呢?就甘心屈居在这里不思进取吗?”

“你说我,那你自己呢?还未成婚就住到了男人家里,何况对方还是个风流鬼,你就这样贱吗?”

“或许吧!”齐莲可可蓦然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随后在凳子上留下了两枚金锭,便要离开。

殷相默却大臂一挥,“不许走,你的养父母、师父师母,都在家里等你!”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就围着我是吗?我是提线木偶?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两人的争吵越发地激烈,惊动了在门外等候的上官未白。就在两人快要大动干戈的时候,上官未白站在了两人中间,并且坚定地把齐莲可可护在了身后。

“我来不是替自己说情!我的去留不需要你来做决定!同样,我也不需要你来干涉我的生活!”齐莲可可决绝地说。

“那我们昔日的情分呢?”殷相默问,“难道你认为我们对你的关心就是胁迫你吗?难道我们对你翘首以盼就是一种精神挟持吗?难道你就没有心感受不到我们的爱吗?”

“你说对了,我没有心,我是蛇女,冷血动物,这样你满意了吧?!”

齐莲可可自觉自尊受到了伤害,泪珠不断从脸颊滚落。

“可可,相信我,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你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我不是一般的女孩,那我是谁?”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只想让你过好一个平凡人的生活,不受外物纷争所干扰。我可以照顾你,可可。”

上官未白却突然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齐莲可可并未阻拦,殷相默的心彻底碎了:“你很难再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了!”

齐莲可可不为所动地离开了,马车等在屋外,和上官未白两人去了湖心岛散心。

车马辚辚驶过,殷相默仍旧不甘心地追了出去。为了不让两人发现,他暗自乔装了一番,跟在一度拥挤着前行的脚蹬式代步工具后面,这是镇里举行的大型科技与行为艺术相结合的趣味赛事,由镇中人参选,各自设计自己的代步工具,主题是“为后座的人遮风挡雨”。人们竞相发散思维,有的做了推车,上面是各种甜点面食与手工编织的同橱窗合体,有的做了滑步车,与堆积成山的纸壳并肩同行,还有的做了两座踩轮车,一前一后的人共同骑行。殷相默埋头隐藏于人群中暗暗前进,在感受到了人们认真生活、认真参赛的激情之后,较为汗颜地踌躇着。

接着他抄小路来到了湖心岛上的观光桥,四面明晃晃的水域中吹来丝丝凉风,他不确定齐莲可可所乘的马车有没有经过,便在那里享受着阳光的照拂静静等待着。就在耐心快要耗尽、心中的惧痛害怕再次上演的时候,他们所乘的马车正快速驶过。在接近湖心岛的时候,马车停下,但是齐莲可可她们却并没有下车,而只是由齐莲可可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殷相默从较远的距离上认出了她,正兴奋异常地躲避着。直到她看到齐莲可可将手心里握着的一团白色的硬壳东西抛进了水里,他才惶恐不安地从栈桥上起身,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有着彩绿色羽毛的翠鸟将那东西从水面接过衔了去,然后冲他一个箭步飞来,顿了一秒后,东西似乎就掉在了他身前的水里,但是他不确定,只看到翠鸟又点了水一下再次向他的左侧飞去。

他迫不及待地就想知道齐莲可可到底扔的是什么东西,于是他顾不得齐莲可可的马车再次启动向前行驶的事实,就趴到桥面去捞。当他的手伸进去的时候,他非常轻易地就接触到了冰冰凉凉又湿湿柔柔的水面,水面十分清浅,他稍微伸直了手臂就够到了浅底。底部是长满了苔藓的淤泥,第一下殷相默捞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的皮壳子,如手掌般大小,第二下他捞出来的是一个有着黑色珠子的烂算盘串子,第三下他捞出来的是一个滑滑腻腻的东西,他使劲在水里握着拳感受了一下,那东西蜷着身子在动,他不得不捞出来看了一眼,虫子包裹着黑色的淤泥看不大分明,他有点害怕地把手缩了回去,在水里搅和了一下,就把虫子冲洗掉了,随后站起了身来。没有摸到,他只能灰心丧意地愣在原地叹息。

时间在流逝,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见灯火分明,偶然间听到走过来的三三两两的人群议论:上官公子和近来冒尖的齐姑娘郎才女貌,正在百花舟问道姻缘石,刚刚她们出来恰好碰到了,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惊为天人。在黄昏的时候,殷相默也走近了那座高不可攀的大楼,看着那比肩云端的美丽苍珠高耸于楼顶,一种直上高楼的孤独感和压迫感瞬间袭上心头。

他踽踽独行,一步一步地迈过石阶,胆怯地行进着。人来人往间,他像是被人遗忘了般微入尘埃,眼见着周围的人三五成群、两两相伴,可耻的孤独感就像压在他肩头的大山,令他喘不过气来。

“公子,过来解解压吧?”一个披挂红绸的司仪向他投来了目光。

“啊?”殷相默被突如其来的拉拢搅扰得莫衷一是,他想离开,可又偏偏害怕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便强忍着继续听下去。

“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要参与了本店特供的活动,您一定会感觉浑身轻松。”

殷相默含肩低眉地打问道:“多少钱?”

司仪微笑着说:“第一次不收钱!公子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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