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作者:卡机慢 更新时间:2025/7/21 21:00:01 字数:3229

齐莲可可打开包起的手绢一看,原来是一把桃木梳,此梳呈半圆形,小巧玲珑的样子,还散发着玫瑰花瓣的香味。

“师哥有心了!”齐莲可可对着木梳说。

转眼盖好了盖头,上官未白已经骑了一匹戴着大红花的枣红马伴着花轿而来。

上轿后,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上官府内已经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不浪之家的人也跟着花轿赶来了。

颇费了一番周折后,齐莲可可和上官未白终于去官府过了文书,顺利地拜堂成为了夫妻。

两人对拜后,在敬茶的那一刻,齐莲可可忍不住手抖起来,上官未白则握着她的手一起敬茶。

众人拍手叫好,恭贺新人礼成。糊糊涂涂地,两人就进了洞房。

上官未白挑开了她的红盖头说:“没想动吧,兜兜转转你还是我的人了!”

“是又怎样?”

“那你就有的受了!”

“你什么意思?”

“兀自等待吧,你这个妖女。”

“你说我是妖女?”

新郎在新婚之夜指摘新妇,谁能想到被闹洞房的人听了墙根。原本喜庆的大婚之日,却被这一句“妖女”搅得天翻地覆,第二天就闹得满城风雨。都说上官家娶了蛇女进门,此女心肠歹毒、冷酷无情、嗜血成性,为不祥之兆。

但齐莲可可却不为所动,照样侍奉公婆无微不至。婆婆体寒,便送去毛毯,公公爱酒,便送去佳酿,请早午晚安无一缺漏。上官未白则不同,他沉浸在自我的天地里,不曾关心过身边人,极度自私地通过寄情于对赵帆的思念浑浑噩噩地度日。当他读书时,他甚至想到的是与赵帆的床笫之私,禁不住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甚至在梦中也还在呼唤她的小名。

对一切都熟稔于心的齐莲可可,却在极度的忍耐中受尽委屈。上官未白从未当她以妻子来看,而只是受利诱驱使的工具。当初他将计就计迎娶齐莲可可,只不过想的是让世上再添一个可怜的人罢了,他内心空洞而麻木,意识落后而自私,只顾逞自己的一时之快,既无恒定之心,也无投入之实,以攫取他人的快乐为务,一心只想让别人痛苦。他不懂得爱人,却拥有着坚定不移的意志,以致于无法改变他的本质。

上官未白对齐莲可可来说,就是挡在头顶的一块乌云,他高兴时便露出阳光,他失意时便雷声震天、阴雨绵延。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因为上官未白总是对她冷眼相待,根本没有日常相处可言。两人尽管还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上官未白从头到尾只是拿着一本书边吃边看,几乎不曾抬眼关心过她一点。

齐莲可可逐渐讨厌起这个自私冷漠的伪君子,凡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当得知他在香楼一掷千金,只为能与美人一亲芳泽,齐莲可可只是含泪冷笑,不与他争辩半分。一个半圆之夜,上官未白又去了赵帆的私宅未归,齐莲可可也视之如家常便饭,为了维持表面的和气,她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下来。直到有天傍晚,上官未白在外面喝酒回来,想要与齐莲可可同房,在争执间,上官未白拔下了她腰间的玉盘,威胁道:“你从,玉盘还你;不从,那你就去死吧!”

齐莲可可这才如梦初醒,对上官未白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她耸了耸肩膀,冷静地对上官未白说:“随你。”

上官未白猛地将玉盘摔在了墙上,碎成了两半,齐莲可可的心也碎了,她满怀愤恨地看着上官未白再一次摔门而去,最后无动于衷地细细观察着房间里的那些裂痕:门被踹得关不上了,帐幔被撕扯得悬个大洞,被拍打在地的烛蜡将地板烧穿了,齐莲可可一时失去了方向,她像是一只被弃的风筝在天上惶恐地摇晃。

没有幸福可言,齐莲可可认清了这一点。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上官未白夺走了她一切的盘缠、行李,“你要敢回去,那不浪之家的那些人就都别活了!”上官未白总是朝她发着没由来的脾气,又隔三差五地威胁她,齐莲可可无人可诉说自己择了一条错路,她只想自己默默地承受着,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成了她最大的希望。却悔不当初,即便付出太多对那些铁石心肠的人来说,依旧微不足道。

但是这一次玉碎,并没有影响她的呼吸,她还是照旧精力充沛、宽以待人。当她内心空了,什么都不能再影响她的时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任何事情会让她动气,她总是心平气和地度过着每一天,将外面的声音都隔绝了起来。

伙房里的桑和是个粗丫头,她大字不识一个却对齐莲可可尤为地忠心。有一口在道路边上的水井,里面的水清冽冰凉,夏日炎炎的时候,她们从侧门出来,就在井口边嬉笑打闹。那时,井水也像活过来了般汩汩地往外冒着泡,不一会儿就如花海般涌开盛放出来,在石台下方的一个石头水凼里积聚又流出,齐莲可可和桑和就脱了鞋,踩着涓涓细流,不停地来回跳跃,或者一起转圈,两人开心地忘乎所以,以致齐莲可可脚下一滑便向井里溜去。

桑和亲眼看着齐莲可可咕咚掉了进去,慌乱中不知所措,窄小的井口正大量地往外冒着水,桑和大喊着救命,急得直哭,来到道路上,迎面过来一个驾车带着两个小男孩的男子,听到喊声便快速地行驶到了她的身边,见她情绪激动又神色恐慌,自知大事不妙。桑和朝着井里看,声音颤抖,“人掉……掉……井里了!”说完两挂热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男子来不及多想,就将外袍、里袍都脱了下来,打成结,系挂在旁边的李子树上,拉着一跃而进,随后绑缚住齐莲可可的胳膊,使劲拽绳子。桑和接收到了信号,只顾拼命地往上拉,不曾想手中已磨出了血泡。最后齐莲可可被成功地救了上来,男子蹬着井壁上来因缺氧浑身憋成了紫红色。

桑和哭喊着:“可可!你醒醒啊!”

通体冰凉的齐莲可可没有半点反应。男子两手交叉使劲握着暗压住齐莲可可的心脏位置,见其喷出几口水后又嘴对着嘴输气。桑和看得目瞪口呆,一下子站到了齐莲可可身后,想替他们挡起来。两个男孩子在井口边玩着水,男子顾之不上,桑和就又赶忙拉住两个男孩,不让他们靠近,并说:“别去,会掉下去!”

几番努力之后,齐莲可可才慢慢恢复了意识。当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眼前的这人单眼皮、长黑发,脸部挂笑,肩膀浑厚有力,举止儒雅得体,连声音也温柔动听,不由得心跳加速。两个男孩都在桑和的看管下玩着水,听到齐莲可可动情地说“谢谢你”后,所有的人都围观了过来,两个男孩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大拍起手来,高声笑道:“救起来咯,爹爹是英雄,太好喽!”

最后由男子搭了把手扶起齐莲可可,由桑和背着她回屋,临分别时齐莲可可虚弱地问:“恩公叫何名字?”男子双手叉腰地笑道:“天字街一号雷星传。”齐莲可可含羞带笑地回了屋。

浸浴、换衣,到最后卧床休息,都是桑和在体贴地照顾着齐莲可可。由于体内受寒,她不住地颤抖,桑和只能给她加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却还是听着她喊冷。桑和想要去请大夫,齐莲可可却说不要,眼见着她发烧一阵比一阵厉害,桑和只能先去厨房熬了姜汤过来,让齐莲可可喝下。齐莲可可却被着辛辣的姜水刺的胃里灼烧、嘴里发苦,一下子吐了出来。

“咱们得去请大夫来看看的,夫人?”

“桑和,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可可,我现在一见到水就害怕,什么汤药都喝不下,你莫要白费功夫了!”

“不会的,今你受了凉,该是要让大夫瞧一瞧的!”

“不打紧,莫要走漏风声,让旁人听了笑话,你先回伙房帮忙吧,不然待会掌事嬷嬷会责罚你的!”

桑和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正心中为难,上官未白回来了,他习惯性地先走到花圃然后穿过回廊,盯一眼齐莲可可在干什么,然后数落她一番,今天却不巧没有发现她往日辛勤的踪影,没法卸下自己的火气,于是故意来找茬。

桑和一见上官未白过来了,便避犹不及地回了伙房。上官未白坐在凳子上,靠着桌子喝水。齐莲可可口渴起来,请求他给自己倒一杯,却被上官未白断然拒绝:“你要喝你自己倒啊!”说着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

齐莲可可往日的腰痛毛病因为跌井加重,只见她倒伏在枕头上,又弓着虾背,眼里疼得只流眼泪,整个人非常虚弱。等桑和忙完了晚膳再过来看她时,齐莲可可才坐起身来吃上了续命的一口热粥。

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以后,齐莲可可才终于能下地活动了。桑和一有空就来陪她,甚至不惜掏空自己的家底也给齐莲可可熬了一株人参,补足了气血,让她非常感动。自从她卧床起,上官未白就不曾再来探望,更何况就诊买药,两人比之陌生人还不如,这让她又感到非常绝望。她寄人篱下,在这里尝尽了人间冷暖,郁郁寡欢,眼神也灰暗了许多,反之她为了不让自己被这种孤独所吞噬,把一切都看得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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