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小道,夜风微凉。
洛伦缓步前行,指间轻轻摩挲着霍尔顿家的旧制匕首,步伐不急不缓,像是随意散步,却每一步都踩在暗处潜伏者的神经上。
他并未直接踏入小道正中央,而是沿着路旁的树影悄然前行,视线在夜色的每一处裂缝中搜寻。
夜色沉沉,不见星月,风里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像是腐朽草叶下的野兽喘息。
魔纹感知在静默中扩散,精神力加强了感官与听觉。
洛伦捕捉到一丝被压制的气流波动——不属于风声,也不属于树叶。
他目光一冷,判断出敌人在有意调整呼吸频率,试图不发出破绽。
缓缓侧身,借助道路两侧的灌木掩护,脚步在泥土中踩出最小的震动。
绕后半圈之后,他贴着石墙潜行,从对方视线死角切入,藏身在一棵枯木的阴影后。
树叶在风中摩擦,细微的枝条颤动声杂乱无章,对方因为突然失去目标而四处张望。
洛伦心中微动,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突然加快脚步,脚尖一错,悄然贴近林间石墙,顺着地形悄然绕开视线。
半圈、三步、一个急停。
他伏身贴近墙体,用余光捕捉到了目标的轮廓。
是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衣袍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脸部藏在兜帽阴影下,双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死死盯着身旁的林荫小道。
洛伦观察片刻,他认出了对方,那是邪教徒的衣着和气息,令他心头涌上一股怒意。
又是这些家伙,竟然还敢跟踪自己,究竟还想对他做什么!
而且对方耐心地跟踪自己而非贸然出手,说明还在憋着什么坏。
等到夜风带走部分树叶掩护视野后,洛伦猛然绕过石墙,贴近敌人身后五米。
他深吸一口气,魔纹强化后的双腿蓄力,身体如弦上之箭,骤然跃出。
脚步无声,刀锋在夜色中闪出寒光,紫色的魔纹在空气中发着微微的寒光。
瞬息之间,他直扑敌人身后。
洛伦匕首一挑,准确击打在对方腰侧的刀鞘上,将魔道具甩飞出数米之外,落入阴影之中。
趁对方慌乱间,他膝顶猛然抬起,狠狠撞向腹部,使其整个人弯成一张弓。
对方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再次扑上来,洛伦反手一脚踹在他胸口,将其踹倒在地,压制住反抗。
直到这时,他才浅浅调动灾惑因子,双拳如雷霆般砸下,灌入微弱的禁术之力,让对方精神波动失控,意识逐渐模糊,神智混乱。
邪教徒浑身僵硬,瞳孔剧烈收缩,脸部因痛苦而扭曲,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
洛伦左手一翻,匕首直接架在其咽喉上,低声而冷酷:
"是谁派你来的?"
愤怒在胸腔中爆炸,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嘶吼出来的声音,粗暴而低沉,如野兽般撕裂夜色,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邪教徒咽喉抽动,呼吸急促,冷汗从额头滴落,身躯在灾惑因子的污染下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不能……说……”他的语气断断续续,像是在与某种禁忌强行抗争。
洛伦目光微沉,感知到了某种禁言术式的残留痕迹。
他冷静地调整策略,语气稍缓:
"还有一个同伴,他在哪?"
邪教徒的眼神挣扎片刻,似乎这不涉及组织机密,最终颤声答道:
"旧城区……南街……废弃工坊……"
可能是因为敌我同源,邪教徒忽然眼神清醒,猛地低声咒念,体表魔纹闪过一抹黑光,像是触发了某种强制脱身机制。
下一瞬,他的气息迅速崩溃,血液中浮现出扭曲的咒印,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下,口鼻间溢出浓烈的黑血,死状诡异而悄然。
洛伦蹲下检查,确认其已死,眼神冷漠如霜。
——
废弃工坊。
老旧的齿轮缓慢转动,机械的呻吟声在空旷中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香薰气味,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洛伦皱了皱眉,自己从未在城市中闻到如此密集的污染气味。
他悄然靠近废料堆,伏身观察。
角落里堆满了破旧的民用魔导设备,许多都带有平民区常见的工坊编号,甚至还有从市场失踪的炼金原料袋。
墙壁上歪斜地挂着几张破旧的平民名单,名单旁边,用血迹潦草地写着:“供体编号”“适配率”一类的字眼。
洛伦眼神一沉,瞬间明白了这座工坊的作用——这是专门为污染无辜平民、制造大规模混乱而存在的低级据点。
而远处法阵中央,盘坐着的那名邪教徒,才是关键。
他正通过某种污染魔纹与上级建立精神同步,一旦完成,这座城市的混乱局势、秩序薄弱之处以及民众的恐慌状态都会被远端感知,方便他们持续制造恐惧与骚乱。
洛伦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全部计划,但至少要先抑制这些执行者的行动。
他压低身形,从侧翼绕行,寻找最佳的切入点。
首先干掉离他最近的一人——那人在不断地向空气中喷洒腐蚀香薰,污染气息如同浓雾。
洛伦猛然跃出,匕首横扫,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喉咙已被切开,倒下时手中的香薰瓶摔得粉碎。
破碎的香薰气息一时间弥散,惊动了其余邪教徒。
“谁?!”
“怎么回事——入侵者?”
一名邪教徒惊恐地转身,眼神在昏暗中搜索着,语气从疑惑骤然转为惊慌。
“快拦住他!”
另一人反应过来,怒吼着举起斧头冲向洛伦。旁边同行的异教徒慌乱中咬破手掌,以鲜血为引,强行引爆魔纹中的污染能量,意图直接将闯入者撕碎,以绝后患。
他迅速侧身,一记横向二段跳躲过斧头。
但他的袖口却在躲避时被气流裹挟的铁屑撕开一道口子,左臂上也被飞溅的碎片划出几道浅浅的血痕,衣料残破、魔纹隐现。
翻滚落地后洛伦反手一刀刺入咒文者肩膀,刀刃在肌肉与骨骼之间狠狠一绞,对方痛得咒语断绝,肩膀抽搐,动作一滞。
斧手愤怒咆哮,挥舞着沉重的武器再度扑来。
洛伦右脚猛地踹向地上的香薰残瓶,碎片与残留的试剂炸开,液体夹杂着玻璃碎刺入斧手的面庞,对方闷哼一声,本能地抬手遮挡,眼中带着短暂的惊惧与茫然。
褐色的液体渗入他破开的皮肤,他倒在地上,本能地试图挣扎爬起,却在地面翻滚时被腐蚀性的痛楚扯裂了神经。
直到这时,奇怪的液体开始侵蚀他的魔纹脉络,精神力才在痛苦与恐惧中剧烈震荡,彻底崩溃。
趁此机会,洛伦疾冲而上,脚步急切地逼近之前被他刺中肩膀的邪教徒,对方正咬牙挣扎着站起,咒语尚未重新凝聚完毕。
洛伦毫不犹豫,匕首再度刺入其胸口,再一脚踹进身后的杂物堆。
邪教徒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翻白,咒语彻底断绝,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无力反抗。
但法阵中央的那名邪教徒仍坐在那里,身形不动,却不断向周围释放精神力波动。
空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精神力震荡越发剧烈,不仅扰乱了洛伦的感知,也在加强周围几名仍跃跃欲试的邪教徒,使他们如同打了鸡血般精神焕发,攻击更加狂暴。
法阵边缘的黑色液体开始翻涌,几名邪教徒却不顾一切,纷纷将自己的手腕切开,鲜血顺着法阵流入中心,强行维持运转。
洛伦知道自己无法直接破坏污染阵列,但他可以干掉维持者。
他再度贴地疾走,灾惑因子随着他的引导缓缓积蓄在小腿。
在接近那名正在割腕的邪教徒时,他猛地一脚鞭腿抽向对方的侧膝,将灾惑因子顺势灌入对方体内。
邪教徒顿时浑身一震,小腿神经被污染扭曲,支撑不住身体,手中的刀片脱手落地。
他本能地捂住腿部,咒语骤然断绝,整个人跪倒在地,肩膀颤抖,神情痛苦。
坐于法阵之间的传讯人,像是终于意识到了威胁,开始拼命咏唱着通向上级的同步咒语。
洛伦不敢再耽误,猛然加速,匕首如闪电般直刺其胸口,试图在最后一刻阻止同步完成。
但还是晚了一步。
对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意,精神波动已然传出。
“……太迟了。”
洛伦眼神冰冷,强行一刀将其击昏,但明白同步已经完成。
即使失去了法阵的强化,剩下的两名邪教徒仍像失控的野狗,本能地咆哮着扑向洛伦。
眼神空洞,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着教义与咒语,像是根本不在乎生命,只剩下污染驱动的狂热。
一人提着锈迹斑驳的短剑,眼中满是疯狂;另一人则双手掐诀,操纵着周围残余的污染气流,试图困住洛伦的行动轨迹。
洛伦胸膛剧烈起伏,肩头的伤口在夜风中隐隐作痛,空气里的腐蚀气息像钝刀割着神经。
他咬着牙,短暂停留在废料堆后,微微闭眼,试图稳住那已然紊乱的精神波动,哪怕只有片刻喘息。
深吸一口气,判断自己不能再拖,多次操控灾祸因子已使他的精神力逼近极限。
洛伦先是横身躲过短剑的突刺,匕首反手刺入敌人肩膀,将其向后带倒。
但就在这时,污染气流操控者一声低吼,操控着黑雾般的污染气浪横扫而来,逼得洛伦不得不松手后退。
黑雾擦过他肩侧,损坏的外衣瞬间被腐蚀出不规则的烧蚀痕迹,肩膀一阵剧痛,血迹浸染了破碎的布料。
肩膀受创的短剑邪教徒趁机挣扎着半跪起身,重新捡起短剑,双目血红,带着疯狂再度冲上。
洛伦吐出一口浊气,却依然精准判断。
他猛然前冲,故意暴露侧身,引诱短剑刺来。
在剑尖逼近的一瞬,他低身滑步,让短剑擦过肩头,匕首顺势挑开对方持剑的手腕,将其彻底缴械;
另一边,污染气流操控者不等反应,双手结印,强行操控残余污染法阵中的能量,试图引爆整个工坊。
洛伦冷眼看去,灾惑因子如雷霆般汇聚在双拳,一记沉重的侧拳轰在操控者邪教徒胸口,将其砸远,撞在墙上。
他还想冲刺,却在下一瞬间身体一滞,眼前的景象像被什么撕裂般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的轮廓在模糊地晃动。
精神力透支到极限,双眼渗出血丝,视线模糊如水雾,但他仍然咬牙向前,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向操控者。
已无力举拳,他只能凭借身体的惯性,整个人扑倒在对方身上,肩膀重重撞向对方咽喉,将其压倒在地。
操控者喉头发出一声破碎的咳哼,咒语断裂,污染气流顿时溃散。
洛伦半跪在地,喘息如同撕裂,但终于终止了这场混乱。
两人双双倒地,肩膀抽搐,挣扎不已,却已无力再战。
洛伦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一片黑白模糊。明知道必须离开,他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半跪在那邪教徒的胸膛上,感受到对方残存的体温和微弱的颤动,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地倾倒下去,额头抵在对方锁骨旁,像是筋疲力尽地靠着什么支撑。
夜风吹入破碎的窗棂,带起一片死寂。
污染法阵仍在微弱地蠕动,像是死蛇的残喘,却再无法扩散更远。
洛伦终于昏了过去,意识在胸膛的剧烈起伏中逐渐散去,连最后的警惕都无法维持,只剩下一片彻底的黑暗将他吞没。
工坊里,污染法阵的余波还在缓缓震动,点点猩红的光斑在黑暗中仍若隐若现。
它们仿佛感知到了洛伦体内同源的禁术气息,微弱地共鸣着,像是在不甘地试图拉扯、侵蚀他已然疲惫不堪的魔纹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