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长老炎烈再次踏着火云落在试剑台中央，一阵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似乎在强调他是元婴修士的身份。
他确实有些不爽，本来一个元婴长老主持筑基期的宗门小考就已经很是不爽，没想到这帮小年轻各个不省心，什么没筑基就来参加小考的，什么无间道反间计的，比赛结束了还有压哨火球的，花样层出不穷。
但宗规不禁止皆可为，因此他就算不爽也只能不爽，这正是他不爽的原因。
比赛还得继续。老道袖中甩出八十一枚玉签，在空中排成八卦阵。
“二十五进十三，抽‘战’签者登台比试，得‘空’者晋。”炎烈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时，面无表情的补充道，“此后每轮皆设天机轮空，此乃天道公允。”
玉签暴雨般坠下。唐明接住签时感觉掌心微烫，签文最先浮现的却不是字迹，而是一弯银月纹，随后再渐渐化作“空”字。
“青冥峰唐明，轮空。”
唱名声激起轩然大波。赤霄峰阵营传来冷笑声：“废物倒是好命。”
杨柳依抱剑立于唐明身侧，剑鞘搭了搭唐明的肩头，示意他不用理会闲言碎语。
镇岳峰岳擎的擂台设在坤位，这位巨汉肩扛玄铁重盾，身材紧实，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地砖上留下寸许凹痕。
“镇岳峰对百草峰，开始！”
百草峰弟子洒出毒蒺藜，本想封住岳擎的进攻道路。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无能为力。岳擎用盾猛地砸地，气浪掀飞毒蒺藜的同时，玄铁重盾与地面接触掀起的砂石，凝成土龙幻象直扑对手。
“单方面压制。”杨柳依指尖敲着剑鞘，“岳擎故意放慢攻势，是在测试新炼制的法宝，如果他出全力，以早些时候夺旗的表现，百草峰的师妹肯定不是他一合的对手。”
仿佛印证她的话，土龙突然分裂成九条，将百草峰弟子困在阵中。见百草峰弟子没有挣脱土龙阵的能力，裁判震响了比赛结束的铜锣。
十三进七的抽签仪式在午时举行。签筒转动时，“空”字玉签再次闪着银光落入少年手中。
“青冥峰唐明，轮空。”
这次连其他峰都传来骚动。唐明摸着鼻尖退到观战台，听见身后议论：“他是不是签筒做手脚了？”
“莫非是安峰主用了月移星转之术...”
赤霄峰炎无忌的战场设在离位。栖霞峰女修刚祭出七霞缎，炎无忌的燎原枪已点出无数道火流星。霞光与烈焰碰撞的刹那，唐明嗅到熟悉的硝石硫磺味，跟现代的火药燃烧气味十分相似，这让他心里埋了一个点子，有空找找这个栖霞峰师姐，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火药符”出来。
“二十七息。”杨柳依突然开口，“从开场到结束，他只用了二十七息。”
擂台上的栖霞峰弟子踉跄后退，发梢焦黑卷曲。炎无忌收枪时特意朝青冥峰方向挑了挑眉，枪穗炎玉映出唐明凝重的脸。
七进四的抽签中，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唐明第三次握住“空”字签时，连裁判席都传来茶杯碎裂声。炎烈须发皆张：“青冥峰的两位，这般气运是否太过蹊跷？”
“如炎长老所言，轮空乃天机，是天道公允的表现。”杨柳依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应道，“我师弟有如此气运，亦是天道。以炎长老修为，在场众人若有不自量力篡改天机者，谁能逃过您法眼？”
炎烈无法反驳，杨柳依说得不错，在场的人没人能骗过他动手脚，只有可能是峰主级别的才有这个能耐。但换句话讲，如果峰主都亲自出手了，他一个长老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冷哼一声，不爽点加一，但比赛还得继续。
上官鸢的对手是同门的赤霄峰女修。两人黑袍对红衫，玄溟刺与赤练剑交错成经纬。唐明注意到，上官鸢每次挥动匕首刺击，都刻意偏离要害三寸，总给人一种攻击乏力，防守漏洞百出的错觉。
“她在喂招。”杨柳依笑道，“你看那赤霄弟子，每次都以为抓到了破绽，但每次都破不掉上官鸢的护体罡气，倒反在进攻时暴露了自己的破绽，上官鸢若真想赢...”
话音未落，上官鸢旋身避开一次炎玉火焰，玄溟刺刺向地面凝出冰阶，借势跃至擂台边缘。赤霄女修自己踩中冰阶滑出场外时，眼中还带着茫然。
至此二十五进四的比试已全部完成。炎烈宣读最终名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镇岳峰岳擎、赤霄峰炎无忌、赤霄峰上官鸢、青冥峰唐明晋级四强。”
众人哄笑，唐明一场未打，就躺着抬进了四强。
人群散尽后，杨柳依带唐明登上赤霄峰顶。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九嶷山脉，青冥峰在夜色中总是泛着微光，那是星砂折射月华的光芒。离开青冥峰后，唐明就再也没有见过星砂。
“觉得羞愧？”她突然问。
唐明摩挲着腰间代表青冥峰真传的玉珏：“我这确实是躺着进了四强...”
“气运本就是最大的实力。”杨柳依轻缕秀发，“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早早陨落，缺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我知道。”唐明点点头，“道理我都懂。《八荒Online》里也有一种流派叫气运流，不堆其他面板，只堆气运一项数值。”
“？”杨柳依对唐明突然的胡言乱语已经见怪不怪，权当是他在讲家乡话。
“师姐，我确实是大气运者。”唐明咧嘴笑道，露出洁白的牙。
“嗯？”杨柳依疑惑。
“有你这样人美心善又可靠又懂得疼人的大师姐，实在是太好了。”
“青冥戒律第...”杨柳依不语，只是一味地背戒律。
“别别别。”唐明慌忙摆手，“出门在外，我们就不复习青冥戒律了吧。”
山风卷来赤霄峰方向的喧哗。炎无忌正在山道口擦拭燎原枪，枪尖故意划过巨大的山体，溅起一溜火星。
上官鸢抱臂倚在古松旁，玄溟刺的裂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当她的目光与唐明相接时，突然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她在说‘明日再见’”杨柳依笑道，“明日四强赛，可没有轮空签了。”
唐明苦笑，他望向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月亮，忽然觉得手腕的沙漏烙印有些发烫，那里安舒颜注入的封印混沌灵气的月华之力，似乎在与月光微微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