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凝视着青冥殿穹顶的星轨图,那些预言幻境的血色画面仍在心中灼烧。
“师尊,我在预言幻境中所看到之事多与此人有关,恐怕收男子入峰,实有不妥。”
安舒颜轻轻一笑:“既已在星轨之外,又何必执着于预言?”
见杨柳依还有顾虑,安舒颜补充道:“但为师还是送你们一句话,所见未必为真,所惧终会降临。”
“师姐若实在不放心~”火焰金钿闪过狡黠的光,“不如让我给六师弟种个焚心罪印?若他对青冥峰不忠,将日日夜夜受业火焚心之苦。”乐灵犀指尖火苗不停窜向唐明心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杨柳依似乎做了很长的心理斗争,随后叹了口气,对唐明道:“首先,有几条关键的戒律要告知你。”
“青冥峰戒律第七条。”她收剑入鞘,“戌时三刻后,男弟子不得踏足西侧回廊。”
“除了我还有别的男弟子?”
“没有。”乐灵犀即答,“师姐怎么不先说第一条?‘凡男子擅入青冥殿者,当剜目断足’~"她嬉笑着戳了戳杨柳依。
桑梓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本《青冥戒律》,首先在第一条戒律后加上“真传弟子除外。”,然后又在最后一页空白处新增第六十九条戒律:“禁止以任何形式骚扰师姐,违者罚扫百年灵兽茅房。附:夸赞师姐美貌视同骚扰。”
少女得意地展示自己歪歪扭扭的字体:“是宋师姐叫我写的~”
宋凝嫣的寒髓玉笛突然迸发冰晶,在唐明脚边凝成警告的冰棱。帷帽垂纱无风自动:“若让我听见半句轻佻之言...”
“谨遵师姐们的教诲。”
唐明赶紧打断宋凝嫣的话,学着古装剧的样子,躬身向各位师姐行礼,惹的乐灵犀和桑梓云咯咯直笑。
杨柳依剑尖挑起一个蒲团轻轻一挥,便送到唐明脚下,示意唐明行礼,“你应该向师尊三跪九叩,奉茶诵誓。”
唐明盯着那精准无误落在自己跟前的蒲团,学着古装剧里的姿势刚屈膝,乐灵犀便弹出一枚罪炎火球,将他膝下的蒲团烧成灰烬。
“错了错了~”乐灵犀不知何时又坐回梁柱上,晃悠着赤足,“青冥峰拜师要朝着青冥殿大门跪。”她指尖火焰凝成箭头,示意唐明跪拜方向要旋转一百八十度。
“灵犀师姐,虽然我不懂青冥峰规矩,但是总不能用屁股朝着师尊跪拜吧?”唐明有些为难。
“逗你的。”乐灵犀咯咯一笑,给他抛来另一个蒲团,“不算太傻,还是会动动脑筋。”
“茶。”桑梓夜从药囊抖落几片干花,琉璃盏中顿时盈满茶汤。
桑梓云兴奋地拽过墨羽尾羽,在唐明头顶撒下某种从墨羽羽毛间抖落的金粉,像极了某种低配版的祭祀仪式:“要喊'师尊万寿无疆,大道永昌'!当年我拜师时灵犀师姐就是这么教的!”
唐明疑惑的看看认真的桑梓云再看看憋笑的乐灵犀,总觉得梓云师姐她当年拜师的时候没少被骗。
唐明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现代人的灵魂在古老仪式中无所适从。他终于硬着头皮跪下去时,咬咬牙重重叩地。
“咚!”
额头撞击青冥殿地砖的瞬间。漂浮在青冥殿中的星砂凝聚成旋涡,将拜师茶卷至安舒颜跟前。安舒颜拾起拜师茶,五弟子的本命法器同时发出共鸣。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礼成。”
舒颜师尊指尖往唐明眉心轻轻一点,唐明手上沙漏烙印便笼罩着一层银月光芒。
乐灵犀噗嗤笑出声,小手拍打唐明肩膀:“小师弟以后大师姐若是欺负你,你便来找二师姐告状呀~”她故意朝杨柳依眨眼,后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唐明揉着红肿的额头起身,现代牛仔裤膝盖处还破了个洞。
“现在我也是师姐了!”桑梓云晃着新编的六股发辫,“有空来找师姐玩,我教你喂墨羽吃火蜥蜴!”
唐明还有点懵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青冥峰的六弟子。
青冥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起冷芒,唐明看向眼前的“师尊”安舒颜,她的面容依旧藏在扭曲的空间之下。
安舒颜手指往上指了指,唐明抬头望去,恍惚间看到万千星轨穿透殿宇穹顶。当唐明再低下头时,安舒颜已经背对着他,朝寒玉塌走去。唐明不禁疑惑安舒颜让自己看什么?
“师尊要教师弟什么神通呀?”桑梓云也兴奋地冲着安舒颜的背影问道。
安舒颜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
“第一课,青冥峰虽为九嶷剑宗的九峰之一,但不必遵守九嶷剑宗的戒律,青冥峰有青冥峰的行事准则。”
“轰——!”
话音刚落,一声震彻山峦的怒喝无情响起:“安峰主!你青冥峰弟子,好大的胆子!”
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滔天怒火,瞬间撕裂了青冥峰的宁静。
紧接着,三十六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流星坠地,裹挟着惊人的气势轰然砸落在青冥殿外的空地上。剑光散去,显露出三十六位身着玄黑劲装、面无表情、气息凝练如一的剑侍。他们如同冰冷的雕像,拱卫着中央一位须发皆张、面容刚毅、身着绣有金色戒律纹路道袍的老者。正是镇岳峰戒律院的首座长老,厉沧溟。
桑梓云的兽首金铃沉默但泛起微光,墨羽从桑梓云怀里跳下,身躯渐渐变大,展开三丈羽翼将唐明拢在身下。
厉沧溟目光如电,先是在安舒颜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深深的忌惮,随即如鹰隼般锐利地扫向杨柳依等五人。
“安峰主!”厉沧溟的声音蕴含着磅礴的灵力,“宗门正值多事之秋,千俑门魔教妖人屠戮我九嶷外门弟子,炼制邪俑,罪大恶极。掌门金令如山,命各峰精锐弟子驰援前线,剿灭妖邪。”
他猛地一指杨柳依等人,怒斥道:“可你青冥峰这五位真传弟子呢?竟敢罔顾金令,擅自脱离战场,私自返回山门。此等行径,视宗门法度为何物?视掌门威严为何物?安峰主,你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吗?纵容门下,目无法纪?”
厉沧溟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三十六位剑侍的肃杀之气更是如同实质的冰墙,压得人呼吸困难。
唐明只觉得胸口发闷,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这“真人秀”的压迫感,可比游戏里的NPC强太多了!
面对厉沧溟的滔天怒火和戒律院的强大威势,大师姐杨柳依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挡在师弟师妹们身前。她身姿挺拔如青松,清冷的脸上毫无惧色,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响起:
“当初掌门动员各峰讨伐千俑门时,便与师尊有约定,青冥峰弟子只听从青冥峰峰主调令。”
“放肆!”厉沧溟勃然大怒,他当然知道这个约定,但此刻被一个小辈当众点破,无疑是在打他的脸,更是在挑战戒律院的权威,“黄口小儿,也敢拿掌门压我?约定是约定,但值此宗门危难之际,尔等不思同门之义,只顾一峰之私,便是大错!今日,老夫便要代掌门,代戒律院,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声音戛然而止。
安舒颜不知何时已赤足悬浮于星砂漩涡中央。她指尖缠绕的因果线轻轻一勾,厉沧溟的道袍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那「镇岳」徽记竟在众目睽睽下化作流沙消散。
“本座的弟子,轮得到你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