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在杨柳依剑鞘敲击的脆响声中猛然惊醒。
“酉时三刻了。”杨柳依看着她在跟前地面上刻出的六道剑痕，“你睡了整整六个时辰。”
唐明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弟子居所。此刻弟子居内烛火摇曳，映着大师姐阴晴不定的脸。
“师姐，我今日...”他试探着开口，却被杨柳依打断。
“卯时二刻开始吐纳功课。”大师姐的剑鞘在地面拖出火星，“卯时三刻鼾声如雷，是乐灵犀将你扛回来的。”
窗外忽然传来刻意压制的笑声。唐明推开雕花木窗，正撞见乐灵犀坐在树上晃着赤足，还一边用罪炎烘烤着灵果：“嘻嘻，师弟流口水的样子真可爱~”
唐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便迅速关上了窗。
“师姐，我可能还不习惯这里。”唐明是每天中午十一二点起床深夜经常干到两三点的主，哪能习惯卯时就起来功课。
但杨柳依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言不发地盯着着唐明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且自行回忆今日功课。”
说完正欲离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尚未辟谷，我为你去杂役弟子膳堂拿了些许膳食，就放在茶桌上，不知你的口味囫囵拿了些，权当充饥之用。”
唐明竟然有些感动了，这个大师姐虽然严厉，但还是很关心师妹师弟的嘛。
“师姐真棒！师姐人美心善！”
“我可不是你的那个‘班主任’。”
“师姐... ...”唐明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梗就让他过去吧。”
乐灵犀突然推开木窗，几个金黄的灵果在她的掌心罪炎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飘香，“小师弟要不要试试我老家喂仓鼠的灵果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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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的唐明正盘坐在床上。日间杨柳依教授的吐纳法诀在脑海中回响。
“既来之，则安之... ...”
唐明作为一个后天实验室搬砖圣体，是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的。科学的精神在于质疑和证伪。他刚才已经对着星空看了许久，没有找到熟悉的星座，这让他更坚信自己不在地球的想法。
早些时候他本着无聊像模像样地练起了《青冥诀》，竟然真能感到周边气流随着他的思想起了些许变化，也许这便是那玄之又玄的所谓灵气。
既然人都穿越了，还不在地球，那为什么不能好好修仙呢？不如尝试去接受修仙土著的理论。某种程度上，修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科学”。非要对这个世界的“科学”做一个地球上的科学解释的话，是平行宇宙？还是这里的普朗克常数不同？或是精细结构常数有差异？甚至是勾股定理的右上角不是平方？...管他呢，他又不是理论物理学家，他只是个搞工程的。
唐明在又一次尝试双盘失败后，还是选择了怎么舒服怎么盘的姿势。他按部就班地照白日里杨柳依教授的《青冥诀》吐纳法吐纳，怎么都聚不成形。他揉着发麻的脚踝，瞥见月光透过窗台，映出树影斑驳，忽地想起在实验室调试精密仪器的时光。
“既然理论无法指导实践...”他索性摊成大字，任由虹须藤幻化的长发垂落床沿，回想起映像中师姐们吐纳调息的方式。
首先想到的是桑梓云的吐纳方式，初时三短一长，鼻腔发出风箱似的响动，似乎是学习某种灵兽的呼吸方式。只学了片刻的唐明，就感到星砂在周身形成乱流。气海处针扎般的刺痛提醒他此路不通。
转而模仿乐灵犀的吐息，双颊鼓如仓鼠。肚皮夸张起伏间，蹀躞带玉扣叮当乱响。悬在梁间的辟尘珠突然炸裂，簌簌落灰呛得他连声咳嗽。
“动静结合...”唐明抹了把脸，盘腿坐正。这次他闭目回想宋凝嫣吹奏玉笛的韵律，吐纳随想象中玉笛音节起伏。寒髓灵气特有的刺痛感顺着任脉下滑，却在膻中穴卡成冰疙瘩。
亥时的更漏声穿透窗纸时，唐明已经把每一位师姐的呼吸法都试了一遍。虹须藤头发变成沮丧的灰。他盯着腕间沙漏烙印有节奏的明暗起伏，忽然瞥见与青冥峰无处不在的星砂流动似乎存在某种频率关系。
“共振...”
他触电般坐直，将吐纳节奏拆解成波峰波谷。吸气时想象灵气如潮涌向气海，呼气时想象灵气退潮回归自然。仅仅两三次循环，脚底涌泉穴突然腾起暖流。
唐明忍着酥麻保持节奏，那暖流竟顺着脊柱攀爬。当第八个周天将尽时，他“看见”自己腹腔有团银蓝漩涡。不是实验室屏幕上的成像，而是某种介于实体与概念间的存在。
这便是大师姐所说的内视？
漩涡中心浮着某种结晶，周遭环绕星砂河流，恰似微缩的星座图围绕气海旋转。唐明福至心灵，放空思绪，让呼吸频率与星砂公转同步。结晶突然迸射微光，在虚空中绘出《青冥诀》首篇的古篆。
“原来气海真的存在...”惊叹未出口，五感骤然放大十倍。他听见桑梓云骑在墨羽背上的欢呼声，嗅到乐灵犀罪炎金钿残留的火焰温度，甚至触到宋凝嫣帷帽下的寒霜。
虹须藤在此刻疯长，星砂在虚空中游走，形成人体经络图。唐明再一次加深了对杨柳依所说的“内视非目视”的感悟，那气海漩涡分明是灵魂的具象投影。当他试图触碰核心结晶时，一股无形的屏障让他无法再前进分豪。
或许这便是《青冥诀》第一篇的极限了？明日再去请教杨柳依。
如果不能“触碰”，那用想象呢？
他试探性地用思维牵动星砂，气海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散出阵阵潮汐般的引力涟漪。虹须藤幻化的长发无风自动，飙车般的兴奋感冲上头脑，他模仿桑梓云驯兽时的长啸，放任气旋鲸吞周边的灵气。
寅初时分，唐明的皮肤开始渗出星砂凝露。毛孔化作无数微型黑洞，疯狂攫取方圆十丈的灵气。
“不对...停不下来...怎么停下来？”
他回过神来时，才想起白日杨柳依根本没教他收势要诀，就像滑雪到了半山腰，才发现没学过怎么减速。
他踉跄撞翻案几，试图掐断灵气循环，却发现气海已成暴风眼。虹须藤在头顶开出不详的赤红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