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数的蛇影都纷纷抬头，看向原本菲尔所在的地方，克莉丝也不由自主看向了那高悬于天被重重人影包围的身影。
方才听到的一声娇吟，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克莉丝沉思着，那空中的人影开始消散，很快露出其下平躺的菲尔。
然后就在克莉丝惊讶的注视下，少年的身体渐渐发生改变。
原本略带棱角的脸逐渐变得柔美，头发变长，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起来。
“这是……”
克莉丝瞪大了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和自己共同经历的无数个扮演的少年居然变成了一个少女。
这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吗？种种也疑问在克莉丝的心底掠过，但是她并没有时间去细想。
因为空中的少女，缓缓睁开了那双克莉丝熟悉的眼睛。
“我……回来了？”
听着略带迷茫的悦耳声音，克莉丝不由得心里一缓。她原本是很担心，经过这一番变化之后，菲尔就要变得和这里的扮演一样，完全不认识自己。
还好，那种事情没有发生。
一滴汗水从克莉丝的眉尖滑落，掉在地上，溅起一圈干燥的灰尘。克莉丝恍然发觉，刚才的一刹那，自己居然已经汗流浃背。
菲尔，不，现在应该叫做菲儿了。
她舒展着身姿，漠视周围密密麻麻的食梦蛇群。
胸口的伤已经恢复如初，金色的右眼闪着骇人的怒意，连带着整个梦境空间都开始摇晃起来。
与之相称的，便是食梦蛇群周身剧增的压力。菲儿看向为首的，已经幻化成克莉丝模样的食梦蛇头领：
“你们已经失败了。”
头领默然，它的确已经失败了。同胞的求救信号，同族的期望，以及伟大存在眷属的行动资粮，它都没能取得。
它扭头看向克莉丝手中那软趴趴的衔尾蛇，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一丝恳切：
“能把我的同族，归还于我等吗？作为与之相称的报酬，我将我自己留下，并且会告诉你们几个问题的答案。”
克莉丝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菲儿的决定。这是她的梦境，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处理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菲尔变了模样，但克莉丝依旧相信着当年那为了救下自己奋不顾身的小小身影。
“你，为什么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食梦蛇头领的提议不可谓不诱人。它似乎经验丰富，很擅长应对类似的情况。每一条交换的条件，都是菲儿难以拒绝的。
最重要的是，菲儿原本以为这个种族只有狡诈，原本已经做好虚与委蛇的准备，后续再伺机依附在那巨大的眼睛上去寻找真相——她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这种事。
“我们原本是受到同族的呼唤而来。”
“同族的呼唤？你是指，那边那个？”
菲儿斜着眼睛，瞥了那软趴的衔尾蛇一眼。克莉丝也十分配合，高举手中的东西，方便菲儿看清楚。
“不错，而且按照我们食梦蛇的传统，需要帮助求助的同胞处理那个另其求助的梦境，并吸收其中的精华在日后构建一个新的梦境将那位同胞重新投入其中，使其能够彻底战胜为止。”
“你们食梦蛇的培养制度还挺不错嘛……”
菲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毕竟眼前的，应该可以被称为怪物的东西身上，她居然看到了真正的因材施教。
“但，这不是我必须原谅你们的理由。你现在整个族群都被困在我的梦境中，我凭什么一定要让你们离开？你的那几个条件，我可以直接自己来拿。”
黯金色的长发的空中飞扬，菲儿气势如虹，死死看着面前的‘克莉丝’，那伪装成她最重要之人的可怖存在。
她绝不会忘记，要不是梦境的示警，自己恐怕真的就要看着克莉丝被替代。
“……”
长久的沉默。头领的眼神变得凌厉而又渗人，带着幽深的黑暗死死盯着菲儿。异瞳的少女纹丝不动，针锋相对。
像是有些无奈似地看了底下的软蛇一眼，头领最终作出了让步：
“我们理解你的愤怒，可若你执意要将我们全部留下，只恐怕你这新生的梦境承受不住我们的摧残。”
“你在威胁我？”
菲儿柳眉倒竖，天都塌了下来。这不是错觉，如果从理性空间那边看，就会发现梦境世界真的在慢慢缩小，天和地在靠近！
“菲尔，可以了。”
克莉丝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菲儿扭头看去。
“菲尔，真的可以了，你不用为我鸣不平。我觉得对方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不如你就先答应下来。”
克莉丝似乎知道些什么……菲儿斟酌了一番，点点头：
“好，那么就如你之前所说，你留下，并且告诉我几个问题的答案。作为交换，我会让你的族人们全部离去。”
为首的食梦蛇头领显然有些诧异。它没有想到，克莉丝的话居然对菲儿有如此的作用。
要知道，作为一个彻底掌控梦境，已经和外界想通的人来说，梦中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存在才对。
不过现在它也没有心思继续探讨这个奇怪的梦境和与之配套的奇怪的人了，赶紧让族人们离去才是当务之急。
“好。”
话音落下，面前的‘克莉丝’解除了伪装，化作一条漆黑的红瞳小蛇，服帖地留在原地。
菲儿手一抬，便彻底控制住了面前的小蛇。周围虎视眈眈的食梦蛇群一阵骚动，菲儿已经看到几条冲在前面的几乎就要对她发起攻击。
“不想它现在就死，就给我退下！”
菲儿拿捏着漆黑小蛇的七寸，厉声喝道。见周围的蛇群还是不为所动，菲儿眼神一狠，便要动手。
就在此时，她手中的小蛇说话了：
“都回去吧。这次是我的失职，我理应承受如此的惩罚。”
小蛇艰难地扭头，看向菲儿：
“能否请你，将那化作衔尾蛇的孩子……”
“不行。”
菲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开什么玩笑？可以说自己在梦中的这些扭曲的扮演几乎都是这条小蛇一手促成的，凭什么让自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
“……好，我明白你的意志了。”它看向仍有些踟蹰地蛇群，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
紧接着，那些最后流连的小蛇也离开了，回到巨眼的周围，化作看似无害的睫毛。
巨大贯通天地的虚幻之眼愈发浅淡，几乎要从此地消失，只是仿佛还差着最后的一点什么，无法实现。
菲儿看向克莉丝，两人点点头。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传来，满载食梦蛇的巨眼彻底消失，徒留郁郁葱葱的天地愈发靠近。
梦境就要破灭了。这里的一切，都将重归于菲儿的潜意识中，也许在下次梦中，她还会遇见熟悉的事物。
“好了，现在我问，你答。”
知足的金发少女从空中落下，来到克莉丝面前一同审问起漆黑的小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