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鼠坊市,名副其实。
狭窄的街道污水横流,两旁挤满了歪歪斜斜的棚户和地摊。空气中弥漫着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妖兽尸体的腥臊,以及无数修士身上散发的汗臭和绝望。叫卖声、争吵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偶尔响起的打斗声,构成了一曲混乱无序的交响乐。
红狼揣着刚刚销赃得来的那一背包“战利品”,包括乌鲁鲁那堆“珍贵”建材,在几个奸商唾沫横飞的压价后,只换到了这点家当——感觉心都在滴血。不过,【修为:4.8/10】的提示让他精神稍振。这点灵石加上系统里剩下的修为,勉强够启动【仓库】了!虽然是最低配,但总算有了“出击”的资本!
他挤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标明确地朝着记忆中原主曾光顾过的一个偏僻角落的破旧杂货铺走去——那里或许能淘到最便宜的劣质飞针或符箓,凑合着用。
就在他经过一个散发着浓烈药草味和血腥气的摊位时,异变陡生!
一阵烟雾如乌贼喷墨般迎面而来,瞬间笼罩了红狼和他旁边的摊位。
红狼脚步一顿,心中冷笑:“呵,这不蜂医吗?不跑刀学什么夺舍?老子专业夺舍的,还有人敢夺舍我?”他缓缓转身,准备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蟊贼。
迷雾中只见一个身材瘦高青年身影,正挡在他面前。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长针?针筒部分还裂了条缝,怎么看都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废品。
最让红狼嘴角抽搐的是这青年的动作——他学着红狼记忆中的“夺舍流”架势,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红狼的…脚踝?那架势,仿佛不是在抢劫,而是在给红狼做足底按摩前的准备工作。“看…看什么看!”红狼平静中带着威胁地说。
青年被有些发毛,强撑着凶恶的表情,但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
红狼:“……”
他差点没笑出声。这年头,夺舍这行门槛这么低了吗?连装备都这么“复古”?这针别说扎透修士的护体灵气,估计连凡人的厚皮都刺不穿吧?
“兄弟,”红狼抱着胳膊,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位“蜂医”,“你这业务水平…有待提高啊。装备太次,台词不熟,气势全无。就你这样还学人夺舍?”
“你…你管我!”蜂医脸涨得通红,似乎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少废话!看针!”他似乎想模仿红狼“打腿制造失衡”的精髓,猛地矮身,手中那根破针带着一股子破风声(其实是他自己喊出来的),直直朝着红狼的小腿肚子扎去!动作倒是有了几分狠劲,可惜…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红狼连躲都懒得躲。他甚至微微抬了抬腿,用小腿外侧迎了上去。
“叮!”
一声轻微的脆响。那锈迹斑斑的针尖撞在红狼被劣质皮甲覆盖的小腿骨上,针身肉眼可见地弯成了一个滑稽的弧度,然后…“咔嚓”一声,从裂缝处断成了两截!针头部分“吧嗒”掉在地上。
蜂医:“……”
红狼:“……”
空气瞬间凝固了。周围几个看热闹的摊贩和路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蜂医保持着扎针的姿势,看着手里只剩半截针筒的“武器”,又看了看地上那截可怜的针尖,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涌上心头,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不是,哥们,你针筒都不拿个好点的?"换做以前遇到这种夺舍同行在喷烟的第一刻他都会做好迎战的准备,但看对面动作这么拙劣,这该不会是哪个平常就捡垃圾的鼠鼠头一次学当食人鼠吧?
“我…我…”他“我”了半天,突然两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被自己这“夺舍未遂”的拙劣表现给活活气晕了过去!
“噗通!”蜂医重重摔在污水横流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那半截破针筒还紧紧攥在手里。
红狼:“???”
这什么情况?碰瓷?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一脸菜色的“同行”。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打起来,也就失去了兴趣,纷纷散去。
“妈的,晦气!”红狼啐了一口。他可没兴趣管这鼠鼠的死活。抬脚就想绕过这碍事的家伙。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蜂医腰间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同样破旧、但样式有些奇特的皮质小包。包口半开着,露出里面几支颜色浑浊、装着可疑液体的玻璃小瓶(虽然裂了口子),以及几张画着歪歪扭扭符文的、同样破旧的黄纸。
更重要的是,红狼的【摸金系统】界面里,那个小包的位置,竟然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光晕。
虽然光芒微弱得可怜,品质评价恐怕也是绿色中的垫底,但…它确实是绿色!
“咦?”红狼的脚步顿住了。绿色?这菜鸟身上居然有带绿光的东西?虽然看起来都是垃圾,但蚊子腿也是肉啊!而且…这家伙明显是油尽灯枯了,就算放着不管,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红狼脑海:“夺舍”?
然而,他目光再次扫过蜂医那张苍白绝望的脸,还有那身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破道袍——估计这都是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尸体上扒来的。一股莫名的、极其微弱的感觉触动了他——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同行相轻”到了极点后产生的…嫌弃。
“密码!”红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装备这么差,业务这么烂,还学人出来夺舍?简直丢我们这行的脸!连个像样的护身法器都没有,储物袋都破成这样…抢你都嫌浪费时间!结算估计又是白色垃圾,搞不好还倒贴修为!”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穷得叮当响,身上唯一带点绿光的玩意儿,看起来也像是捡来的破烂医疗废物。抢了能干嘛?卖废品估计都没人要!抢这种菜鸟,简直拉低了他“红狼”的档次!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夺舍界…啊呸,在修真界混?
红狼越想越觉得憋屈。看着地上昏迷的蜂医,就像看到了一坨甩不掉的、散发着穷酸味的烂泥。
“法!算老子倒霉!”红狼骂骂咧咧地蹲下身,动作粗暴地一把将昏迷的蜂医扛在了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蜂医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喂!那边卖大力丸的!”红狼朝着不远处一个正唾沫横飞推销“龙精虎猛丹”的壮汉摊主吼道,“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那摊主一愣,看了看红狼肩上扛着的破落户,撇撇嘴,指了指巷子深处一个挂着歪歪扭扭“妙手回春”破木牌的棚屋:“喏,孙驼子那儿,死马当活马医呗!诊金三块中品灵石起!”
红狼扛着蜂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散发着浓郁劣质草药味的破棚屋。一边走一边还在骂:
“密码!三块中品灵石!亏大了!这破针筒和药瓶子,卖废品都不值一块!”
“老子辛辛苦苦抢来的灵石,还没捂热乎就要给你这废物垫医药费!”
“醒过来记得还钱!利息按天算!敢赖账,老子下次真夺舍你!把你衩子都扒了挂个2000万的单子,你就是把非洲之心卖了都买不起!”
昏迷的蜂医毫无知觉,只有那半截破针筒,随着红狼颠簸的步伐,在他腰间一晃一晃,反射着棚屋门口昏暗的油灯光,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红狼一脚踹开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冲着里面一个正佝偻着背、捣鼓着药罐的干瘦老头吼道:
“老头!接客!这有个快断气的同行…呃,道友!给老子救活了!灵石少不了你的!”
他粗鲁地将蜂医扔在屋里唯一一张散发着霉味的破草席上,心疼地摸出三块还带着体温的下品灵石,啪地拍在旁边一张油腻的破木桌上,心都在滴血。
【修为:4.8/10】的提示依旧刺眼。启动装备包的计划,又得延后了。
“密码,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先是开局差点让盗匪杀了,然后又被乌鲁鲁堵桥,现在又遇上这么个家伙”红狼烦躁地抓着头,看着草席上气若游丝的蜂医,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
他完全没注意到,蜂医腰间那个破旧皮包里,那支碎裂的玻璃小瓶中,一滴残留的、浑浊的暗红色液体,正缓缓渗入蜂医的破旧道袍,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活跃的生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