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玲,大晚上的,吃这么多好吗?”
“甜点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所以没关系。”
刹那娜与鸢玲一边品尝着各式各样的街边小吃,一边来到了一家甜品店前。
总觉得热量爆表了,不过既然鸢玲想去,那就去吧,反正有美少女的buff修正,身体不会长胖。
玻璃橱窗内,暖金色光瀑将展示用的塑料糕点衬得栩栩如生,格外诱人。迈入店内,焦糖与香草的气息顿时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却并不是浓郁过头的甜腻,反而挑逗着味蕾,不知不觉间加速了口涎的分泌。
高处悬挂的甜浆桶,勾画出草莓塔的嫣红;柜前起落的刀刃,分割出抹茶千层的翠浪;弧形的墙壁上,粘贴着金黄的蛋卷皮墙纸,营造出糖果屋般的梦幻氛围。
甚至还有魔力传动的甜品台,不断传送着吸睛的美味糕点。鸢玲几乎整个人搭在了甜品台前,目光牵动脑袋一起转着圈圈。
这是三天之前鸢玲预约好的,限时不限量甜品自助套餐。顾客分批次进入,偌大的店内除了店员,此时只有刹那娜和鸢玲两人。
“别看了小馋猫,时间就是金钱,快吃吧。”
一只巨大的,弯曲的,活像恶魔角的奶油面包,勉强盛装在大号盘子里。见到如此物所超值的庞然大物送至眼前,刹那娜不假思索地抓起,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其端到了桌前。
新鲜出炉的余温,充分烤制的香气,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刹那娜试探性地轻咬一口,酥皮簌簌掉落盘中。
好吃!
直接的味觉冲击下,刹那娜的谨慎云消雾散,不禁猛地咬下。店家慷慨填充其中的绵白奶油,拥挤着自恶魔角另一端满溢而出,于刹那娜的左颊蹭出了花猫胡须般的痕迹。
不好,大意了。
这时,鸢玲也挑选好了甜点,两手盘中,一黑一白,回到了桌前。
“主人怎么吃成这样?正好,我也想尝尝恶魔角面包呢。”
茶棕色的发丝挠动着颈侧,自糕点气味中脱颖而出的清香,以更加近在咫尺的优势扫去了面前奶油的香气。
如同大型犬舔舐主人一般,倾身靠近的鸢玲,一啄,一卷,清空了刹那娜脸上沾着的奶油。
温热湿软的触感一碰即离,却在桌前创造出一座滚烫且僵硬的,黑发美少女雕像。
“……鸢玲?”
“嗯,比雪柔小姐的窘态美味十倍。”
鸢玲舔去唇角遗留的奶油渍,回到了刹那娜对面的,属于自己的座位,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对了,不能白吃主人的那份。您愿意替我试试甜度吗?啊,忘记拿勺子了,幸好刚刚洗过手……”
鸢玲修长的手指,在巧克力熔岩蛋糕上轻轻一抹。没等刹那娜回应,沾满巧克力浆的食指已抵上她微张的唇。
些许的黑巧苦醇,被糖分与奶香中和,交融出黏稠的甜津,夹杂着黑浆之下草莓的酸爽。甜味逐渐流逝,然而,那根满是罪证的手指毫无退意,似乎藏着冒充正餐的念头,缓慢轻挠,隐约搅动。
刹那娜决定惩罚一下得寸进尺的女仆。
她悄悄移动自己天生的虎牙,以包夹之势袭击了鸢玲的指头。动作之轻柔,不似彰显威严的主人,倒像一只青涩的小兽,在尝试扮演捕食者。
结果意外地行之有效,鸢玲抽出食指,喉间流泻出一声幼猫般的呜咽。
尽管指尖没有丝毫的疼痛,但鸢玲已在眼眶中酝酿出泪花。似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痛楚,她将湿漉漉的手指含入自己口中,品尝混合了二人滋味的,仅余点滴的糖浆。
“好吃吗,主人?”
鸢玲的眼神,哀怨中带有一点期待。刹那娜无言地叼起奶油面包,点了点头。
“那就请您再尝尝这个香草味的——”
“打住!”
“主人,不可以浪费食物。”
“这话轮不到你说吧?”
宝贵的自助时间在嬉笑中走向尾声。到二人离店之时,刹那娜只来得及独自享用三个甜点,她能吃饱,归功于鸢玲的疯狂喂食。
不知为何,唯一记住的味道,还是鸢玲最初送来的那份巧克力熔岩蛋糕。
至于喜爱甜品的女仆,则是一边飞速来往于甜品台与餐桌之间,一边满脸幸福地投喂刹那娜,显然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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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提着幽绿的灯盏,为穿行于林间小道的二人引领前路。拨开最后一处树丛,剔透的夜露差点浇了刹那娜一身。
告别了草木夹道的逼仄,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主人,我们到了。”
及膝的草浪匍匐至脚踝,为秘密的观星处让出一片空旷。鸢玲把猫头鹰玩偶放到一旁,牵着刹那娜一齐躺倒在广阔的草地上。
草叶搔着二人的后颈,风儿送来土地的清香。一朵不知名的橙黄小花摇晃着闯入眼帘,无意中与满天星斗成为了同框。
在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未等刹那娜体会到白日耀阳的余温,指尖就先一步传来了熟悉的温凉。鸢玲的五指,再次悄悄钻进了她的掌心,如藤蔓般交缠,紧扣。
仔细一想,今日种种,多多少少与重逢之时的互动有所重叠。刹那娜本以为自己或许习惯了女仆的亲密举动,可事实证明,她完全招架不住。
“您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躺在身旁的鸢玲,单手圈成望远镜举在眼前,捕捉着闪烁的星辰。一颗流星恰巧划过,倒循着流光的星轨,刹那娜沉入了回忆的漩涡。
“当然。”
前往孤儿院挑选贴身女仆,是刹那娜随意选择剧情分支导致的突发事件。
选择鸢玲,仅仅是因为她看上去乖巧听话。那时,鸢玲独自坐在桌旁看书,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围着管家吵闹。
“那个时候,主人还是个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呢。”
“你倒是一直都很文静。”
“……谢谢您,主人。谢谢您允许我陪伴在您身边。”
“怎么忽然说这个?”
鸢玲翻着衣兜,找出那枚充当信物的硬币。一面是刹那家家主,刹那利尔的头像,另一面则是大大的“奖”字。它是没有实际价值的金属,诞生于父亲与女儿的一场游戏。
从小就在剑术训练中表现优异的刹那娜,一直想要家里提供更多的零花钱。可惜她的富贵老爹不答应,派人打造了一枚“奖励币”,声称其可以“让老爹做一件除了掏钱之外的事”。
结果那位有名的工匠,不但卡在截止日期前才动工,而且喝得大醉,本该双面一体的硬币,变成了四面二体,甚至凹凸对应,完美合一。刹那利尔打量着成品,不知是该发怒,还是应该夸赞。
接回鸢玲后,刹那娜将一枚奖励币分给了鸢玲。这个能够号令家主的“令牌”,算是一种护身符。它可以保护初来乍到的鸢玲,以免她受到某些不识好歹的家族成员欺负。
“自我记事起,就已身在孤儿院,是您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新家。其实,在刹那利尔大人破例将我收为养女之前,我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和您站在一起。”
“鸢玲,你很优秀,真的很优秀。我才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恐怕我现在依旧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空有家族背景的大小姐。”
“我真的成为了一个称职的女仆了吗?”
“何止称职,简直是完美。前几天你打败那群找茬贵族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你大可因此感到自豪。”
“那您为什么要瞒着我,自己一个人行动呢?”
“……”
果然,还是被鸢玲察觉到了。也是,在鸢玲看来,自己那个开学首日就想准点参加班会的主人,转眼间就翘了下午的课,甚至干出了闯入公主房间的蠢事,真是怎么想怎么可疑。
“如您所说,我是个优秀的女仆,您也不再是莽撞的大小姐。所以,我很好奇,能迫使您只身闯进凛雪音殿下房间的事件,到底有多么紧急。”
抱歉,本来只想找找有没有黑魔法气息残余的,谁知道公主殿下会用冰分身啊。
刹那娜叹了口气。前几日鸢玲展现出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认识到,自己的女仆也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
既然已经暴露,干脆就向鸢玲坦白好了。
“我怀疑学院里有黑魔人,但也只是‘怀疑’,所以用了些特殊方法进行探查。潜入公主房间,也是为了寻找可能会存在的黑魔痕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鸢玲直起腰,注视着刹那娜的双眼。
“您是害怕我会被卷入黑魔人的袭击当中吧?”
“嗯。”
“您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您呢?”
“就是因为这样想过,才怕你会为了保护我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
强硬的拉力,顺着相连的手掌传来,带着不由分说的坚定。居高临下的鸢玲打断了主人的话语,巧妙地利用惯性将刹那娜捉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几天里,她已数不清抱过刹那娜多少次,可这次不同,她毫不保留地投入全身的力气,只为了让主人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愿意成为她的依靠。
“鸢玲,抱太紧了。”
“不这样的话,您肯定会打算一个人面对危险的。”
刹那娜沉默片刻,缓缓抬手,轻拍着鸢玲的后背。她总是忘记,自己的女仆,比她更高大,也比她更坚强。
“鸢玲。”
“在。”
“请成为我的助力,找出学院里潜藏的黑魔人,保护好我们日常生活的安定!”
“是。就算您想要统治世界,我也会陪着您。”
玩偶的玻璃眼珠,倒映着二人相拥的身影。此夜之后,影刃所指的魔人,必将畏惧链锯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