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依然陰鬱,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鹹味。
遠遠傳來少許的爆炸聲,但總體而言還算寧靜
羅爾從昏沉中醒來時,身體像是被水泡發一般,全身發白、指尖腫脹,距離成為一具浮屍只剩下斷氣這一條件
身下是冰冷的濕沙與腐葉,溪水不知何時已變得寬闊而緩慢。彷彿伸出腳就能踏在河底
似乎,這裡就是下游出海口了
羅爾勉強抬頭望去,遠處是一片開闊的灘地與潮汐交界的水域,海風撲面而來,帶著難聞的鹹臭與潮濕。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被泡了幾天——但身體的反應告訴他,絕對不是短短幾小時。
他撐起身體,一邊吐出夾雜著泥沙與膽汁的水,一邊呻吟。
自己靠著一條漂浮木撐到現在的
皮帶不知何時鬆脫,配槍與匕首早已不知去向,政委風衣的防水術式還在運作,但靴子可沒有這等附魔,裡頭早已灌滿了水
羅爾掙扎著離開那片濕滑的三角洲,膝蓋像鉛一樣沉重,胸口則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疼得他眼前一陣發黑。
他咬緊牙關,手腳並用地爬上沙灘,翻過一截枯木與一堆腐爛的海藻,終於滾落在較為平坦的地面上。
他癱倒在沙地裡,仰望灰白色的天幕,粗喘了幾口氣,讓胸腔把海水、泥沙一同吐乾淨。
等他稍微恢復力氣時,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道路旁豎著一根生鏽的路牌。
他扶著一根倒塌的圍欄站起來,拖著濕重的靴子一步步走向指標。
海風夾雜著腥味與泥土的濕氣,讓他差點再度反胃,但他仍撐著身子,站到了那塊牌子面前。
路牌上斑駁的文字,在細雨與風沙中早已不再清晰,但其中一行依舊能辨認:
「聖佛朗西斯碼頭 — 1.8km」
他盯著那幾個字看了良久,然後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
「你他媽……是在開玩笑吧。」
自己帶隊拼死也要抵達的目的地,眼一閉就抵達了,羅爾對自己的命運感到可笑
打起精神,榨出身體最後一絲潛能,走過這兩公里,區區兩公里
走進路旁一間早已人去樓空的商店中,拿了幾瓶飲料與食物,補充能量的同時,不忘的將一枚帝格放在桌上
拖著沉重的步伐踏上那條泥濘小徑,彷彿全世界的戰火與死亡都拋在了身後,前方只剩下一個名字。
聖佛朗西斯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