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人、數百人,一列列身披殘甲、腳步疲憊的身影,出現在濕漉漉的濱海道路上。
他們破敗卻整齊,渾身泥濘卻秩序井然;步兵、士官、傷兵、民眾混編在一起,簇擁著一面破爛不堪的帝國軍旗。
最前方,是一名身披白色斗篷、外罩濕透披風的女性騎士。
她雙手持劍,用劍代替拐杖,支撐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裡,靴子滿是泥濘,肩膀上纏著急救用大止血帶,披風上的裂口被繡線粗糙地縫補過──但即便如此,她仍昂首帶領隊伍前行,猶如雨中不倒的戰雕。
是賽琳娜,賽琳娜終於帶著隊伍抵達了聖佛朗西斯碼頭。
她的目光掃過碼頭,對那些閒散的接應官、空蕩的貨倉與那幾艘船毫無反應,她只是試圖尋找那熟悉的身影。
「哨兵!」她用有力的聲音喝道,「我需要見這裡的最高指揮官!我們是從克萊克斯撤出來的部隊,這一批次有一萬七千三百七十二名士兵與平民,他們後面還有更多人!我們需要醫療、補給與船!」
哨兵一愣,下意識喊了聲:「是、是的閣下!我……我帶妳去找軍需官!」
「還有」賽琳娜接著問到「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政委,穿著深色風衣的政委??」
賽琳娜踏進碼頭主倉庫,雨水順著她的盔甲滴落,鐵靴聲在木地板上鏗鏘作響。她推開醫療棚的門,視線迅速掃過內部病床──下一刻,她的眼神定住了。
羅爾政委被五花大綁的綁在病床上,四周有五六名衛生兵死死壓制著他。
嘴巴裏塞著一條白布,讓他想說話也說不了
床旁站著一位手持針筒的衛生兵,羅爾政委即便被五花大綁,被白布堵住嘴巴,他僅存的,自由的眼睛仍驚恐的看著針頭緩步逼近
那名曾經意氣風發、帶領眾人自要塞突圍的青年政委,此刻正被綁在一張病床上,面色蒼白,任人宰割,嘴上被堵住一塊白布,不能言語
「羅爾政委!!」賽琳娜的大喊吸引了醫療棚內的所有人
聽到賽琳娜聲音的羅爾政委,宛如聽到救世主的聲音一般,嗚嗚嗚的向她尋求幫助
「先把羅爾政委的口塞拿出來吧」賽琳娜無奈的說到而衛生兵也很配合,將羅爾口中的白布拿出
白布拿出的瞬間,羅爾就開始大喊大叫
「快把針筒拿開!!別再拿著這玩意兒接近我!!!」羅爾哭喊著,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魔王一般,但在他面前的東西,不過是裝著抗生素的針筒罷了
「你怕打針??」賽琳娜有些疑惑的問道
「雖然難以齲齒,但...是的...」羅爾政委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但五花大綁的他,此時只剩下脖子還能自由行動,漲紅的臉被賽琳娜一覽無遺的欣賞著
看著羅爾不好意思的表情,賽琳娜掩嘴失笑,雖然難掩笑意,但還是替羅爾開脫到「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物,但不怕子彈不怕刀劍的羅爾政委竟然害怕打針」
羅爾並不知道這是挖苦還是開脫,為了避免繼續被挖苦的狀況,羅爾選擇轉移話題「賽琳娜,妳帶了多少隊伍過來??」
「一共一萬七千三百七十二名士兵與平民」賽琳娜驕傲的說到,在森林裏行軍了三天,從各地收攏潰軍,整合平民,吸收難民,抵達撤離點時甚至比羅爾剛離開要塞時,跟著他的隊伍還要龐大
「很好,很好....」被解開束縛的羅爾,坐在病床上,拍了拍賽琳娜的肩膀,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這位在他昏迷不醒失蹤許久的狀況下,扛起責任的女騎士
而就在此時,一旁的衛生兵詢問起兩人的關係,並非八卦,而是詢問賽琳娜的所屬與指揮權責劃分
「我是羅爾政委的直屬警備騎士」賽琳娜站直身子,用整個醫療棚都能聽到的聲音回答到
此時不光是帳篷內的人們驚了,羅爾有錯愕不已
在人族帝國中,有不少作為騎士的低級貴族向作為高級軍官效忠的習俗,也就是直屬警備騎士
直屬警備騎士,代表兩人將成為絕對的命運共同體,同生共死,不,應該是說當被效忠的人要去死時,效忠他的騎士就得去死
也因此大多數的警備騎士多為低級貴族向高級貴族效忠
而羅爾是高級貴族嗎?不是,他連中產都不是,一個孤兒,一個在獻忠學院畢業的優質孤兒
卻被一個帝國騎士效忠成直屬警備騎士
賽琳娜眨眼暗示羅爾,要他做出反應
羅爾意會到意思,開始扯虎皮拉大旗「是的,賽琳娜騎士為我的直屬警備騎士,在我因空襲炸近溪流時,由她代替指揮克萊克斯要塞撤離部隊的,代理指揮,為此,我希望將這個緊急軍情上報給軍區司令部與總督大人手上,讓商船與帝國海軍幫忙撤離我們的同胞」
此時所有人才願意相信他真的是一個師屬政委
而這件事情也被上報至港務局,港務局在上報給帝國後勤指揮部,連同三十萬撤離人次的消息
也一路傳到了位於帝國公海艦隊,拉達曼島第二特遣艦隊第一戰列支隊的指揮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