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要去边疆打仗,那带去的家底必然包含甲胄和武器,作为武将世家崔氏一脉的直系亲属,崔宏业当然有一套自己的装备。
头是家里的祖传分翎赤甲头,说人话就是赤铁矿打造出来的;甲是貔貅铠,来自一种名为小貔貅的蛮兽,通过特殊工艺打造出来的,水火不侵,但做不到刀枪不入,因为其强大的功能性而深受崔宏业的喜爱;至于枪,所谓神兵配明主,崔家收藏的好家伙事没有一把能适配他的,所以崔宏业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于常人的路——三把制式精铁枪,用坏一把换一把,一枪更比一枪强。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毕竟谁家好人离家千里就带一套战装走的,细心为公子准备金银细软,路上吃穿的小雁翎才是崔宏业的必备!
短暂地收拾了一番,在确认无误甚至可以随时出发时,崔宏业来到了家里的大厅,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大刀阔斧”的坐在家里的主座上。他当然知道什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之类的道理,但他就是想要一个说法,妄图以一个二世祖的身份去揣测朝堂之上那些“天精魔怪”的想法!
真说不委屈,当然是不可能的,从他崔宏业的视角看来,简直就是皇上一句话否定了他自开智接触家族事后的所有努力。恰在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业儿啊,你先下来罢!若是被你父亲看到,指不定又是家法伺候了。”
闹出如此动静,崔母自然是想不注意都难了,可是在看到在崔宏业身旁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的雁翎,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崔宏业撇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不再理会,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雁翎发呆。
这其中的缘由恐怕还要追溯到母亲张氏的脚跟,因为她本是皇帝手下的侍女,聪慧能干,又得陛下赏识。当初,就在所有朝堂之臣认为后宫或许要新添一位的时候,这位侍女却被拿来用作了暗示崔氏的棋子——隶属皇族的人下嫁到了崔家。
这种事情,换做哪一个人,心中都会猛地一咯噔,但皇位浩荡,崔永康虽是忠诚,却不愚昧。他接下了赐婚,赶走了崔父的原配,又大张旗鼓地办了一场婚礼,瞒天过海的表演就此映入皇帝的眼帘。
这个如今的九五至尊,代表了整个鹿洲王朝的最高战力,被誉为最年轻的大宗师,皇帝张瑞鑫完成了他自认为最完美的平衡权术。
但是崔家不敢赌,去赌一个在皇权笼罩的时代下会因为爱情而忠诚的女子,去赌一个看不到崔家喘息的未来。以至于当时的崔永康闭上双眼,脑中便不断回响着晚辈奋起的余烈在磐石上被震荡地魂飞魄散。
所以崔宏业的努力,是躲着母亲张氏的。对此,可以说崔宏业本人是心怀愧疚的。但是张氏显然“毫不知情”。
她只是温柔地劝慰自己的儿子,放低姿态,用应有的态度去迎接长辈,心平气和地与父亲,与祖父谈一谈,倘若真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向她倾诉也是可以的。
但是很显然,此刻已经把头埋进雁翎胸口的崔宏业是听不见去这番话的,揣测上意,这是他应有的权力!祖父这个老东西,必须要向他交代清楚这一事情的完整始末,他想要知道的,不仅仅只是朝堂,还有过去。
正想着老东西,崔永康是说到就到,身上的穿着用来上朝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那硕壮的身材被宽松的便衣遮盖,展露出一副盖世高手的模样。
老话说得好,能上朝堂的,没有脑子慢的。崔永康不善言辞,可对各种隐晦词句里另含的它意却是能迅速反应的。只见他随着王管事的一声通报踏进大厅,情况便已经了然于心,于是他看看张氏,又朝着崔宏业冷笑一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崔宏业马上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一路追进了祖父的房间,只留下雁翎和张氏在大厅里面面相觑。
“尊敬的老~······”
少年语未毕,便被打断。
“我大概是猜到了你的想法,不必担忧,我会找人帮你一把,你姑且放心启程,这路上自有妙人相助,何况有小雁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闻言,他不由得皱眉,好似生怕祖父下一秒就要将他轰出房间一样,连忙追问,
“那敢问祖父,小雁之事如何?我父当年又如何?”
问及此处,崔永康面露古怪神色催促道,
“小雁乃是八质真气的高手,护你这一路上安全无忧自然是绰绰有余,至于当年之事,你且快快上路,不日就能知晓。”
说完,崔永康便鼓动周身长生真气,吹了个崔宏业至今都没听到过的哨声。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匹神俊非凡的棕马 停在了正好被谜语人祖父随手拍飞出房间的崔宏业面前。
啊?我骑马去吗?连车都没有?不对不对······不对!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有藏私!连他这个亲孙都防了一手!
这对于崔宏业来说,槽点无疑是难以言说的。好在他也是从这对神人爷父中活到了如今岁数的人。最终只能摇摇头,到马市又凑了两匹马组建出马车,这才带着行李,雁翎还有兵符驶出城门。
城门上的崔母被崔思邑搀扶着,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哭湿了手帕,一旁的崔思邑则是暗暗吐槽着上城门楼上给的贿赂之高。
官道上,崔宏业骑在那匹神俊的棕马身上看着眼前的风景逐渐变得陌生,重复的山林使他昏昏欲睡。
直到树荫斜长,再也遮盖不住已经不再炽热的阳光,崔宏业在马上数不清是多少次的从假寐中惊醒,他终于决定,把小棕也收编进马车队,然后抱着雁翎好好休息一番。
这不下不要紧,刚刚下马,崔宏业就发现自己的身前站着一个满脸书生气息的白衣少年。
只见那少年用眼睛快速地观察了一番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雁翎,随后便卷起手里的竹简,往另一个手心一拍,露出温和笑容道,
“玉阶珠帘锁重春,孤灯照影识孽亲。
天颜忽对布衣人,铜镜重圆照影真。”
那白衣少年向着崔宏业伸出手来,
“在下陈潇,很高兴认识你,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