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方两座巨大的山体在夜晚的狂风暴雨中只能隐约看到巨大的黑影,任由狂风暴雨两尊沉默的庞然大物巍然不动。
此时的山顶上正站着两个人,在峰顶狂风肆虐下两人就像是镇压山体的佛陀一般纹丝不动。
“老东西,这么差的天气大老远跑来交界之地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说话的是冯云崖,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狂风暴雨清晰的传达到远处的山顶。
而站在他对面远处山顶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雨披,雨夜中更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听到冯云崖的声音,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解的问道:
“冯云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来我这里,不管是环境、知识、甚至安全都是我这里比较好。你倒好,不带着你的徒弟们隐居深山,反而来到这最复杂的地方开起了酒店?这就是你们东方人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马克西姆,你少来这一套!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们那破学校当初创立的初衷是什么?人人平等?谁都有权利学习魔法?现在呢?怕不是变成了各个大家族之间年轻一代的名利场了吧?让那孩子在那种粪坑里长大会变成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
“首先,请停止对诺星学院的污蔑。其次,现在的环境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的云崖派已经无法保护他的安全了,你冯云崖再强碰到一个半我这样实力的人也对付不了。”
“放你的狗屁!老子一个人就能打你十个!来来来咱们继续上次未尽的比试——”
夜黑风高暴雨夜,两个绝世高手大前辈非常装逼的站在山顶开始了无聊的斗嘴,一团如黑色污泥的奇怪物体却沿着山体悄悄滑到了冯云崖的身后。
“不服气?看样子非得亲手教育一下你让你清楚谁才是你的老父亲了!”
“来啊!谁怕谁?看我用剑气给你屁股上画个你最喜欢的十字架!”
两人说着说着口气突然激烈起来,冯云崖对面的人突然举起右手五指成爪像是从天空中抓下了照亮天际的雷电,他嘴唇轻轻蠕动念了句什么手中的雷电刺破空气电光火石间便飞向了冯云崖。
与此同时,冯云崖早已手捏剑诀而他周身的空气也随之一凝,所有的雨滴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悬浮在他身边。冯云崖并拢双指向着对方指去无数下落的雨滴被一股无形的剑气蒸发为气体在雨水与剑气之间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分界线。
雷电与剑气几乎同一时间击中了两人背后那黑色的人形污泥,那两团污泥发出一声闷哼迅速向后撤去。
“老东西,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隐隐于市?要不是我出手你就要被从后面捅穿了!”
“你还不如感谢我守护了你的菊花,要不是我的剑气你的菊花就要不保了!”
两个高手嘴上一边斗着,手上可没停歇。以这两人出手的威力,那黑色的污泥也仅仅只是被击退,它们扭曲着形态突然化成两只漆黑的猛虎分别向两人扑来。
两人互视一眼纷纷跳下了山尖来到一处空旷的地面上。
“老东西!怎么回事?!元素生物能达到如此强悍的程度,操控它们背后的人可能还在我们之上。你这里真的不安全了!”
黑袍人一边高速移动躲避着黑泥的攻击同时身后亮起一圈暗紫色的光环,几条紫电随着他手中一根短杖的挥舞缠上了扑来的黑色猛虎化形。
冯云崖罕见的没有立刻反驳,他重心压低双腿扎成马步双手收拳于腰间待到黑泥化形的猛虎将要扑到他的身前时一声大喝打出了一记平平无奇的直拳。
冯云崖这一拳卷起风雷正中那猛虎的眉心,那团黑泥在半空瞬间崩散后又迅速聚合砸在地面,像一条被切断了身体的毒蛇弹跳颤抖了一会钻入一旁草丛消失不见。
两人来到场地中心背靠背紧张的环视四周,冯云崖低声说道:
“今天白天有人闯入了我布下禁制的三楼,晚上的时候你们那边的人舍命跑来传信。”
“他人呢?没事吧?”
冯云崖摇了摇头:“受伤太重,传完话就断气了。”
背靠着冯云崖的黑袍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马克西姆,也许我真的太小看他们了。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冯云崖有些答非所问,但被称为马克西姆的黑袍老人心里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别搞得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你信不信也是时候把那孩子交给我了。”
两人说着,天空中的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的墨雨。马克西姆掀开罩帽露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皱起了眉头。
“老东西,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冯云崖被马克西姆问的一愣,有些不太自信的吞吞吐吐道:“安全。。。吧?”
“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马克西姆气不打一处来,将所有的怒火化为暗紫色的雷电向暗处再次袭来的黑泥射去。
“是我的失误,我太小看这些玩意儿了,不过还为时不晚!”
冯云崖说话之间双手合十掌心旋转捏出了一个复杂的剑诀,随着剑诀形成一股罡气以冯云崖为中心激荡开来,四周落下的雨水纷纷飞散开。
“斩!”
随着冯云崖一声大喝,两道看不见的剑气携毁天灭地之势斩向了再度聚合的两团黑泥。
树木、花草甚至坚固的岩石和山体被磅礴的剑气如切水果一般咔嚓咔嚓化为齑粉,马克西姆早在冯云崖使出真本领时退到了他身后。
地面被剑气横七竖八划出了如棋盘一般不规则的刻痕,两团想要聚合在一起的污泥也随着剑气的斩击再也无法维持形态消散于雨夜之中。
“呼——”冯云崖双手平放缓缓下压,长长吐出一口精纯的气息。
“哼,已经有多久没见你使出这招了,怎么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啦?”
冯云崖没有理会马克西姆的调侃,收敛气势扭了扭脖子。
“陈野这孩子就拜托你了,你说得对仅靠我和那几个弟子确实无法做到时刻保护他的安全。”
“唉,老顽固,非要到了事情迫在眉睫才愿意改主意,那我就带他一起——”
马克西姆正说着,天空深沉的雨幕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随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大苍鹰俯冲而下盘旋在马克西姆的身边。
“这不是你的眷属吗?它怎么会擅自离开学院跑来这里找你?”
马克西姆没有回话,他神色凝重的举起胳膊让巨鹰停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什么?!”
巨鹰的喉中发出了几声“咕咕”的声音,马克西姆脸色突然变的有些苍白。
“喂,老家伙,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难看啊。”
“学院内部出事了,同时学院外部的妖族也开始向学院附近集结了。”
“妖族?据我所知自那个人出手以来百年间他们都不敢再接近诺星学院,这次怎么会?!”
马克西姆口中嘀咕了几声随后振臂一挥,巨鹰顺势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发出一声清鸣向着西方飞去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老冯,你不觉得这次两边的事情都发生的太过巧合吗?对不住了,我得第一时间赶回去处理烂摊子了。你——”
“滚吧滚吧,这次就不留你喝酒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们再相聚吧。你就乖乖的在学校等着那孩子来入学吧。”
马克西姆的肩膀高低起伏,他猛的望向两人身侧的方向,一个全身漆黑若有若无的人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灌木丛旁。
那道虚影外形勉强能看出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而他就这样以一种虚幻的形态默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冯云崖和马克西姆的心脏已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冯云崖与马克西姆的实力已经是东西大陆上最顶点的那批人之一,可仅仅是那一道虚影却带给两人一种更加高位更加充满压迫力的感觉。
“老马——”
“叫我马克西姆,我们这边没你这样喊人的。”
“老马啊,咱俩从小时候就混在一起,谁也不曾服过谁,谁也不曾向对方低过头。”
冯云崖摸了摸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的头顶,想要掏出自己的旱烟袋抽上一口可发现大雨下自己颤抖的手早已无法点燃被浸湿的旱烟。
马克西姆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浓密的白胡子此时也早已被雨水浸湿,隐约中可以看到豆大的晶莹雨滴挂在那浓密的胡子上。
“算我冯云崖求你一次,此生就这么一次。”
“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怕是我们俩都走不了,只要你还活着那孩子起码还有一个可以投奔的地方。”
马克西姆咬咬牙,又看了一眼那纹丝不动的虚影,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咒语终于让被对方气息禁锢无法动弹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山顶空地上的空间微微震动,一道划破空间的传送门出现在马克西姆的身边。
他雪白的眉毛和胡须上沾满了雨滴,他的脸上也布满了“雨水”。
“我们答应过他们照顾好他,因为我们是那么坚信他一定能带来一些改变。”
马克西姆说着,从自己的小拇指上缓缓取下一枚镶嵌着名贵宝石的戒指抛上空中。
戒指缓缓漂浮于空中,开始绽放出七彩的光芒。
光芒绽放的瞬间,黑色的虚影动了,他只是缓缓扭动了一下脖子向着马克西姆的方向看了过来。
“休想得逞!”冯云崖一声厉喝,他的双脚像是从泥潭中拔出似的困难的移动着身体挡在了马克西姆的身前。
“所以,老冯你可千万不要死了,我还等着和你一起见证他的成长呢。我还等着和你好好分出胜负呢。。。”
马克西姆转身走入即将关闭的传送门中,他回头最后一眼看向挡在自己身前冯云崖的背影,眼神中闪过苦涩、不甘、悲痛随即转化为坚定彻底消失在传送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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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云崖小店的一楼大堂内陈野正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大师兄石岳紧闭双眼,双掌死死按在桌面上,他那充满肌肉的双臂正微微颤抖着。
秦怀素则皱起好看的眉眼,眼珠随着桌边来回走动的陈野不停左右转动。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师兄师姐你们知道什么吗?师傅他为什么让我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自己就出门了?”
陈野被这沉闷的气氛快逼到疯狂,他双掌“啪”的一声按在桌面上大声质问道。
见大师兄石岳依然紧闭双眼,陈野望向了秦怀素却只看到了她躲闪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
陈野话音未落,大堂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雷声,陈野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吓的身子一抖。
雷声似近似远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中许久许久,石岳突然睁开了眼睛和满脸凄苦的秦怀素对视了一眼。
雷声渐渐消失,整个一楼大堂猛然安静下来。
陈野望向四周,他突然发现整个客栈连雨滴砸在瓦片上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小野。”
冯云崖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猛然起身的石岳和秦怀素以及他们激动之下被踢翻在地的板凳落地声。
“师,师傅?等等。。。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小野,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