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枚铜币。它们被商队管事——一个干瘦得像风干咸鱼、眼珠子却滴溜溜转得飞快的老头——数了又数,才带着十二分不情愿的肉疼表情,叮叮当当地倒进我摊开的手掌里。冰冷的金属沉甸甸地压着皮肤,带着汗渍和铜锈的味道。
“从镇里到王都,‘灰岩隘口’那条道。”管事老头捏着山羊胡子,声音尖细,“五辆车,二十三个人,都是吃饭的嘴。粮食、布匹,还有老巴特那点压箱底的私货。”他指了指车队中间一辆盖着厚厚油布、用铁链锁得严严实实的货车,眼神闪烁。“路上不太平,耗子多,山沟里还有不长眼的流寇。你,加上老疤脸他们三个,够不够用,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他朝旁边三个倚着货车、抱着劣质长矛打盹的佣兵努努嘴。那三人脸上刻着风霜和刀疤,眼神浑浊麻木,一副给钱就办事、见势不妙就跑路的模样。
五十铜币,半枚银币。在这乱世,够一个人在贫民窟的泥沼里挣扎着活一个月。对我来说,是必要的补给,是前往王都——那片更大、更复杂、可能也藏着更多线索的漩涡——的盘缠,也是暂时远离灰烬荒原那令人窒息的“边界”阴影的喘息。更重要的是,这条路线会经过“灰岩隘口”,一个在威克那里偶然听到的、疑似有“世界之心”活动传闻的区域。
“接了。”我将铜币收进单肩包最里层,声音没什么起伏。白袍的下摆扫过驿站院子满是车辙印和牲畜粪便的泥地。背后的龙牙镰刀用布条仔细缠裹了刃口,但精金长柄那独特的冰冷质感依旧引人侧目。管事老头和那三个佣兵的目光在我背后的武器上停留了片刻,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旅途开始了。
车轮碾过干燥龟裂的土地,发出单调沉闷的吱嘎声。五辆由瘦骨嶙峋的驮马拉着的大车,在漫天飞扬的黄色尘土中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缓慢地向西北蠕动。头顶是永恒不变的铅灰色苍穹,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蒙。风卷着沙尘,无休止地抽打在脸上,钻进领口、袖口,带来粗糙的摩擦感和呛人的土腥气。
商队的气氛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赶车的伙计沉默地挥舞着鞭子,偶尔发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吆喝。护卫的三个佣兵——老疤脸、豁牙和闷葫芦——抱着长矛,要么靠着货物打盹,要么眼神空洞地望着无边无际的荒原,只有在停下来喝水啃干粮时,才会用粗糙的手势和含糊不清的土话交流几句。管事老头缩在中间那辆货车的篷布里,只偶尔探出头,用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扫视着前方的道路和两侧低矮、光秃秃的丘陵。
我走在车队侧翼,白袍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黄尘,变成了脏兮兮的土黄色。龙牙镰刀缠裹的布条也沾满了灰土。身体随着车队的节奏机械地迈步,思绪却像被风卷起的沙尘,在记忆的荒原上盘旋。
*… 埃里克家的宅子,曾经有温暖的壁炉,母亲烤面包的香气弥漫在走廊… 父亲的笑容,在他还没摸上骰子之前…*
车轮的吱嘎声变成了骰子在骨盅里疯狂摇晃的脆响。
*… 宅子空了,值钱的家具不见了… 母亲的眼睛失去了光,像蒙尘的玻璃珠… 父亲缩在角落,身上是劣质麦酒的酸臭和债主的拳印…*
饥荒来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了田野里最后一点绿色。树皮被剥得精光,露出惨白的木质。野草、虫子、老鼠… 然后是更可怕的流言。
*… 母亲悬在房梁上的身体,像一片干枯的落叶,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那双褪了色的旧布鞋… 脚下倒着的矮凳…*
胃里像有火在烧,烧得眼前发黑。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饥饿的咆哮。
*… 巷子深处,那几个眼珠子发红、嘴角挂着可疑油光的家伙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拿着磨尖的骨头和锈刀… 嘴里喷出带着腥气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新鲜的… 小崽子…”…*
恐惧像冰水浇透全身。想跑,腿却软得像面条。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扼住了喉咙。
记忆在这里断裂。像被粗暴撕开的画卷。
*… 回过神来… 冰冷,粘稠… 手上,脸上…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 脚下,是… 碎裂的… 不成人形的… 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 生肉被撕开的味道…*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不是恶心,是… 一种更原始的、被唤醒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饥饿感。喉咙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某种… 粘腻的、带着奇异甜腥的… 味道…
车队继续在漫天黄尘中艰难前行。沉闷,压抑,只有车轮和风声作伴。日头偏西,将荒原染上一层病态的昏黄。前方的道路开始进入一片更为崎岖的丘陵地带,两侧是风化严重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灰褐色岩山。
就在车队即将穿过一个狭窄的、两侧岩壁高耸的山口时——
**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却又带着尖锐撕裂感的巨响,猛地从山口另一侧传来!巨大的声浪撞击着两侧岩壁,激起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如同重锤击打皮革的沉闷撞击声!还有……人的怒吼、惨叫,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风刃高速切割空气的尖啸!
“停!停下!”管事老头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尖叫道。车队瞬间乱作一团,驮马不安地嘶鸣着,被伙计们死死拉住。老疤脸三人脸色煞白,握长矛的手都在抖,惊恐地望着山口的方向。
战斗!激烈的战斗!而且绝非普通的流寇劫掠!
我迅速将单肩包和缠裹的龙牙镰刀靠在车辕旁,身体如同矫健的山猫,几个纵跃就攀上了旁边一处较高的风化岩顶,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土,投向山口另一侧的开阔地。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开阔地上,一片狼藉。几辆装饰相对华丽、但此刻已支离破碎的马车歪倒在一旁,拉车的马匹倒在血泊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某种扭曲太阳图腾的黑色罩袍——黑日!是黑日的邪教徒!
而在这些尸体的中心,战斗仍在继续!
围攻者还有七八个黑日教徒,他们状若疯狂,挥舞着淬毒的弯刀和带着倒刺的链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而被他们围攻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身形高挑、穿着便于行动的深棕色皮质猎装的身影!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在七八个悍不畏死的邪教徒围攻下,如同穿花蝴蝶,又似一道撕裂狂风的青色闪电!
吸引我全部目光的,是那人双手的手腕!
每一次他做出动作——无论是鬼魅般的闪避、精准的格挡、还是雷霆般的反击——他的双手手腕处,都会爆发出极其强烈、如同青色水晶般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并非一闪即逝,而是随着他的动作持续地、剧烈地闪烁着,将手腕周围的空气都映照成一片流动的青色光晕!
**嗡!**
手腕青光大盛!那人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原地拔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三把从不同角度劈来的弯刀!身体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双腿如同钢鞭般连环踢出!
**砰砰!** 两个邪教徒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嗡!嗡!嗡!**
手腕青光持续爆闪!那人落地瞬间,面对一个挥舞着链枷、咆哮着冲来的高大教徒,不退反进!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拂!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剧烈旋转的青色气流瞬间在那高大教徒脚下生成!如同无形的绳索,猛地缠住了他的双腿!
“呃啊!”高大教徒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向前扑倒!
那人右手并指如刀,手腕青光刺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快如闪电般劈向教徒的后颈!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轰!!!**
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一个躲在同伴尸体后、试图投掷淬毒飞镖的邪教徒,被那人隔空一拳轰出!拳头前方压缩到极致的气流,如同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在那教徒藏身的尸体和后面的岩石上!
**噗嗤!轰隆!**
尸体瞬间炸裂!后面的岩石也被轰出一个脸盆大的坑洞!碎石混合着血肉内脏四散飞溅!那投掷飞镖的教徒连惨叫都没发出,上半身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纯粹的、压缩气流形成的恐怖冲击!
剩下的几个邪教徒被这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眼中充满了恐惧,进攻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在这一瞬!
那人双手手腕的青光骤然亮到极致!如同两轮青色的太阳!
**嗡——!!!**
一股狂暴的旋风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旋风范围不大,但转速快得惊人,发出刺耳的尖啸!卷起的沙尘碎石瞬间化作最锋利的刀片!
**噗噗噗噗!**
旋风瞬间将最后几个呆立当场的邪教徒卷入!如同投入了巨大的绞肉机!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他们的身体就在高速旋转的青色风刃中被彻底撕裂!化作漫天血雾和破碎的骨肉残渣!
旋风停息。
手腕上那刺目的青色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最终彻底消失。
开阔地上,死寂一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漫天飘落的、夹杂着血肉碎末的尘土。
那个穿着猎装的身影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粘在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似乎穿透了弥漫的尘土,精准地投向我藏身的风化岩顶。
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狂风卷起混杂着血腥和尘埃的尘土,如同肮脏的纱幕,在尸横遍野的开阔地上空盘旋。刺鼻的铁锈味和内脏破裂后的甜腥恶臭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艾瑞克站在那片血肉狼藉的中心,剧烈起伏的胸膛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律动。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深棕色猎装的领口,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贴着皮肤。他双手垂在身侧,手腕处那刺目的青色光芒已然褪去,但仔细看去,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如同余烬般的青晕,仿佛力量并未完全沉寂。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了弥漫的尘土,精准地锁定了我藏身的风化岩顶。那眼神里,激战后的疲惫被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了然所覆盖,像两把无形的冰锥,直刺而来。
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和尘土尚未散去,气流异能者那双锐利如刀、带着审视与疲惫的眼睛穿透尘埃,精准地锁定了岩顶上的我。短暂的对峙如同拉满的弓弦,死寂中酝酿着下一刻的爆发或交涉。他(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刚才那场屠杀的消耗,手腕上残留的青光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微微灼烧。
就在这紧绷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仿佛整个山口都在痛苦呻吟!声音的来源并非前方,而是……**侧面**!
我藏身的这处风化岩顶的侧下方,那片相对完整的灰褐色岩壁,如同被无形巨神的攻城锤正面轰中!
**咔嚓!轰——!!!**
坚硬的岩石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瞬间粉碎、爆裂!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混合着更细小的粉尘,如同火山喷发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流,如同毁灭的浪潮,狠狠拍向开阔地上刚刚结束战斗的气流异能者,也狠狠撞向我所在的岩顶!
他反应快得惊人,手腕青光瞬间爆闪!一股强劲的上升气流托着他的身体向后急退,同时双手猛地向前推出,试图用狂暴的气流墙阻挡那扑面而来的碎石洪流!
而我,在巨响炸开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猛地向前扑倒,双臂死死护住头部,将身体蜷缩在岩顶一块相对凸起的、尚未完全碎裂的岩石后面!
**砰砰砰砰砰!**
密集如雨点般的碎石狠狠砸在我身后的岩石掩体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撞击声!更大块的石头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砸入后方商队的方向,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驮马的嘶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崩塌!
烟尘如同厚重的灰色帷幕,瞬间吞噬了一切视野。只有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岩石碎裂的巨响在回荡。
当最猛烈的冲击波和碎石雨稍稍平息,弥漫的烟尘中,一个令人窒息的轮廓缓缓显现。
一个人影。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瘦削的人影,从被他硬生生撞穿的、还在簌簌掉落的岩壁破洞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烟尘勾勒出他的轮廓:普通的深灰色斗篷,样式和之前遇到的阿德拉尔有些相似,但更加陈旧,兜帽低低压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真正让我的血液几乎冻结的,是他背后延伸出来的东西。
那不是武器。不是外骨骼。
那是两只……**手**!
巨大到不可思议!从肩胛骨的位置延伸而出,每一只的长度都远超三米!其形态并非血肉,而是由无数切割面构成的、闪烁着冰冷无机质光泽的……**钻石**!纯粹的、坚不可摧的、如同远古巨神遗骸般的钻石巨手!
这双巨手的结构诡异到了极点!它们并非直接连接在肩胛上,而是由数十道细密如蛛网、不断扭曲蠕动的**纯黑色丝线**牵引着!这些丝线仿佛具有生命,一端深深“扎根”于那人背后的斗篷之下,另一端则连接在钻石巨手的“手腕”处。丝线绷紧时,钻石巨手便如同被提线的木偶般悬停在半空;丝线放松时,巨手便垂落在地,沉重的尖端轻易陷入坚硬的冻土地面!
更诡异的是——**没有闪光!** 无论是那钻石巨手,还是连接它们的诡异黑线,亦或是那兜帽下的身影,都没有丝毫异能发动前应有的闪光!仿佛这恐怖的力量,是他(她)身体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世界之心……‘磐石’……”下方,刚刚躲过碎石洪流的气流异能者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低语,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
兜帽下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无视了气流异能者,那两道隐藏在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是扫过地上那十几具黑日教徒破碎的尸体,然后……缓缓抬起,再次锁定了岩顶上的我!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仿佛被一头来自洪荒的顶级掠食者盯上!
“情报……交出来。”一个沙哑、干涩、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这声音直接作用于脑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在对我说话!目标是我怀里的……怀表?那份指向“边界”的备忘录?!
没有等待回答。那双悬停在半空、如同钻石雕刻而成的巨大手掌,其中一只,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挥拳。是**拍**!如同拍死一只恼人的苍蝇!
**嗡!**
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被极致压缩的爆鸣!那只钻石巨手瞬间消失在我视野捕捉的极限!速度快到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正是开阔地上,距离他(她)最近的两具黑日教徒尸体,以及尸体旁一块半人高的坚硬玄武岩!
**噗嗤!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两具尸体,连同他们身下坚硬的土地,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碾过!连一声闷响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扁平化**!变成了两张紧贴在地面上的、厚度不超过一寸的、混杂着破碎骨骼、内脏和泥土的……**肉泥饼**!边缘甚至呈现出被高温瞬间灼烧碳化的焦黑色!
而旁边那块半人高的坚硬玄武岩,在巨手拍击范围的边缘,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砸了一锤!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恐怖的冲击波再次席卷!烟尘冲天而起!
“该死!”下方的气流异能者发出一声怒喝!他显然被这无差别的恐怖攻击彻底激怒了!手腕处青光瞬间亮到刺眼!双手猛地向那兜帽身影的方向虚推!
**嗡——!!!**
一股高度压缩、旋转速度达到极致的青色气旋,如同钻头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撞向那个自称“磐石”的世界之心成员!
面对这足以撕裂钢铁的气旋钻头,兜帽身影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背后悬停的另一只钻石巨手,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向前轻轻一挡。
**锵——!!!!**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如同两座金属山峰猛烈撞击的巨响轰然炸开!
足以洞穿岩石的狂暴气旋钻头,狠狠撞在那只挡在前方的钻石巨手的手背上!
没有穿透!没有裂痕!甚至连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
那只挡在前方的钻石巨手,纹丝不动!连悬停的姿态都没有改变半分!仿佛刚才挡下的不是毁灭性的攻击,而是一缕微风!
“不自量力。”沙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就在气流异能者因攻击无效而心神剧震的刹那!
那只刚刚拍扁了尸体和岩石的钻石巨手,如同闪电般收回!随即,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五指闭拢,朝着气流异能者当头抓下!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
气流异能者手腕青光疯狂闪烁,试图制造气流屏障或闪避!
但太近了!太快了!那巨手的力量太强了!
**砰——咔嚓嚓嚓!**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混合着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气流异能者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只巨大的钻石手狠狠砸中!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和喷溅的鲜血,重重砸在几十米开外的岩壁上!
**轰!**
岩壁被砸得碎石飞溅,留下一个清晰的人形凹坑!
气流异能者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从凹坑中滑落,软软地瘫倒在地。猎装上满是血迹和尘土,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喷出带着泡沫的血沫,眼神涣散,显然失去了所有战斗力,连手腕上那标志性的青光都彻底熄灭。
一击!仅仅一击!刚才还如同风暴般横扫黑日教徒的强者,瞬间变成了濒死的废人!
兜帽身影缓缓收回那只钻石巨手,悬停在身侧。兜帽下那冰冷的目光,再次如同实质般穿透烟尘,落在了我的身上。那股锁定猎物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比之前强烈了十倍!
“最后的机会。情报,或者……湮灭。”
冰冷的宣告在死寂的山口回荡。商队的方向传来惊恐到极致的哭喊和驮马绝望的嘶鸣。管事老头和老疤脸他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没有退路。身体的疲惫尚未完全恢复,右眼深处因为刚才的连续预警而隐隐作痛。面对这超越常理、免疫气流攻击、拥有绝对物理防御和毁灭力量的怪物,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体内的黑暗之力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开始疯狂涌动,如同被惊醒的深渊巨兽。右眼深处,一点粘稠的暗紫色光芒,在视野边缘悄然凝聚、闪烁。
龙牙镰刀冰冷的精金长柄,隔着布条传来熟悉的寒意。
战,或死。
我缓缓站直身体,迎着那兜帽下冰冷的目光,右手,握紧了背后的镰刀柄。缠裹的布条在指尖绷紧。
“想要?”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冰冷疯狂,“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