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如果你还有点良知，我可能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迪安轻轻吐出一口气，语调平淡，嘴角却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谢谢你的不知悔改，弗兰克学长。我会按照你说的，跟你赌这一局。”
提摩西愣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地答应，刚张开了嘴，话还没说出口。
“但我要加上一条赌约。”这一次轮到迪安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双眼睛冷静的盯着提摩西，“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当众为刚才侮辱娜莎的言论道歉。合格的绅士，不会对一位淑女说那种下作的话。”
“好啊！”提摩西几乎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去，他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抽动着，看得出来被彻底激怒了，“我答应你，前提是你赢了！”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刻意提高声音，话语中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你可不能突然之间叫她回到伊莲娜大人那里！输不起的人，还是早点从这所学校滚出去比较好。”
“谢谢。”迪安的语气相当的礼貌，“有一件礼物我想送给学长，请向后退一步。”
提摩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表情说不出地滑稽，他半信半疑地后退了一步。
“啪！”
在他脚步落定的瞬间，随着毛巾的掉落，迪安的手快得厉害，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手指有点麻，手心有些烫，但很痛快。
提摩西愣住了，他呆呆地捂着自己正在发疼的脸颊，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真的发生。紧接着，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屈辱和愤怒瞬间把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理智蒸发。
他骂了一句脏话，猛地挥起拳头，用尽全力砸向迪安的脸！
连魔法都忘了用？
真是蠢得彻底。
迪安笑了，不是挑衅，而是轻蔑。他甚至没有躲，眼里没有一丝惧意，仿佛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表演，任着拳风吹开额前的碎发。
“咔哒。”
他先是听见了鞋跟用力踩在青石板上的响声，接着一道身影瞬间出现。
是娜莎！
还是和之前一样，那只看起来纤细的手，干净利落地接住提摩西的拳头！手腕一拧，借力顺势向前一推。
“噗通！”
提摩西像稻草人般被轻易推翻，狠狠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娜莎挡在迪安身前，站得笔直，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她低头，不带着任何感情地俯视着地上的提摩西，如同在看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虫子。
“请原谅我的擅自行动，迪安大人。”她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好像比之前小声了一些，连脑袋也往下低了低，像是在表达歉意，“身为您的女仆，我并未完成您吩咐留在宿舍的任务，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因为察觉到您可能会被这只害虫威胁，所以我擅自做主就来了。”
她似乎有些犹豫，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维护。接下来，请允许我一直保护您。”
“谢谢你，娜莎。”迪安轻声道，语气温和，带着毫不掩饰的认可，“你来得正好。也正因为你在，我才敢这么做。”
提摩西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正好看到那个冷着脸的女仆，在听见这句夸奖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笑意，在他眼里格外扭曲，甚至……令人作呕。
迪安低头看向他，嘴角扬起一抹真诚的笑。
“学长。”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不该有的从容，“需要握着我的手站起来吗？”
提摩西猛地握住他的手，力道大的惊人，像是下一秒就会将骨头捏碎。迪安的手指隐隐作痛，但也只是抬起眼睛，沉默地与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对视着，平静地把人拉起。
“今天真是有趣啊，菲尔德。”他故作冷静地站好了，甚至还勉强挤出笑容。
“天气确实不错，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迪安笑容可掬，两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提摩西没有再说话，他整理好衣服之后，拇指摸过脸颊，仿佛在确认是否红肿，能不能就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菲尔德，你可要记住今天这一天，往后的每一天可不会那么平静了。”
他没有再看迪安一眼，转身快步走向花园的出口。
提摩西的背影很快消失，只是那脚步声太响了，迪安听得很清楚，那脚步声是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痛快。
他没有再看，只是低头望着被捏的发疼的手指，指尖还在轻轻颤抖着，唇角却仍挂着笑。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了。
游戏开始了。
一直赢下去或许会让人厌烦？
他不觉得，他甚至有点期待。
期待那些人，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迪安大人。”
娜莎转过身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明显的关切，迪安立刻意识到自己脸上可能还挂着血。
他下意识摸了摸头发。
果然……指尖有些黏。
真丢人，他不禁想。
明明他的心理年龄，比眼前这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女仆大了十岁，却还让人担心成这样，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娜莎。”他轻声说，努力维持语气的自然，“我会让你帮我好好处理伤口的，只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
迪安看到新任女仆的一边脸颊鼓了起来，看样子是对他的说法不满。她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迪安也准备好了被‘教育’。
娜莎的视线动了一下，一道黑影从他肩后掠过，几乎贴着脸颊扇起一阵凉风。
那是蝴蝶，一只奇怪的蝴蝶。
它盘旋一圈，稳稳停在娜莎的指尖。迪安看到那翅膀是半透明的镂空构造，像是用黑色丝线织出来的网，脆弱优雅，带着说不清的诡异。
她没有动，但那种害怕和敬畏的情绪，迪安一下就捕捉到了。
他盯着那蝴蝶，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活着’。
能让娜莎这么怕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伊莲娜。”这个名字在他脑中浮现，像一根深不可测的钉子，扎进了心里。
蝴蝶像是在和娜莎说话，每扇动一次翅膀，她便点一次头，像是在默默遵从某些命令。
交代完一切之后，那东西转了转头，朝他抬起脸。
只是轻轻一振翅，就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