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药剂在血管里奔腾的声响,像无数条毒蛇在嘶鸣。桑落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正以异常的速度循环,每一次心跳都让黑色软甲产生细微的震颤。他站在打谷场中央,血红色的瞳孔锁定西头那间草屋,连屋檐下悬挂的玉米串在他眼中都蒙上了一层猩红。
“吱呀 ——”
草屋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怀里抱着一捆柴火,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桑落注意到她走路时微微跛脚,左脚脚踝处有一道未愈合的淤青。
“爹,我去河边洗些衣服。” 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回应:“早些回来,天凉了。”
桑落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十二年前,那个假扮他 “父亲” 的妖魔,在撕碎人皮前,也是用这种温和的语调哄骗他喝下掺了**的粥。而此刻,从草屋门缝里飘出的,除了人类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妖魔的腥甜。
男人跟着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布满皱纹,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褂子,手里拿着一杆旱烟。他拍了拍女孩的头,动作自然,眼神却在扫过桑落时,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
“这是……” 男人故作疑惑地看向桑落,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着旱烟杆的尾部,那里有一道不自然的凸起。
桑落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普通人的瞳孔在光线变化时会收缩,但这个男人的瞳孔,在看到他肩上的红眼乌鸦时,非但没有收缩,反而扩张成了竖瞳,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没逃过桑落血红色的眼睛。
“村里来了客人?” 男人转开视线,对女孩笑了笑,“快去吧,别让河水冻着。”
女孩点点头,抱着柴火转身离开,经过桑落身边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似乎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了。桑落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村口的拐角,才重新落回男人身上。
男人已经点燃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这位小哥,是路过的?” 他主动搭话,语气平和。
桑落往前走了一步,黑色软甲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你身上的味道,” 他开口,声音因药剂的作用而变得有些沙哑,“很难闻。”
男人拿烟杆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哥真会说笑,老汉我干了一辈子农活,身上哪能没点土腥味。”
“不是土腥味。” 桑落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步,“是腐肉和血混在一起的味道,跟十二年前我家里那只妖魔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脸上的皱纹似乎瞬间舒展开来,眼神里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杀意。“你见过妖魔?”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桑落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短刃。他能看到男人藏在袖口下的手指,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有意思的小娃娃。”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嘴角却咧到了耳根,露出里面隐藏的尖牙,“居然能活到现在。”
“我不仅活下来了,” 桑落的血红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还杀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东西。”
男人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阴鸷:“你是天衍镇魔司的?” 他注意到了桑落肩上的红眼乌鸦,“那些白头发的怪物。”
“怪物?” 桑落冷哼一声,“比起披着人皮的畜生,我们可干净多了。”
男人突然啐了一口,吐在地上的唾沫里带着血丝:“少废话!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想走了!”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向旁边的柴房,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人。桑落没有立刻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妖魔在暴露之后,第一反应往往是毁灭证据,或者…… 杀人灭口。
果然,男人没有走进柴房,而是躲在柴房的阴影里,侧耳倾听着什么。桑落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召唤什么。
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是那个女孩回来了。她怀里的柴火不见了,手里拎着一个湿漉漉的木桶,显然是去河边洗了衣服。
“爹,我回来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显然是想快点告诉父亲自己把衣服洗干净了。
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闪过一丝凶光。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尖利的獠牙,手指上的利爪已经完全长成,闪烁着寒光。
桑落的眼神一凛。他明白了,这个妖魔不是想躲起来,而是想在女孩回来时,当着他的面杀了她,以此来打击他,或者拖延时间。
“小心!” 桑落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女孩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打谷场中央的桑落,还有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吓得差点把木桶扔在地上。“你……”
“别过去!” 桑落再次开口,同时朝她快步走去。
就在这时,躲在柴房阴影里的男人动了。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阴影里窜了出来,目标不是桑落,而是毫无防备的女孩!
“桀桀桀 ——”
男人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脸上的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鳞片。他的身体迅速膨胀,青布褂子被撑得粉碎,露出粗壮的、覆盖着鳞片的手臂。原本佝偻的脊背挺直了,身高瞬间超过了两米,头上长出了弯曲的骨刺,嘴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妖魔特有的嘶吼。
“爹?你怎么了?” 女孩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木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水花溅了她一裤腿。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就是刚才还对她和颜悦色的 “父亲”。
妖魔没有理会女孩的呼喊,它的目标很明确 —— 杀了她,然后再对付桑落。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腥臭的涎水从嘴角滴落,滴在地上竟冒出了白烟。
“小心!” 桑落已经冲到了女孩身前,几乎是同时,妖魔的利爪也挥了过来。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桑落徒手接住了妖魔的利爪!红色药剂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他的皮肤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妖魔的利爪抓在上面,只留下几道白印。
“什么?!” 妖魔发出一声震惊的嘶吼,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人类,居然能徒手接住它的攻击。
桑落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刃,手臂一扬,短刃带着一道寒光,直刺妖魔的咽喉!
妖魔反应也很快,猛地向后仰头,短刃擦着它的下巴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臭味。
“吼 ——!” 妖魔暴怒,另一只利爪横扫过来,带着破风之声,直取桑落的腰腹。
桑落侧身躲过,同时抬脚踢向妖魔的下盘。妖魔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桑落趁机欺身而上,短刃在他手中灵活地翻转,连续刺出数刀,每一刀都指向妖魔的要害。
“叮叮当当 ——”
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桑落的攻击快如闪电,短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逼得妖魔连连后退。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门后不敢出来。
“那…… 那是什么东西?”
“‘白头鸦’与一只妖魔打起来了!”、
“我的天!是妖魔!”
“快关上门!别让它看到!”
惊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但桑落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妖魔,血红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他对妖魔的憎恨,对灵素的思念,对过去的痛苦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