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回去镇魔司的路上，远处的树上一只红眼乌鸦突然振翅而起，黑曜石般的羽毛在微光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朝着天衍镇魔司的方向飞去。它喙中紧叼着一枚沾着血迹的碎布 —— 那是从幻形魔残骸上撕扯下来的，此刻正作为密信的附件，承载着废弃驿站发生的一切。
“它去报信了。” 红姬斜倚在一棵老槐树上，酒葫芦在指尖滴溜溜旋转，赤红的眼尾扫过桑落紧绷的侧脸，“首座那老狐狸，怕是早就等着呢。”
桑落没应声，只是握刃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能感觉到，随着乌鸦的离去，某种无形的视线正从遥远的天际线投来，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他和李藴儿身上。
李藴儿下意识地往桑落身后缩了缩，怀里的阿黄低声呜咽着，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骤然凝聚的煞气。“红姬姐姐，首座…… 是不是很厉害？” 她小声问，目光追着乌鸦消失的方向，那里的云层仿佛都比别处更加暗沉。
“厉害？” 红姬嗤笑一声，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在红裙上晕开深色痕迹，“沧溟那老东西活了五百多岁，镇魔司的规矩都是他定的，你说厉不厉害？” 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尤其是当他盯上‘灵晶圣体’的时候。”
“灵晶圣体？” 李藴儿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治愈流浪狗时的温热，“首座…… 为什么会盯上我？”
“因为你的血是妖魔的‘长生丹’，” 红姬挑眉，指尖点向李藴儿的胸口，“所有势力都在觊觎的宝贝，落到镇魔司手里还能有好？”
桑落猛地回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确定？”
“我不确定？” 红姬晃了晃酒葫芦，里面的液体发出沉闷的响声，“刚才乌鸦飞走时，我在镇魔司的分身已经感觉到了 —— 首座亲自过问‘灵晶圣体持有者’的情况，那语气…… 跟当年他研究初代镇魔使时一个德性。”
一天后，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枝叶摩擦的声响，李藴儿吓得抱紧了阿黄。桑落立刻挡在她身前，短刃滑入掌心，血红色的瞳孔在瞬间闪过 —— 尽管他强行戒断了红色药剂，但面对潜在的威胁，镇魔使的本能依旧让他进入了战斗状态。
“别紧张，小哑巴，” 红姬摆摆手，“不是妖魔，是‘自己人’。”
话音未落，五个身着黑色软甲的镇魔使从林中走出，他们的头发皆是雪白色，肩头上或蹲或站着红眼乌鸦，煞气如同实质般在周身翻涌。为首的镇魔使身材高大，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手中拿着一叠泛黄的牛皮纸，目光在桑落和李藴儿身上来回扫视。
“桑落？” 刀疤镇魔使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天衍镇魔司紧急任务：追魂镇出现高阶妖魔刃玄，命你即刻前往协助围剿。”
桑落尚未开口，红姬已一步上前，挡在他身前。她晃了晃酒葫芦，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挑衅：“我的人，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桑落区区一个低阶镇魔使，你想让他去送死？”
“红姬监督员，” 刀疤镇魔使皱眉，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这是首座亲自下达的命令，你想抗命？”
“抗命？” 红姬笑得张扬，锁链 “唰” 地一声甩出，缠上旁边的树干，“当年灵素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地‘关心’低阶镇魔使。现在首座一句话，你们就全来了？”
双方的煞气在空中激烈碰撞，李藴儿只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她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镇魔使内部对峙 —— 在青檀村时，村民们对镇魔使敬而远之，而此刻，这些同样穿着黑色软甲、有着雪白头发的人，却像对待敌人一样互相瞪视。
“红姬，别以为你是灵素的老搭档就可以无法无天，” 另一个镇魔使上前一步，语气冰冷，“追魂镇的刃玄杀了三名高阶镇魔使，首座命令所有能调动的镇魔使全部前往，包括桑落。”
“包括桑落？” 红姬冷笑，“他喝了多少红色药剂你们不知道？现在去追魂镇，不是让他去杀刃玄，是让他去给刃玄送精魄吧？”
桑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红姬猛地回头，瞪着桑落：“你疯了？！刃玄现在是什么状态你不清楚？”
“我清楚，” 桑落看着刀疤镇魔使手中的牛皮纸，上面 “刃玄” 二字仿佛带着血光，“他是我的仇人。”
“仇人？就凭你现在？” 红姬气得把酒葫芦往地上一摔，“没有药剂你连血液都操控不了，去了就是送死！”
李藴儿看着桑落坚定的侧脸，想起他手臂上因灵晶灼伤而留下的黑色纹路，忍不住开口：“桑落哥，红姬姐姐说得对，我们不能冲动……”
“我没冲动，” 桑落打断她，目光依旧锁定在刀疤镇魔使身上，“刃玄在追魂镇，对吗？”
刀疤镇魔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三天前现身，煞气已经能凝为实质，我们派去的三个人…… 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我去。” 桑落再次重复，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犹豫。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红姬突然抓住桑落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的树后。她压低声音，赤红的眼睛里难得没有了调侃，只剩下凝重：“你真以为首座是让你去杀刃玄？”
桑落皱眉：“不然呢？”
“不然是让你去当诱饵！” 红姬的指尖狠狠戳在桑落手臂的黑色纹路上，“你和这丫头一起去追魂镇，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灵晶圣体的光芒能吸引所有妖魔，而刃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力量来巩固魔功！首座这是想借刃玄的手，试试灵晶圣体的真正威力，顺便看看你这个‘第四代镇魔使’能有多少变数！”
桑落的瞳孔骤然收缩。首座的安排竟然暗藏杀机，如果真的按计划行事，他和李藴儿恐怕凶多吉少。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 桑落低声问。
“我让你去了？” 红姬翻了个白眼，“我是让你看清形势！首座现在对你和灵晶圣体感兴趣，明着抗命只会死得更快。但你去了之后，必须给我记住 ——” 她凑近桑落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追魂镇的废弃祭坛下面，有第一代镇魔使的实验记录，找到它，你就能知道首座到底在搞什么鬼。”
桑落看着红姬严肃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镇魔司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灵素的死，刃玄的入魔，或许都不是偶然。
“还有，” 红姬补充道，“那几个带你去的高阶镇魔使，都是首座的死忠，他们会盯着你和这丫头，一有机会就会把你们推向危险。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 桑落点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不能不去追魂镇，因为刃玄在那里；但他更不能被首座当枪使，他要查明真相，为灵素报仇。
回到对峙的地方，桑落看着刀疤镇魔使：“我可以去追魂镇，但有两个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