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镇深处的轰鸣如滚雷般炸响，地面的震颤让三人几乎站立不稳。红姬一把拽住桑落的胳膊，铁链顺势缠住李藴儿的手腕，将两人往祭坛外拖行。她的酒葫芦在半空划出弧线，酒液泼洒之处，血雾竟如遇明火般 “滋滋” 消散，露出底下焦黑的土地。
桑落的脚步踉跄如醉汉，每一步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红色药剂的灼热感尚未褪去，血液却在血管里逆行，像无数把钝刀切割着内脏。他能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正疯狂蠕动，顺着静脉爬向心脏，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有红姬急促的呼喊：“撑住！出口就在前面！”
李藴儿被铁链拽得跌跌撞撞，怀里的阿黄吓得蜷缩成一团。她回头望向逐渐崩塌的祭坛，黑袍人腐烂的粘液与刀疤镇魔使的血雨混在一起，在地面凝结成诡异的花纹。“红姬姐姐！桑落哥他……” 她的声音被爆炸的气浪冲得破碎，却看见桑落突然呕出一大口黑血，血珠落地时竟凝成了细小的冰晶。
“糟了！药剂过量引发血液逆流！” 红姬猛地停下脚步，指尖按上桑落的颈动脉。他的脉搏快得像鼓点，皮肤下的血液正以异常的速度冷却，那些黑色纹路竟泛起了霜花。“这是‘血逆症’，再不想办法，他的血液会在血管里冻成冰碴！”
三人刚冲出追魂镇的黑雾，身后的地宫便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黑色的煞气柱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染成墨色，无数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红姬将桑落和李藴儿护在废弃药铺的断墙后，看着桑落越来越青的脸色，额角渗出冷汗：“镇魔司的急救药囊在刀疤那里…… 现在怎么办？”
李藴儿看着桑落手臂上不断蔓延的黑色霜纹，想起红姬说过灵晶圣体对镇魔使是毒药，又想起自己刚才在地宫用灵晶光芒灼伤他的情景。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红姬姐姐，让我试试…… 用灵晶的力量。”
“不行！” 红姬立刻否决，“灵晶光芒会灼伤镇魔使的血液，你没看见桑落的手都被灼到焦黑了吗？” 她晃了晃酒葫芦，里面已经空了，“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
桑落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沉浮，他只能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和李藴儿焦急的气息。
“让我试试！” 李藴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她跪在桑落面前，掌心对准他胸口的黑色纹路，“红姬姐姐说过，灵晶圣体对妖魔是补药，对镇魔使是毒药…… 但也许，在血液逆流时，这种‘毒性’反而能冲散逆行的煞气？”
红姬看着李藴儿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桑落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记住，一旦他皮肤出现大面积焦黑，立刻停手！”
淡蓝色的灵晶光芒从李藴儿掌心溢出，如一层薄纱包裹住桑落的身体。光芒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桑落发出痛苦的呻吟，手臂上的黑色霜纹竟像遇到阳光的雪般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红肿的皮肤。“滋滋” 的灼烧声中，他体内逆行的血液突然剧烈翻涌，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
“有效！” 红姬惊喜地喊道，“灵晶光芒在中和血液里的煞气！”
李藴儿却感觉掌心传来针扎般的疼痛，灵晶力量的过度使用让她头晕目眩。她看见桑落手臂上的红色血管在光芒下清晰可见，那些原本逆行的血液竟在光芒的引导下，重新按照正常的方向流动。黑色纹路退去的地方，皮肤逐渐恢复血色，只是留下了细密的灼伤痕迹。
“别硬撑！” 红姬扶住摇摇欲坠的李藴儿，“你这样硬撑着会损伤精魄！”
“我没事……” 李藴儿咬着唇，汗水滴在桑落的胸口，“我的心告诉我，这样能救他。”
桑落的意识在温暖的光芒中渐渐凝聚，他感觉那些灼烧皮肤的灵晶光芒，竟像细小的溪流，冲刷着血管里狂暴的煞气。血液逆流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灵晶的温和力量与镇魔使的狂暴血液，在体内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当李藴儿的灵晶光芒耗尽时，桑落猛地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液，不再是之前的黑紫色。他睁开眼，灰蓝色的瞳孔里重新映出李藴儿苍白的脸：“藴儿……”
“桑落哥！” 李藴儿喜极而泣，却因力竭而晕倒在他怀里。
红姬接住李藴儿，探了探她的脉搏，松了口气：“只是精疲力尽，没伤到根本。” 她看向桑落手臂上残留的灼伤痕迹，那些痕迹呈淡蓝色，像极了灵晶光芒的形状，“奇怪…… 灵晶灼伤通常是焦黑色，你这怎么是蓝色？”
桑落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有些酸痛，但血液逆流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他摸着那些蓝色的灼伤纹路，若有所思：“刚才灵晶光芒包裹我的时候，我感觉血液里的煞气不是被灼伤了，而是被…… 调和了。就像往烈酒里兑水，虽然还是辣，却没那么冲了。”
“调和？” 红姬皱眉，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你自己看。”
桑落接过铜镜，看见自己眼白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蓝色，像融入雪中的冰晶。他想起镇魔司古籍中零星提到的实验记录，初代镇魔使曾尝试用异物稳定血液，但记录多有残缺。
“首座研究的记录里提到过，” 红姬低声说，“第一代镇魔使在改造过程中，曾尝试用灵晶碎片稳定血液，但实验记录残缺不全，只写着‘血晶相融，生死一线’。难道…… 你的体质特殊，能承受灵晶的力量？”
桑落看着昏迷的李藴儿，又想起刀疤镇魔使临死前的话，心中疑云密布。追魂镇的陷阱、首座的秘密…… 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和李藴儿笼罩其中。
“红姬姐姐，” 桑落轻声问，“镇魔司对灵晶圣体的研究，到底到了哪一步？”
红姬沉默片刻，“没人知道全貌。但我知道，灵晶圣体的出现，可能会颠覆镇魔司延续百年的功法体系。”
药铺外的煞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破窗照在三人身上。阿黄舔着李藴儿的手心，发出呜呜的叫声。桑落将李藴儿轻轻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掌心却残留着灵晶光芒的余温。
“我们回天衍镇魔司。” 桑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知道，首座到底在隐瞒什么，刃玄的改造技术从何而来，还有……”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蓝色灼伤，“灵晶与镇魔使的血液，究竟能碰撞出什么。”
桑落抱着李藴儿走出废弃药铺。
“红姬姐姐，” 桑落忽然停下脚步，“如果灵晶圣体真的能调和镇魔使的血液…… 那未来的镇魔司，会变成什么样？”
红姬抬头看向天空，红眼乌鸦在云层中穿梭，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谁知道呢，” 她耸耸肩，酒葫芦在腰间晃动，“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