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隧道后,云汐预想中的剧烈撕扯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抽离与升华感。仿佛灵魂被轻柔地从躯壳中捧起,眼前的景象瞬间褪色、分解,化作一片无垠的、流动的光之海洋!
时光长河!
她的意识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观测者”形态,悬浮于一条宽广无尽、玄奥无比的浩瀚长河之上!
这长河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无数流淌的、变幻莫测的光带汇聚而成!它们呈现出难以描述的瑰丽色彩:深邃如宇宙诞生之初的幽蓝、灼热如恒星核心的灿金、冰冷如绝对零度的银白、生机盎然的翠绿、衰败沉寂的灰褐……亿万种色彩在其中交织、碰撞、融合、湮灭!每一条光带都仿佛承载着一段被压缩的时空、一个世界的剪影、一个生命的悲欢。低沉的、如同宇宙心跳般的轰鸣在“河床”深处回荡,那是时间本身奔流不息的脉搏!
终末渊息化作一道凝练的湛蓝流光,如同最坚固的渡船,承载着云汐的意识核心,在长河上方稳定地溯流而上。星靛那靛蓝色的灵体小龙则紧紧缠绕在枪颈的断首龙首处,小小的身躯散发着稳定的时空锚点光芒,引导着方向。
然而,这种“悬挂”的姿态让云汐感觉极其别扭。她的“意识体”虽然无形,但那种被拖着走、无处着力的感觉异常清晰。
“星靛!” 云汐的意念带着强烈的不满,在时光的轰鸣中传递,“这样让我‘挂’在枪上晃荡也太难受了吧!跟个被钓起来的鱼似的!我能不能……嗯……骑上去?就像骑扫帚那样?” 她看着那流线型的枪身,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试问有哪个女孩不想像那些魔女一样骑着扫帚到处飞呢?
“绝对不行,主人!” 星靛的意念立刻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枪身是时空法则的具现支点!您的意识体直接‘骑乘’会严重干扰其平衡性!万一引发时空乱流……”
星靛的警告还在意念中回荡,云汐那“试试就试试”的莽撞劲儿已经占了上风!她意念一动,想象着自己跨坐在扫帚上的感觉——下一瞬,她的“意识投影”形态果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虚无地“挂”着,而是如同实体般,一屁股跨坐在了终末渊息那光滑如琉璃、流转着幽蓝光华的枪杆之上!甚至还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感觉果然稳当舒服多了!
“诶!你看!这不挺……” 云汐得意的意念刚传递一半
,整个时光长河便瞬间暴动起来!
终末渊息枪身猛地一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原本稳定流淌的湛蓝光流剧烈地扭曲、震荡!枪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被撕裂的悲鸣!缠绕其上的星靛更是被甩得差点飞出去,发出一声惊恐的意念尖叫!
云汐只觉得天旋地转!坐下的“扫帚”瞬间变成了失控的野马!时光长河那原本瑰丽的光带,此刻在她眼中化作了无数条狂暴抽打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光鞭!周围平静流淌的时空之力瞬间变得混乱而充满恶意,无数细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时空漩涡如同食人鱼般在周围生成,贪婪地撕咬着终末渊息逸散的能量!她甚至能看到自己“意识投影”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光之裂纹!
“啊啊啊啊——!!!” 云汐的意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尖叫,“星靛!救命啊!!!我不想变成时光碎屑被冲进下水道啊!!!”
“主——人——!!!” 星靛的意念充满了气急败坏和拼尽全力,它小小的灵体爆发出刺目的靛蓝光芒,如同燃烧自己一般,疯狂地注入终末渊息的核心!枪身那断首龙吻中的日月宝石骤然亮起,强行稳定住摇摇欲坠的时空法则结构!
“抓紧!不!抱紧枪身!” 星靛嘶吼般的意念传来。
云汐在极致的恐惧下爆发出求生本能,意念死死“抱住”了剧烈震颤的枪杆。
嗡——!
终末渊息发出一声清越的震鸣,枪身湛蓝光华大盛,虽然依旧颠簸如怒海扁舟,但总算勉强稳住了航线,没有被彻底卷入周围的时空乱流漩涡。
就在这惊魂未定、云汐感觉自己快要被颠散架的时候,前方的时光长河景象再次剧变!
原本奔流不息、相对“统一”的主河道,在前方一个无比宏大的、如同宇宙树根般盘根错节的节点处,骤然分裂!
如同一条奔腾入海的巨龙,在入海口分化为万千支流!
无数条或粗壮、或纤细、色彩各异、气息迥异的时光支流,从这里向着无尽的、不可知的未来维度延伸开去!每一条支流都散发着独特而强烈的“可能性”气息,仿佛通向一个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
而更让云汐心神剧震的是,在那些奔腾的支流光影中,在那些或稳定、或湍急、或平静、或狂暴的“河面”之上,她竟然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虚影!
有的支流里,“她”身着华丽威严的女皇袍服,端坐于星辰王座之上,眼神睥睨;有的支流里,“她”浑身浴血,在断壁残垣中与狰狞的怪物搏杀,眼神疯狂而决绝;有的支流里,“她”穿着白大褂,在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中操控着复杂的仪器,眼神专注而理性;有的支流里,“她”慵懒地泡在巨大的花瓣浴缸里,身边漂浮着零食和魔法书,眼神惬意得欠揍;甚至还有的支流里,“她”变成了毛茸茸的兽人形态,在森林里快乐地奔跑……
无数个云汐!无数种可能!她们或强大,或弱小,或威严,或慵懒,或喜悦,或悲伤……如同万花筒中的碎片,在奔腾的时光之河中惊鸿一瞥!
这景象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刚才差点被撕碎的恐惧!云汐呆呆地看着,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种奇特的宿命感。
“主人!别发呆了!快!感应你需要的那个‘你’的气息!” 星靛急促的意念将她拉回现实。
“啊?!” 云汐的意识体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死死“抱”着终末渊息,如同溺水者抱着浮木,听到星靛的催促简直要抓狂,“你也没说过要我自己‘感受’啊!这么多条河!这么多‘我’!我咋知道怎么选?!哪个才是‘对魔力本质理解深刻’的啊?靠猜吗?!”
星靛那靛蓝色的灵体在枪首处被乱流撕扯得几乎变形,意念里充满了绝望的咆哮:“笨蛋主人!用心啊!用你的心去选择!想想你最需要什么!魔力!纯粹的、能解决你困境的魔力理解!别用眼睛看!用灵魂去感应那份共鸣!”
“心?感应?” 云汐看着眼前如同爆炸的万花筒般、无数个“自己”的光影在万千支流中疯狂闪烁、明灭,每个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女皇的威严、战士的暴戾、学者的冷静、咸鱼的慵懒……要在这一片混乱中找到那个特定的“魔力大师”自己?这简直比在沸腾的油锅里捞一根特定的头发丝还难!
她拼命集中精神,试图感应那份所谓的“共鸣”,但周围的时空乱流越来越狂暴!终末渊息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湛蓝的光华明灭不定,护持的力量正在飞速衰减!
“好像……” 云汐的声音带着哭腔,意识体的边缘裂纹越来越多,“……来不及了啊!”
话音未落——
终末渊息枪身上那由星靛勉强维持的力量彻底消散了。
“啊啊啊啊——!!!” 云汐和星靛的意念尖叫瞬间重合!
终末渊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卷起、抛飞!不再是沿着某条支流前进,而是打着旋、如同被丢进了巨型滚筒洗衣机,朝着时光分叉点下方那无尽混乱、色彩扭曲、充满毁灭性撕扯力的时空乱流深渊坠落下去!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时光碎片如同冰雹般撞击着枪身和她脆弱的意识体!
“坠——机——了——啊——!!!” 云汐的意识体在剧烈的翻滚中感觉快要被撕成碎片,绝望的呐喊在乱流中显得无比渺小。星靛更是彻底放弃了引导,小小的灵体紧紧缩回枪身印记附近,只求不被甩飞出去粉身碎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被彻底卷入时空绞肉机的瞬间!
云汐那翻滚、模糊的“视线”,在混乱的光影中,猛地扫过了时光分叉的原点——那个如同宇宙树根般盘踞、散发出最古老时间气息的核心节点!
在那里,在无数支流奔涌而出的源头之上,在奔腾不息、代表着“现在”或“基点”的时光主干流的光影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
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有着和云汐此刻意识体完全相同的面容,樱白的长发在时光长河的能量风中静静飘拂。她身上穿着简约而奇特的服饰,仿佛由流动的星光与凝固的时间丝线编织而成。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个宇宙的过去与未来,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促狭的淡淡笑意。
她似乎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云汐在万千支流前的茫然无措,看着她莽撞的坠机。
就在云汐的意识体翻滚着、尖叫着、即将坠入深渊的那一刹那!
那个悬浮于时间源点的“云汐”,动了。
她只是极其随意地、仿佛掸去一粒尘埃般,朝着云汐坠落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炫目的光芒。
一股无法抗拒、却又无比柔和的力量,如同最精准的时空之手,瞬间包裹住了失控下坠的终末渊息和上面“挂”着的云汐意识体!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更高级别的、近乎“权限”般的意志,强行拨开了周围狂暴的时空碎片,如同分开汹涌的海水!
然后,这股力量裹挟着云汐和终末渊息,精准无比地、如同投掷一枚石子般,将其“送”向了其中一条散发着磅礴、和谐、四季流转不息气息的瑰丽支流——那条云汐之前惊鸿一瞥、看到花园与四季长发身影的河流!
“诶?!” 云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温和的置换感取代。
在彻底没入那条四季流转的支流光幕的前一瞬间,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个位于时间源点的“自己”,正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在说:“不用谢,小笨蛋。”
下一秒,狂暴的乱流、刺耳的噪音、毁灭的威胁……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沁脚下——坚实的大地!
眩晕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云汐晃了晃还有些发懵的脑袋,终末渊息在她落地瞬间便化作流光缩回了手背印记。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一股清冽、带着山林特有草木芬芳、以及浓郁秋日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瞬间驱散了时空穿越带来的不适。
她抬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心神。
她身处一片层林尽染的山谷之中!目光所及,漫山遍野的枫树如火如荼,金红橙黄交织,如同天神打翻了调色盘,将整片山峦点燃!清澈的溪流在斑斓的倒影中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远处,一座风格古朴、带着岁月沉淀痕迹的巨大庄园,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坐落在山谷深处,被绚烂的秋色温柔环抱。空气纯净得仿佛能洗涤灵魂,环境清幽得不似人间。
“好美……” 云汐下意识地低喃,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丝。这地方……和她预想的“暴躁云汐的浴缸”或者“时间尽头废土”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这份宁静的欣赏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呜噜噜!瓦卡!瓦卡卡!” (看!这里有东西!好漂亮!)
“希亚!莫拉贡!” (抓住她!献给主人!)
伴随着一阵意义不明、却充满了惊喜与亢奋的叽里呱啦声,以及迅疾如风的脚步声,云汐甚至还没来得及欣赏完一片完整的枫叶,就感觉数道坚韧无比的绳索如同活蛇般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
“谁?!” 云汐瞬间警觉,湛蓝眼眸寒光一闪,体内那龙族的力量爆发出来试图挣脱!但——纹丝不动!
那些绳索不知由何种材质编织而成,入手冰凉滑腻,却坚韧得超乎想象!其上还隐隐流动着某种原始的、与这片山林浑然一体的符文!云汐那极其强大的龙族力量冲击上去,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几个呼吸间,她就被以一种极其专业且……充满艺术感的方式捆了个结实!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双腿并拢绑住,连腰腹都被勒出了好几道结实的“装饰”绳结!
动手的是一群穿着色彩斑斓、由兽皮和奇异羽毛缝制的原始服饰的男女。他们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上涂抹着象征性的油彩,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欣喜?仿佛捕获了极其珍贵的猎物!
“喂!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云汐又惊又怒,挣扎扭动,樱白的长发都蹭上了泥土和草屑。她试图沟通,但对方显然听不懂通用语,只是兴奋地围着她指指点点,嘴里发出“瓦卡瓦卡”的赞叹声,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紧接着,两名看起来像是部族中地位较高的女性土著走上前。她们无视了云汐的抗议,动作麻利地开始……扒她的衣服!
“住手!你们干什么!流氓!非礼啊!” 云汐这下真的慌了,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挣扎得更厉害了。但绳索的束缚让她如同砧板上的鱼。
很快,她那身价值不菲的装束就被剥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被迅速套上的……黑白相间的、带着繁复蕾丝花边和荷叶边的……标准女仆装!甚至还附赠了一个小巧的、同样带着蕾丝边的白色头饰!
云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格格不入的装扮,再感受着绳索那该死的坚固程度,一股巨大的无语感和被欺骗的怒火直冲头顶!
“星——靛——!!!” 她几乎是咆哮着,对着空气怒吼,“你给我滚出来解释清楚!!!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吗?!不是说好的不会把我绑了塞进女仆装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这绳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我的力量都挣不开?!”
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飞了几只林鸟。旁边围观她“换装”的土著们似乎觉得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出……出来!我这次绝对不打死你!我保证!我保证只把你尾巴打成蝴蝶结!” 云汐咬牙切齿地补充道,试图诱骗那个“罪魁祸首”现身。
空气中,靛蓝色的微光艰难地闪烁了一下。星靛那小小的、半透明的灵体,如同做错事被抓包的小狗,怯生生地从云汐的领口处探出了半个脑袋。它那双蓝宝石大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和……一丝狡黠?
“主、主人……” 星靛的声音在云汐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委屈巴巴,又带着点“我很讲道理”的意味,“我……我没骗您啊!我发誓说的是:‘我绝不会让小主人你被奇怪的‘自己’抓去当女仆或者点心的!’”
它的小爪子扒拉着云汐女仆装的蕾丝领口,意念里的声音努力维持着“逻辑清晰”:
“您看!现在抓您的,是这些……嗯……热情好客的本地人!给您换衣服的也是她们!绑您的绳子也是她们的!这……这明显不是‘您自己’干的呀!我保证的‘不被自己抓去当女仆’,这条完全没破!对不对?”
它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小脑袋,似乎在强调自己的“清白”和“逻辑严密”。
云汐:“………………”(ㅍ_ㅍ)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羞耻度爆表的女仆装,又看了看肩上那只眨巴着“天真无邪”大眼睛、试图用“文字游戏”蒙混过关的小龙灵体,再感受着周围土著们那“欣赏祭品”般的灼热目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抓狂、无语、想打龙又够不着、以及对自己居然相信了这坑货的深深懊悔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在她胸腔里翻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山谷里所有的新鲜空气都吸光,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这片美丽的秋日山谷,发出了一声悲愤欲绝的呐喊:
“星——靛——!!!我跟你没完——!!!”
而此刻,那两名女性土著已经满意地整理好了云汐女仆装的最后一丝褶皱,一左一右,如同押送最珍贵的贡品,推着这位穿着黑白蕾丝、气得浑身发抖的“新晋女仆”,朝着山谷深处那座神秘庄园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