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那身由四季魔力编织的、清新雅致的嫩绿长裙,云汐终于感觉找回了点“人样”。她别扭地扯了扯裙摆,虽然材质舒适自然,但刚才那场“女仆装”风波带来的阴影还在。她磨磨蹭蹭地从芭蕉叶后走出来,重新回到凉亭下,在四季魔女云汐温和目光和小姨娜贝戏谑眼神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坐下。
沉默了片刻,云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她抬起头,湛蓝的眼眸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看向对面那位与自己容颜相似却气质迥异的四季魔女:“话说……你们就这么轻易相信我了?不怀疑我的身份?万一……我是某种幻象或者敌人伪装的陷阱呢?” 毕竟,跨越时空的自己突然出现,还被土著“打包”上门,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四季魔女云汐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荷叶杯,发出一声如同春风拂过新叶般的轻笑。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少女云汐的眉心,那双沉淀着四季智慧的眼眸里充满了了然与一丝……近乎宠溺的无奈?
“小傻瓜,”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你忘了最根本的东西了吗?灵魂的频率。” 她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翠绿色魔力,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每一个独立的灵魂,其核心的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烙印。无论跨越多少时间、多少空间,只要本源未变,这烙印就永恒不变。”
她看着云汐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蓝眸,笑意加深:“当你踏入这个庄园,当你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你的灵魂所散发出的频率……就清晰地告诉我,你就是‘云汐’,一个来自不同时间支流的‘我’。这比任何语言、任何证明都要直接,都要真实。怀疑?不需要的。”
云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喃喃道:“灵魂频率……星靛那家伙……好像确实提过一嘴……” 但随即,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浮现出更深的不安,“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对于很多东西的记忆……都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了?就像隔着一层雾,想抓又抓不住?” 她努力回忆着关于终末渊息的细节,关于血源祭的安排,甚至关于娜贝的一些小事,都感觉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不再那么清晰。
四季魔女云汐脸上的温柔笑意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规则的凝重。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就是时空的规则,小云汐。现在的你,力量还太过弱小,无法规避跨越时空所带来的影响。”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看透云汐灵魂深处正悄然发生的变化:“在这个不属于你的时空,你不仅会变弱——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你的力量在这里如同无根之萍,难以维系。更危险的是……” 四季魔女的声音压低了,带着郑重的警告,“如果你停留得太久,属于你原有时空的‘印记’会被这个时空的法则逐渐同化、覆盖……你会开始忘记自己真正属于哪里,忘记你原本的使命,忘记那些对你至关重要的人和事……”
她顿了顿,看着云汐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用最轻柔却又最残酷的语气,说出了那个令人心悸的结局:
“……也就是时空迷失。到那时,你就不再是你了。你的存在会被锚定在这里,成为这个时空的一部分。或许……” 四季魔女云汐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其微妙的、带着点小恶魔般恶趣味的弧度,目光扫过云汐身上那件崭新的裙子,意有所指地轻笑道,“……你就真的会变成我的‘小女仆’,永远留在这个庄园里修剪花草了呢。”
“变成女仆?!”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云汐耳边炸响!刚才换衣服时的羞愤、被土著捆绑的无力感、以及那身黑白蕾丝带来的巨大阴影瞬间涌上心头!巨大的惊恐瞬间冲散了记忆模糊带来的不安,让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湛蓝的眼眸瞪得溜圆,睡意全无,精神高度集中!
“绝!对!不!要!” 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看着云汐那瞬间被“女仆”恐惧支配而完全清醒、斗志昂扬的样子,四季魔女云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旁边看戏的娜贝小姨也掩唇轻笑。
“好啦好啦,” 四季魔女云汐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而安抚,“吓你的。时间还很充裕,远没到那种危险的地步。”
她站起身,走到依旧一脸警惕、仿佛随时准备逃跑的云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今天先别想那么多了。跨越时空对你来说消耗不小,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我的庄园,别的没有,让人放松身心的自然气息管够。”
她指了指庄园深处,那里由几株巨大花树自然形成的“房间”散发着柔和的微光:“那里很安静,也很安全。至于你身上那‘贫瘠’得让人心疼的魔力问题……” 四季魔女云汐那双沉淀着四季智慧的眼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带着绝对的自信,“别担心。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我来想办法帮你。”
她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自然法则。说完,她优雅地转身,那身四季长裙带起一阵混合着草木芬芳的微风,示意云汐跟上。通往花树房间的小径上,金黄的银杏叶如同有生命般自动铺开,形成一条柔软温暖的路毯。
云汐看着四季魔女那从容的背影,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大地般沉稳可靠的气息,心中那份因为时空规则和力量困境而产生的焦虑,似乎真的被这温柔而强大的承诺抚平了些许。她深吸了一口充满秋日清冽与草木生机的空气,抱着对明天的期待,迈步跟了上去。
当她们穿过一道由垂挂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藤蔓形成的天然门帘时,云汐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湛蓝的眼眸瞬间睁大,小嘴微张,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惊叹的抽气声:
(⊙o⊙)!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时空的忧虑和刚才的窘迫,只剩下纯粹的、被美所震撼的失语!
这哪里是房间?分明是一个梦幻的国度!
整个空间由三棵虬结交融的古老花树的巨大树干和枝桠自然拱卫而成。穹顶是无数细密交错的、开满了细小发光花朵的枝条,如同天然的星幕,洒下柔和如月华的光辉。墙壁是流动的、覆盖着厚厚绒藓的树皮,上面攀爬着会随着呼吸般明灭的藤蔓,藤蔓上垂挂着形态各异的、半透明的“灯盏”——那是某种会发光的巨大花苞。
地面并非地板,而是厚厚一层极其柔软、如同天鹅绒般的深绿色苔藓,踩上去温暖而富有弹性,散发着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房间的一角,一株巨大的、开着碗口大小、渐变粉色花朵的植物,其伸展的巨大叶片自然卷曲,形成了一张铺着柔软花瓣的“床榻”。另一角,几根粗壮的树根盘绕升起,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柔软的蕨类,形成天然的座椅和小桌,小桌上还摆放着由露珠凝结成的“水杯”和新鲜的浆果。
更神奇的是,房间的不同区域,也隐约流转着微缩的四季!靠近“床榻”的地方弥漫着春日暖意;阅读角则带着秋日的宁静;而靠近入口处,几株小小的冰晶植物散发着冬日的清凉。整个空间浑然天成,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自然的灵性与蓬勃的生命力,和谐、梦幻、舒适得超乎想象!
“这也太……太漂亮了吧……” 少女云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道,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向往,“比……比我见过的任何皇宫都要漂亮一万倍!”
四季魔女云汐看着少女自己那副被彻底征服的样子,四色渐变的发丝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梦幻的光泽,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自豪的笑意:“当然。”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这可是完完全全、按照我小时候梦想中的样子,一点点‘布置’出来的房间。”
她走到那株巨大的粉色花树旁,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花瓣床铺,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小时候啊,我就特别想自己布置房间,把喜欢的植物都搬进去,弄成一个小小的森林王国。可我爸爸……”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总是板着脸说不可以,说什么‘会破坏防御阵法的能量节点’啦,‘影响魔力场域的稳定性’啦,一堆我听不懂的大道理。”
云汐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虽然对于爸爸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但她也能想象到那位严肃的“父亲大人”会是什么反应。
四季魔女云汐的眼神温柔下来,带着一丝释然:“等到我终于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房间,不再需要顾虑什么阵法节点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也已经……”
云汐的心瞬间揪紧了。一种强烈的共情让她脱口而出:“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她的声音带着歉意和一丝慌乱。
然而,四季魔女云汐却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反而绽放出一个如同夏日阳光般灿烂明媚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小狡黠:“伤心?为什么要伤心?”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四色长发仿佛都随之雀跃地波动了一下:“他和妈妈只是觉得把我这个‘拖油瓶’养大成人、可以自力更生了,就迫不及待地丢下我,两个人跑去环游万千世界,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了呀!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我终于自由了!想怎么折腾我的房间就怎么折腾!”
“啊?” 云汐彻底愣住了,小脸上写满了错愕,“我……我还以为……” 她还沉浸在“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情剧本里,结果对方父母居然是潇洒地“私奔”去了?
看着云汐那副呆滞的表情,四季魔女云汐终于忍不住,“嘻嘻”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悦耳,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她走上前,亲昵地捏了捏云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小傻瓜,别瞎想啦!快去那张‘花床’上躺躺,感受一下,保管你沾着花瓣就能睡着,比什么安眠魔法都管用!”
她推着还有些懵的云汐走向那张梦幻的花瓣床铺,一边走一边愉快地哼起了小调,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伤感”插曲从未发生过。走到床边,四季魔女云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指尖翠绿色的魔力光芒一闪,一根藤蔓如同活物般从墙壁上探出,末端卷着一件东西,精准地“递”到了云汐面前。
少女云汐下意识地接住,低头一看——
赫然是那件她以为已经被“处理”掉了的、黑白相间的、带着繁复蕾丝花边的……女仆装!
“晚安啦,我的‘小女仆’~做个好梦哦!” 四季魔女云汐带着促狭无比的笑容,身影如同融入四季的风,瞬间消失在藤蔓门帘之后,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梦幻的花树房间里回荡。
云汐:“………………”
她低头看看手里那件阴魂不散的女仆装,又抬头看看四季魔女消失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那张铺满柔软花瓣、散发着安神香气的“花床”上。
(ㅍ_ㅍ)。云汐抱着女仆装,一头栽倒在花瓣里,把脸深深埋了进去,发出了一声闷闷的、饱含复杂情绪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