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少女云汐不会梦见病娇吸血鬼(二)

作者:尘语风静 更新时间:2025/8/5 1:33:10 字数:8664

血月残骸,高悬于凝固的紫红天幕,宛如苍穹一道永不结痂的创口,粘稠污浊的暗红“血液”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将整个暮色月轮盆地浸染在一种永恒黄昏与死亡朝霞交织的诡异光晕中。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铁锈、腐朽的尘埃与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沉重得令人窒息。

德古拉古堡深处,伊诺莉·德古拉的寝宫。极致的奢华在此处堆砌成冰冷的囚笼。黑曜石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镶嵌的、散发幽蓝寒光的星辰宝石。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绣着繁复暗金荆棘纹路的墨黑天鹅绒帷幔遮蔽得严严实实,只吝啬地透出窗外血月的一线污浊微光,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暗红的、如同凝固血迹般的印记。

云汐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黑曜石墙壁,蜷坐在一张触感柔滑却毫无温度的雪白独角兽毛皮地毯上。下巴深深埋在屈起的膝盖里,樱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那双湛蓝如澄澈冰海、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窗帘缝隙中透出的那一线暗红——那是唯一能证明时间还在流逝、她尚未被这永恒暮色彻底吞噬的锚点。

绝望?是的,深入骨髓,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冰水中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那个名为“初拥”的终极威胁,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概念,而是一柄悬在头顶、烧得通红的烙铁,每一次神经的搏动都伴随着它灼热的炙烤感——失去阳光的温度?再也尝不到食物的真实滋味?沦为依赖冰冷血液生存的异类,在永恒的暮色中徘徊?这念头比任何酷刑都更令她灵魂战栗,胃部痉挛。

“坐以待毙?绝不可能!”心底一个声音在咆哮,带着不屈的野性。她必须逃!必须在伊诺莉那扭曲的耐心耗尽之前,或者在她自己精神彻底崩溃之前,离开这座用病态温柔精心编织的牢笼!时空的规则如同无形的沙漏,48天的倒计时从未停止,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她的神经上刻下更深的焦灼。但眼下,她像一只刚被关进金丝笼的野鸟,惊魂未定,爪牙未利,只能……观察,试探。

被抓来的第一个清晨,云汐就是从那张巨大、冰冷、铺着滑腻如水的深紫色月光丝绸的床上醒来的。身体像被拆散重组过,酸软无力。她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如擂鼓,警惕地环顾四周。奢华的牢笼,空无一人。然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混合着雪松清冽与血腥甜腻的气息,如同伊诺莉冰冷的吐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强大存在的阴影。

屏风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是梳齿滑过丝绸般长发的、近乎无声的摩擦。

云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赤足踩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猫,无声地挪向屏风边缘。

屏风后,是一幅足以让任何画家屏息的画面。伊诺莉·德古拉端坐在一面镶嵌着巨大暗夜水晶的梳妆镜前。镜面并非玻璃,而是流动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潭,映照出她绝美得不似凡物的侧脸。一名穿着漆黑蕾丝长裙、面容苍白如同石雕、眼神空洞的血族侍女,正用一把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秘银梳,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梳理着她那头如同凝固月光般的银白长发。每一缕发丝都流淌着冰冷而纯粹的光泽。

“醒了?”伊诺莉并未回头,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冽悦耳,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心爱藏品失而复得般的满足感。她猩红的眼眸透过流动的暗影镜面,精准地捕捉到屏风边缘云汐的身影。那眼神,带着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欣赏,如同在端详一件刚刚擦拭完毕、重新焕发光彩的稀世珍宝。“睡得可还安稳?这里的寂静,是否让你感到了……难得的安宁?”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真心在关切,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安宁?被一个随时可能把你变成怪物的疯子用这种“欣赏藏品”的眼神盯着,能安宁才怪!云汐心中腹诽,胃里一阵翻腾。但面上,她努力维持着一种带着怯懦的平静,甚至尝试着在嘴角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略显僵硬又带着点不安的笑容:“还……还行。就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试探性的怯弱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向往,小心翼翼地飘向那扇被厚重窗帘遮挡的巨大落地窗,“……就是感觉有点闷。我……我能去花园透透气吗?听说……听说德古拉家的花园,在暮色月轮是独一无二的奇景。”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祈求的意味,像一只渴望飞出笼子看一眼天空的金丝雀。

镜中的伊诺莉,血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动作优雅得像拂去一粒尘埃。身后如同石雕般的侍女立刻无声地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

伊诺莉缓缓站起身。她今天穿着一件暗银色的丝绒长裙,质地如同流动的水银,完美勾勒出她高挑而充满力量感的曲线。裙摆拖曳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她走向窗边,步履从容得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她没有立刻拉开窗帘,而是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爱怜的姿态,轻轻拂过厚重的天鹅绒布料。

“当然可以,小云汐。”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显得无比大方的宽容,仿佛在纵容一个不懂事孩子的任性要求。“满足你这小小的愿望,是我此刻……小小的乐趣。”这暧昧不清的话语让云汐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却也让她捕捉到了一丝机会——对方似乎完全没把她这点“透气”的要求放在眼里,甚至带着一种逗弄宠物的轻松。

伊诺莉优雅地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微小的、蕴含魔力的弧度。没有触碰窗帘,那厚重的墨黑天鹅绒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如同舞台的帷幕被徐徐拉开,露出了外面的“奇观”。

窗外,并非云汐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墓园景象,也非寸草不生的焦土。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瞬间屏息的、在永恒暮色中倔强绽放的“梦幻花园”。

巨大如灯笼般的月见草散发着柔和纯净的白光,沿着蜿蜒的苍白大理石小径次第点亮,如同散落在地上的星辰,固执地对抗着血月的污浊。流淌着液态银色光泽的星泪藤缠绕在高耸的廊柱上,藤蔓上凝结着露珠般的光点,不时滴落,在半空中划出短暂的银色轨迹,消散于无形,留下梦幻的余韵。大片大片盛放的夜光蔷薇是花园的灵魂,深紫如午夜的天鹅绒,靛蓝如深海的宝石,银白如凝固的月华,它们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冷香,那香气带着一丝奇异的甜腻,又混合着泥土和新鲜血液般的铁锈气息。几株形态奇异的、如同琉璃般剔透的水晶树点缀其间,枝桠间凝结着露珠般的血色宝石,折射着头顶血月残骸流淌下来的污浊光芒,竟奇异地营造出一种诡异而瑰丽的“暖色调”。花园中心,一座小型喷泉无声运作着,流淌的不是水,而是闪烁着星尘般光芒的银色液体,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散发微光的池塘,倒映着血月狰狞的轮廓。

这景象超越了“美丽”或“诡异”的范畴,它是死亡的静美与生命的顽强在永恒暮色中扭曲交融的奇观,也是伊诺莉强大意志与病态审美的具象化。

“喜欢吗?”伊诺莉的声音在云汐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展示杰作般的期待。她走到云汐身边,距离不远不近,目光扫过这片她亲手打造的、在黑暗中倔强绽放的领地,带着一种主人般的、近乎偏执的欣赏。“我厌恶死气沉沉。真正的永恒,不应是腐朽的寂静,而应像这些花儿一样……”她的视线落在一朵深紫色的、花瓣边缘流淌着细微银光的夜光蔷薇上,指尖隔空轻轻一点,那朵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光芒瞬间明亮了一分,“……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与污浊中,也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光彩。”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宣言的狂热,也隐隐透着她对“永恒”的理解——一种扭曲的、在禁锢中绽放的“美”。

随即,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云汐脸上,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饶有兴致地捕捉着云汐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因震撼而失神的表情变化。“去吧,让艾薇拉陪着你。”她轻轻扬手,那个如同影子般沉默的女仆艾薇拉无声无息地从角落的阴影中浮现出来,垂手侍立,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别走太远,也别……”伊诺莉的声音陡然放轻,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又带着砭骨的、不容置疑的寒意,“……尝试去做任何愚蠢的事情,比如碰触花园边缘的结界。那后果,会很……不愉快。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的。”最后一个词,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云汐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

结界!果然有!云汐的心沉到了谷底,如同坠入冰窟。但她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警告吓到的怯意和感激,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刻意讨好的柔软:“谢谢……伊诺莉大人。我……我会小心的。”她再次加上了敬称,将乖顺表演到底。

在艾薇拉无声却如影随形、如同背后灵般的“陪伴”下,云汐踏入了这片奇幻诡谲的花园。空气比寝宫内更加清冽,浓郁到化不开的花香混合着更清晰的、如同新鲜血液般的铁锈味,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异香。脚下是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白色砂砾,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云汐看似完全被奇景吸引,目光好奇地流连于那些只在永夜中绽放的奇异花卉,不时发出低低的、真实的惊叹,甚至小心翼翼地凑近一朵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靛蓝夜光蔷薇,做出深深嗅闻的姿态,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艾薇拉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苍白雕像,那双毫无波澜的血色眼眸,却像最精准的监控探头,一瞬不瞬地锁定着云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

云汐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一边扮演着好奇的“观光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花园很大,但边界清晰得令人绝望。一道几乎完全透明、只在光线折射或能量流动时才能隐约看到的能量屏障,如同一个倒扣的巨大琉璃穹顶,将整个花园乃至宏伟的古堡牢牢笼罩。屏障的顶端,与头顶那轮流淌污血的血月残骸紧密相连,仿佛汲取着它的力量。暗红色的古老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屏障表面缓缓流淌、明灭,散发着强大而冰冷的不祥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皮肤感到刺痛。屏障之外,不再是土地或天空,而是翻涌着实质化黑暗能量和扭曲阴影的无尽虚空。那虚空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充满了蠕动的、不可名状的暗影和无声咆哮的能量乱流,仅仅是远远瞥上一眼,就足以让灵魂感到撕裂般的战栗和本能的恐惧。强行突破?无异于自寻死路,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云汐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结界外那令人绝望的景象上移开,转向花园最偏僻的西北角。那里有一丛异常高大茂密的夜光玫瑰,深紫色的花朵层层叠叠,散发着比别处更加浓郁诱人的甜香,巨大的花丛恰好能遮挡一部分来自古堡方向的视线。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云汐的心跳微微加速,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装作被一朵开在花丛边缘、形态异常完美的蓝色夜光蔷薇吸引,俯下身去,凑近花朵,做出深深嗅闻的姿态。樱白色的长发垂落,巧妙地遮挡了她半边侧脸和右手。

“真美……”她发出由衷的赞叹,仿佛完全沉醉其中。然而,在长发和巨大花朵的掩护下,她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指尖,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白色光芒悄然凝聚——这是她觉醒不久的时空之力最细微的探针,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向近在咫尺的、那流淌着暗红符文的结界能量膜。她需要感知!感知它的能量流转规律,感知它最细微的波动,寻找可能的、哪怕只有针尖大小的薄弱节点!

指尖的时空之力探针,带着云汐全部的希望和紧张,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粘稠的能量膜表面——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云汐喉咙里挤出!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大排斥和毁灭性警告意味的反噬力,如同一条剧毒的冰蛇,瞬间顺着她的指尖逆流而上!麻痹的刺痛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让她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指尖更是传来被无数淬毒冰针狠狠攒刺般的剧痛!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藏在身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剧痛和冲击而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云汐小姐,请务必小心。”艾薇拉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身后响起,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花园里的植物有些……过于娇贵。它们习惯了黑暗与特定的能量场,对外来的、陌生的‘触碰’反应总是格外激烈。”她走上前,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跳一支无声的芭蕾。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把小巧的、闪烁着寒光的秘银剪刀。她精准地、不带丝毫感情地剪下了那朵让云汐“受伤”的蓝色夜光蔷薇,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然后,她将那朵散发着幽幽蓝光、仿佛还残留着结界冰冷恶意和云汐指尖剧痛的花朵,递到了云汐面前。

“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为您效劳吧。”艾薇拉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那双血色眼眸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血池,清晰地映照出云汐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和眼中极力压抑的惊骇与挫败。

云汐看着那朵在女仆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间幽幽发光的花,再看看对方那双毫无波澜、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的血色眼眸,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不是植物的娇贵!是她的小动作!她刚才的试探,恐怕从她凝聚力量的那一刻起,就被对方,甚至是被城堡深处那个掌控一切的主人,看得一清二楚!这哪里是陪伴?分明是最高级别的监视和戏弄!自己就像一个在聚光灯下表演逃生魔术的小丑,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双高高在上、带着戏谑目光的眼睛。第一次试探,彻底失败,且被对方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点破。挫败感和羞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午后的时光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云汐被允许在寝宫内“自由活动”。她看似百无聊赖地在巨大的房间里踱步,摸摸冰冷的黑曜石墙壁,看看墙上挂着的、描绘着古老血腥战役的暗色调挂毯,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帘已经被重新拉上,只留下那条狭窄的、流淌着暗红光芒的缝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窗户!如果能打开窗户,哪怕只是看一眼外面真实的地形……或者,万一窗户没有结界呢?

她观察了很久。伊诺莉似乎去了书房处理事务,艾薇拉也暂时离开了寝宫。机会!

云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像一只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颤抖,试图去拉开那沉重的天鹅绒窗帘。入手冰凉沉重,布料厚实得惊人。她用尽力气,也只拉开了一条比之前稍宽一点的缝隙。窗外,是笔直陡峭、覆盖着暗色苔藓的古堡外墙,深不见底,只有虚空的风在呼啸。

跳下去?这个念头疯狂地闪过。不行!太高了!而且下面很可能是结界!但……总要试试看能不能探出身子观察一下!

她咬咬牙,双手抓住厚重的窗帘边缘,用力向两边扯开更多,同时踮起脚尖,上半身努力地向那条缝隙探去,试图将头伸出窗外,看看下方的情况。

就在她的鼻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玻璃窗框,发丝被窗外虚空的风吹拂起来的瞬间——

“小云汐,窗边的风景……就那么吸引人吗?”

伊诺莉那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云汐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云汐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身体,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摔倒!她惊恐地回头,只见伊诺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不足一步远的地方!银发血瞳,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抓到调皮宠物现行”的了然和一丝被逗乐的兴味。她甚至没有碰云汐,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看来你对我的花园还不太满意?或者……”伊诺莉微微歪头,血瞳中闪过一丝促狭,“……想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可惜,这里的风太大,不适合你这样娇嫩的小鸟。”她优雅地抬手,那被云汐费力拉开的窗帘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自动滑回原位,再次将那线缝隙封得严严实实。

云汐的脸瞬间红得滴血,一半是惊吓,一半是羞愤。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对方根本就是在欣赏她徒劳的挣扎!

黄昏将至,古堡内似乎有了一些动静。云汐被允许在艾薇拉的“陪同”下,在寝宫外的走廊“散步”。走廊宽阔幽深,墙壁上燃烧着幽蓝色的魔法壁灯。她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仆役使用的侧门,门外隐约传来一些声响和……不太好闻的味道?

一个念头闪过:垃圾通道?运送补给的车队会不会也处理垃圾?如果能混进垃圾箱……

她强忍着恶心,装作对墙上的一幅挂毯产生了浓厚兴趣,慢慢挪到侧门附近。艾薇拉如影随形。侧门虚掩着,云汐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是一个小小的石砌平台,平台一角堆放着几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似乎是用来装运某种植物残渣的大藤筐,旁边还有几个密封的金属桶,散发着淡淡的腐败植物气味。

机会!虽然恶心,但值得一试!她需要制造一点混乱引开艾薇拉。

“哎呀!”云汐突然“不小心”绊了一下,身体向旁边一个摆放着古董花瓶的高脚几歪去!

艾薇拉的身影瞬间动了!快如鬼魅!在花瓶落地摔碎之前,稳稳地将其扶住,放回原位。整个过程不到半秒。

就是现在!云汐趁着艾薇拉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猛地拉开侧门,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那几个大藤筐!

她屏住呼吸,忍着那股不太好闻的味道,手忙脚乱地掀开一个藤筐的盖子,里面是半筐枯萎的、散发着怪味的暗紫色花瓣。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咬紧牙关,闭着眼,心一横,就要往里跳——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稳稳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抓住了她后颈的衣领!

云汐整个人被凌空提了起来!

“啧。”一声带着明显嫌弃和无奈的轻叹在头顶响起。

云汐僵硬地、绝望地转过头。伊诺莉·德古拉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身后,正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拎一只企图钻进泥坑里打滚的脏兮兮的小猫。她绝美的脸上眉头微蹙,猩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种被逗乐的荒谬感。

“小云汐,”伊诺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仿佛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的品味……还真是令我意外。就算想体验生活,也不必选择这种……充满‘风味’的方式吧?”她说着,还刻意瞥了一眼那散发着腐败花香的藤筐,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地。

云汐被拎在半空中,双脚离地,羞愤欲死!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尤其是在这个她最想逃离的人面前!她挣扎着,脸涨得通红,却撼动不了那两根手指分毫。

伊诺莉轻轻一挥手,侧门自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味”。她像拎着个不听话的布娃娃一样,把云汐拎回了灯火通明、一尘不染的走廊,然后才松手。

“看来,你需要一点……清新的东西来提提神。”伊诺莉看着云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云汐垂头丧气地被“拎”回寝房,感觉身心都受到了重创。第一次试探被结界反噬警告,跳窗被抓现行,钻垃圾箱被拎回来公开处刑……这吸血鬼领主根本就是在耍她玩!她所有的挣扎在对方眼中,恐怕都幼稚可笑得不值一提。

伊诺莉正斜倚在窗边那张铺着雪白毛皮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那枚鸽卵大小、内部仿佛有粘稠血液在缓缓流淌的血色晶石。看到云汐在艾薇拉的“护送”下回来,她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温和得近乎完美的笑容,仿佛刚才走廊上那场丢脸的闹剧从未发生。

“回来了?我的小探险家?”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亲昵的调侃,血红的眼眸在云汐身上扫过,仿佛在欣赏她狼狈又羞愤的模样。“看来外面的‘奇遇’让你消耗了不少体力?”

云汐低着头,不想看她,更不想回应这带着恶趣味的“关心”。挫败感和强烈的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

伊诺莉放下晶石,起身迎了上来。暗银色的裙摆如水般流淌。她很自然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想拂开云汐额前因刚才挣扎而更加凌乱的樱白色碎发。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舔过皮肤!云汐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之前被抓后颈的屈辱感尚未消退,此刻这看似温柔的触碰更像是一种胜利者的施舍和嘲讽!强烈的抗拒让她猛地偏头躲开!

“……”伊诺莉伸出的手,第二次僵在了半空中。

寝房内奢华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伊诺莉脸上那完美的温和笑容如同被冻结,随即,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的阴郁,飞快地掠过她猩红的瞳孔深处。那阴郁如此短暂,却又如此锐利,带着被冒犯的不悦和一丝……被拒绝的难堪?仿佛一件心爱的玩具不仅不听话,还胆敢反抗主人的触碰。这细微的阴郁甚至比第一次躲闪时更浓烈了一分。

但这情绪再次被她强大的自控力瞬间压下。伊诺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要拂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她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甚至比刚才更加温柔,却让云汐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看来我的小云汐今天受了不少惊吓,连我的触碰都抗拒了呢。”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巧妙地用“惊吓”掩盖了云汐的抗拒和敌意。“来,喝点东西定定神。这可是精灵王国千年古树上凝结的第一滴‘晨曦露’,珍贵得很。”她指向旁边小几上摆放的一套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骨瓷茶具,里面盛着淡金色的、散发着清新草木香气的液体,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

云汐看着那杯所谓的“晨曦露”,那清新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虚伪和施舍的味道。再看看伊诺莉那张挂着温柔假面、眼神深处却藏着冰冷风暴和被拒绝后微妙不悦的脸,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这种极致的反差——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居高临下的施舍披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外衣——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她感到灵魂的窒息和恶心。

“我不渴。”云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僵硬和冰冷,她甚至没有看那杯茶一眼,生硬地转过身,快步走向房间另一侧那张属于她的软榻,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摔进柔软的毯子里,用毯子蒙住了头,用行动筑起一道无声的、充满敌意的壁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背上,带着审视,带着被忤逆的恼怒,或许还有一丝……连伊诺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激烈抗拒刺伤的细小裂痕?

伊诺莉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汐背对自己的、充满抗拒和疏离的背影,像一团裹在毯子里的、炸毛的刺猬。猩红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窗外虚空更加复杂的情绪:掌控欲未能满足的不悦?被冒犯的阴郁?对“宠物”不听话的恼怒?还是……一丝极其细微的、被那激烈抗拒动作刺伤的、名为“失落”的涟漪?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无声地走回窗边,重新拿起那枚血色晶石,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仿佛要将某种翻腾的情绪揉碎在冰冷的晶石里。她苍白的指关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她精心打造、瑰丽却困不住想飞鸟儿的梦幻花园,血红的瞳孔中,倒映着血月流淌的污浊光芒,深不见底,无人能窥探其下真正的波澜。

暮色月轮的第一日,在无声的对抗、失败的试探、被戏弄的羞愤和病态温柔的冰冷帷幕下,缓缓沉入更深的、由鲜血、傲慢与挫败编织的夜色之中。牢笼依旧坚固,饲主依旧从容傲慢,而囚徒眼中的火焰,在屈辱的灰烬下,燃烧得更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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