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像看死神一样看我，我只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罢了。”
“沉默吗？算了，我们先赶路吧。”弗西面不改色，但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麦勒斯用左手护着右手手腕，十二分不情愿的迈开双腿。
离开事故现场后，弗西开始盘问麦勒斯。
“关于那片林子还有那个，白魔女，你知道些什么？”弗西刻意在白魔女三字放慢了语速，他很好奇麦勒斯的反应。
麦勒斯多少冷静了些，但说话时还是声音发抖。
“那是片果林，但贵族们不知道。一般果子没熟透就被我们这样的穷人摘完了。那林子春夏秋都有果子结，其中有的能卖很高的价钱。”
“这么说来你很熟悉那片林子？”
“是的，以前我们靠这片林子果腹。”
弗西听后稍微顿了一下。
“那那位白魔女呢？”
“这只是传闻，我，没有亲眼见过。”麦勒斯咽了口口水，似乎还没完全缓过来，“但是魔物我是实打实的遇着了，半年前，听说那儿建了个房子，我就想过去看看，顺便采点果子，结果走到一半，窜出来几个见都没见过的魔物，要不是跑得快，我这条命就搭在那了。”
弗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他的脸。
他青涩的脸上刚长小胡子，没有小混混的戾气。
弗西前世今生加一起快35年了，这个没什么城府的青年在他眼中就是个小透明。恐惧，不甘，迷惑，这些情绪对他来说简直是写在了麦勒斯脸上。
“你多大？像今天这样混混了几年了？”
“17，呜，这样搞了三个月。”
“你很害怕。算了，不害怕才不正常。嗯，为什么？和那些人混一起？是被胁迫的吗？”
“那个白魔女来之后，魔物突然就多了嘛。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对付不了它们，也不敢去冒险。不能采果子去卖，就只能饿肚子。同时，那些人又来催保护费不交保护费就得帮他们干活。所以就……”
“这里没有补助之类的吗？”弗西皱起了眉头。
“就冬天有，而且大部分都会被上面的人吞。”
果然，是窒息的生活。
之后直到城门外，弗西没再说过一句话。一是觉得压抑，二是不想说什么废话。
出了城门，弗西就能望见远处的林地，目测离城门两千米的距离。平整的道路从林地的边缘划过。
行至半路，麦勒斯肚子连着咕咕叫了几声。
虽然声音很大，但麦勒斯不敢多说话，只得假装没听到。
“没吃饭？”
“还没。”
“干了小混混不还是弄不到吃的。”弗西边调侃着，边从怀里拿出那个被包好的面包，将它一分为二，“拿着。”
麦勒斯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可他的肚子似乎不想让他犹豫，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后，最终接下了面包。
弗西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赶路。麦勒斯赶忙几步追上他的脚步。
这片林地果然如那面包师所说的一样，是不算茂密的阔叶林。阳光从叶片间的缝隙照下来，映着红花更红，紫花更紫。抬头亦能看见麦勒斯口中的那些果子。
“要不，先弄点果子填填肚子？”弗西以轻松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啊，谢谢你的体谅，但你不是还要赶路吗？”
果然逐渐放低架子是个不错的策略，现在麦勒斯不仅老实，也敢用平常状态说话了。
“随便，我可不着急。”
“但这儿是有魔物出没的啊。”
麦勒斯说话的同时，弗西感知到一股强烈的魔力场波动从他面前袭来，这预示着将会有规模足够大或力量足够强的魔法发动，不管是人类的魔法还是魔物的魔法，在前方未知的森林中，这都是非常危险的征兆。
“啧。乌鸦嘴。到我身后，别出声。”弗西警觉起来，右手摁在了剑柄上。
“啊？”麦勒斯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恐惧使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只剩双手在不断把他的身体往弗西身后蹭。
！
弗西的眼中，面前的树木被诡异的暗紫色包围，很快消失殆尽，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然后又从龟裂的缝隙中涌出暗紫色的水。不远处，一团暗紫色的能量体正在从附近吸收力量，天空也变了颜色，强冷强热的对流引起显而易见的光线折射。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何时生成了语言无法名状的怪物，第一次看到时，它可能尚在远处缓慢移动，但再一回头，便已缓慢移动到近在咫尺。
是灾厄！
“呵！”弗西奋力挥出一剑，怪物被弹开了数米，发出诡异的尖叫，紧接着又扑上来。弗西蓄力挥出第二剑。怪物被斩为两半，身体迅速坍塌，崩解，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沉痛的回忆让弗西短时间内没有注意到，刚刚挥出的那一剑，没有任何从剑上传来的，斩断东西的实感。
那是他第一次走上战场，直面灾厄。那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狂化的，被灾厄污染的，向自己挥刀的母亲。当时他已经看不清那张被污染的脸，只知道那件衣服上有母亲的御守，那对角，那双手，是熟悉的形状。只不过那张脸，那对角，那双手，都已经被紫色占据，紫的发黑。
鬼族部落的所有人都是强大的战士，从不畏惧自己的死亡。
但当至亲之人因灾厄的污染陷入疯狂，向自己挥刀，而且自己知道，最后，在污染的影响下，至亲之人定会形神俱散时，恐惧，愤怒，不甘，悲伤，等等，一系列情感将会灌满胸腔，成为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虽然有前世的记忆和父亲的开导，弗西仍然没能完全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邦！”
下一个怪物已经到了弗西跟前，弗西下意识挥剑格挡时，他才缓过来。
嗯？为什么之前那剑没有实感？
后撤一步，蓄力，挥剑，怪物消散于无形。
依然没有实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首先，弗西就没在人类生活的地方见过灾厄，其次，灾厄发生时，往往伴随着魔力浓度大幅提升，在高浓度的魔力影响下，鬼往往更容易狂化，但弗西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一点躁动，但更不如说，除了魔力场不停波动之外，弗西没有感觉到哪怕一点魔力浓度提升的趋势。
这是我熟悉的灾厄吗？
弗西立马调动自己的第六感官，即通过魔力场波动判断对象的大概形状和位置。
上一世，弗西所看过的动漫中，有一段主角背对着反派但通过电磁场监视她动作和位置的片段令弗西印象深刻。转生获得这种神奇的能力后，弗西也会偶尔训练这种能力，现在，虽然还不太熟练，但确定大概位置还是没问题的。
“邦！”
手中的剑再次挡下一个怪物的攻击，这一次，弗西清楚的感知到，这是以魔力凝聚而成的作用力。
这只是障眼法吗？
是幻象？
循着魔力场波动，弗西很快确定了波动来源的大致位置，很近，大概就20米的样子。
“呵！”
弗西将眼前的幻象斩杀之后，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向那波动源奔去。
幻象消失了，森林露出了它原有的颜色，罪魁祸首也正在弗西眼前。
一只，呃，长着眼睛的白色大猴头菇？此时，它正慌慌张张地蹦跳着想要逃走。
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还挺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