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在埃利奥特·冯·霍亨索伦那张英俊却涨得通红的脸上投下僵硬的阴影。
他死死盯着艾莉西娅,眼神里的惊艳早已被屈辱和怒火烧成灰烬,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顾贵族体面地爆发出来。
眼看那点火星就要燎原,西里尔·冯·霍亨索伦伯爵沉稳地站起身,像一堵墙隔在了儿子与那朵带刺的紫玫瑰之间。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略带歉意的笑容,微微向艾莉西娅欠身:
“罗森塔尔小姐,请息雷霆之怒。犬子年少气盛,行事鲁莽,献上此等微末之物,确实有失体统。是我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像裹着天鹅绒的冰块。
“父亲!”
埃利奥特不甘地低吼,却被伯爵一个凌厉如刀锋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重得几乎化为实质——闭嘴,否则后果自负。
埃利奥特像被抽掉了脊骨,瞬间蔫了下去,耻辱地低下头,退回到父亲身后,但肩膀仍在微微发抖。
艾莉西娅冷漠地注视着这对父子堪称滑稽的表演,唇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诮。她甚至懒得再维持那完美的微笑面具,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冻人的寒意。
米拉无声无息地向前挪了半步,几乎与艾莉西娅并肩而立。她看似低眉顺眼,但身体姿态却调整到了最佳的防御角度,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魔法,紧紧锁定了西里尔伯爵和他身后的埃利奥特,任何一丝魔力的异动都休想逃过她的感知。
“够了!”
一道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暗流。
阿尔弗雷德·冯·罗森塔尔公爵放下手中的银质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却沉重的一声。他并未提高声调,但那久居上位的威势如同实质的浪潮,让整个餐厅都安静下来,连壁炉中跳跃的火焰都似乎矮了一截。
公爵深邃的目光扫过霍亨索伦父子,最终落在西里尔伯爵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好似给他敲了一记重锤:
“西里尔,今日邀你过府,本是共叙旧谊。若贵客此行只为品鉴公爵府的午餐,” 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如鹰,“那么此刻,餐已用毕,想必也该尽兴了?”
西里尔伯爵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甚至更温和了几分,仿佛没有听出话中的锋芒。他再次欠身,姿态无可挑剔:
“公爵阁下言重了。能得您款待,是我与埃利奥特的荣幸。今日确实叨扰了。”
他抬起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艾莉西娅,那眼神深处,不再是之前的歉意或欣赏,而是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审视和某种隐秘算计的光芒,如同毒蛇在草丛中冰冷的窥视。
“罗森塔尔小姐的天赋,真如夜空中最耀眼的寒星,令人叹为观止。”
伯爵的声音依旧温和,语调却带着一种吟诵古老歌谣般的奇异韵律,“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嗯……一个在古老卷轴里读到的有趣传说。”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艾莉西娅瞬间绷紧的指尖(虽然她脸上依旧冷漠)。
“传说中,在世界树的根须触及不到的阴影之地,曾绽放出一种奇异的紫罗兰。”
伯爵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艾莉西娅,看向某个遥远的、不存在的角落,
“它的花瓣比最深的夜色还要浓郁,香气能令月光凝滞。世人皆以为它是自然的奇迹,是月神的恩赐。”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冰锥凿击在艾莉西娅的心上:
“直到一个敏锐的园丁发现这花儿,竟是从早已腐朽的、不该存留于世的灰烬中汲取养分。它的根系,缠绕着不应被唤醒的低语。更诡异的是,当月光最盛时,触碰它的叶片,竟能感受到一丝……不属于生者的、刺骨的‘异样温度’。”
(注:世界树精灵在追捕死灵法师 + 死灵法师的力量源于死亡/亡灵 + 死灵魔力的冰冷特性,后文会补充。)
伯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重新聚焦在艾莉西娅强作镇定的脸上:
“您说,这样的花儿,再美、再独特,若是被那些,执着于‘纯净’与‘自然平衡’的古老守护者们发现了它的秘密根源,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呢?它的璀璨,又能持续多久?”
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真是……令人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