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诸侯宣发通缉令,已过去7天。
距离【圣女】与【勇者】重逢,已过去13天。
距离原定的勇者小队回王都休整之日,还剩66天。
.......
圣灵降临节前夜,王都,灯火通明人流涌动的中央大街
“......”
帕布里克(Public)夹杂在众人间,瞠目结舌地直视着刻意被贴在“受难的圣人”雕像脚底的那张做工精美的羊皮纸——那里,通常是,诸侯们对某个国家发动战争前的宣告的地方,意图相当明确:宣告对方被踩在圣人脚底的罪孽,通知其余各国自己一方的正义性。
那里的羊皮纸,本应该在49天前的复活节就被撕去,以表明圣人替众生受难后世人罪孽已消......
上一张羊皮纸,写的是,圣约王对擅自出兵攻击魔族后损失了相当大一部分原本应上供给王国军队的补给的,西境大公韦德(Weed)的严肃声讨。
当然,那份补给最后的去向,哪怕是平头小民的帕布里克都心知肚明——看看西境那群膘肥体壮、装备时刻保持崭新状态的“边境军”,谁都能明白那份补给进了谁的肚子......
“明明就连那张落款是圣约王的羊皮纸也......”
是谁的恶作剧吗?
本就胆小狡猾的市侩帕布里克,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不同于以往诸侯扯皮的,阴谋的味道......
可当他想要偷偷转身从人群中悄悄溜走时,却惊骇地发现——
原本为了看清圣像脚下东西才走过来的他,不知何时已被身后的大众裹挟着,无法抵抗地向着那张羊皮纸处涌去......
羊皮纸越来越近,而他的目光也在无意识间扫过了羊皮纸。
可,下一刻,羊皮纸上内容让帕布里克瞪大了双眼。
“公告:渎神者必受神罚!!!
此公告于除王都外的所有诸侯国疆域内有效,生效时间:从神的创世,直至最后的审判降临。
勇者小队原成员蔓洁珂(Magic),罪名:伪造神恩,与魔族合作对无辜者进行人体实验,意图勾结魔族颠覆神的唯一性......目前状态:暗杀勇者不敌后从勇者小队叛逃,行踪未知(注:向教会提供行踪者,得教会免费治疗一次)
赏金:金500斤,米500斤,全家免役3年,无爵者,授男爵。
勇者小队原成员埃塔柯(Attack),罪名:勾结魔族,妄图刺杀神恩勇者,与魔族合作......
勇者小队原成员翡珂(Fake),罪名:为卑劣的目的多次偷盗前线军队供给并疑似将供给提供给魔族,使用非法的武器暗杀神恩勇者......
......
愿神的宽容能将异端饶恕!愿我等卑微者永沐神的荣光!!!”
看到公告中赏金的那一栏,原本面面相觑的众人,着魔般的看着那些自己想都想不出的奖励。
“咕噜.....”
有人咽了下口水。
有人想起了,仍在王都中的,她们的家人。
还有人,记起了,在小巷中流传的事:据说藏在她们房子中的,丰厚的财物与成为强者的秘密。
还有人,躲在人群后方,一眼都没有去看公告,而是在悄悄、仔细地观察了众人的反应后,偷偷从人群中溜走,然后,露出了诡异的期待微笑.......
谁都不在乎罪名,那些东西是真是假无所谓,只要,剩下的东西真就行了!
......
“你应当杀了她们。”
少女纯黑的瞳孔安静地盯着他,和她慢条斯理的平静语气相称。目光在床上男人赤裸的上身上下游荡。
精壮的古铜色肌肉一如既往地紧致,哪怕是处于刚从那柄剑的“恢复魔法”恢复过来的迷蒙中,他粗粝而布满老茧的大手也在无意识间握住剑柄......
弯下腰,变个姿势,少女就如同小猫一样俯卧着紧贴在男人的身上,白袍下纤细的嫩白双腿差开,一手将从额头垂下的碍事长发随意地拨开,一手斜按在勇者的耳旁。
“你应当杀了她们。”
进一步低下头安静地盯着他同样漆黑的瞳孔,彼此间的距离不足半个头,温润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少女以平静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
她正做着自己变成这样以来最疯狂的事,最让她反胃的事——用自己把尚无归属的勇者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这手段恶心而短视,但出于她对他的了解,会相当有用。
“不,作为勇者,我不能出手。作为圣女,你也不应当出手......”
男人如同拒绝般,闭上了双眼,石刻般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漏出语气复杂的几句话后便紧闭。
那洁白的长袍如同绽放的巨大的白色茉莉花,遮住了男人赤裸的健壮身体,也遮住了娇小的少女。
少女微微露出愣神与诧异的神情,随后,理解了自身身份对勇者的束缚,她脸上咧开一个恶意的微笑。
她向前微微爬了一点,垂下头,慢慢把自己的脸靠在勇者的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对着他的耳朵吹着气,
她为自己即将说的话心底感到恶心,但她坚持着......她坚信,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而关键的时刻……
为什么关键,什么关键?她也不知道,只是那帮她在圣女时期度过无数暗杀和偷袭的直觉在和她私语——现在,快点采取些行动,临门一脚了。
“朋友,我疯了,帮帮我,嗯?帮我杀了她们。我想,她们对你我犯的错够多了,所以,嗯哼?朋友,帮帮我。杀了她们。”
男人无声地睁开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直视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上那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兴奋到扭曲的,现实意义上真的裂到耳根的微笑。
他莫名沉默着,只是愣愣地注视着杜仁的脸,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杜仁都感到心底有些拿不准的时候,他冷漠而果决的声音终于带着某种说不清的低沉响起,接上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我想,我也还可以不是勇者,就好像你也不一定是圣女一样。”
于是,在被惊喜包裹的快感中,少女轻声地在她的朋友耳边声音带着自己没能感受到的颤音说,
“欢迎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的朋友,亲爱的卡伦......”
混沌的喜悦冲刷着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萦绕魂灵……
她知道自己自从看见卡伦后就不太对劲,但,自己从被退队后就什么时候对劲过呢?没了可以依靠的卡伦,没有他令人安心的暴力,自己不过只能依靠奸计和谎言……
从不间断的推测与猜忌消耗人性,一直围绕脑海的计算和思考磨灭情感。
所以,杜仁大概早就变得不对劲了吧。
所以,现在的不对劲大概只是不怎么适应突然的重逢吧。
她不去细究自己内心此刻翻涌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只是为自己和好友多年以后的重逢而喜悦。
心底那个从未沉寂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不对......不对......你和他不同......你不能......】
“闭嘴。”
她压下内心的不协调,执着地沉迷于这短暂的欢愉和喜悦。
“嗯,我回来了。”
卡伦回答着,莫名带着淡淡忧伤的双眼从少女激动到绯红的脸颊上移开,无声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材质未知的剑。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自己久别的朋友,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然变为女孩的牧师,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变得如此古怪的伙伴……
卡伦敏锐地察觉出少女眼中偶然闪过的挣扎和迷茫——他心下亦是清楚,这代表对方正在陷入两难但又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还没下定决心……他脑海中浮现出原本还是他的她那恶劣却满是理智的狂笑……
去年的对异教战争,卡伦也略有耳闻。
二十万披甲士卒,外加两百乘车,以及无数投石兽......
足矣灭亡小诸侯,或者从魔兽爪中收复方圆千里土地的兵力......
在驻守“异教徒”的边境后,完全覆灭在了诡异的瘟疫、士兵间的自相残杀以及不应出现的突变气候中......
啧,自己本来是打算直接打到王都然后威逼诸侯退兵的,最后还没赶回去,就先得到了联军覆灭的消息以及诸侯方面谈判的提议......
面对朋友的小手,卡伦一言不发。
无视着自己某个部位的异动,男人默默侧着脸,在对方温热的喘息中刻意地想远离对方,然后双手却不自觉地抱住了对方宽大白袍下纤细的腰肢。
然后,“少女”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得逞却莫名带点悲哀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