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刻不停,潮湿的风呼呼刮过明亮的窗棂。
豪斯特懒洋洋大躺在铺着厚厚皮毛的扶手椅里,脸上盖着一张手帕,在熊熊燃烧的炉火边眯着眼打着瞌睡。
今天的活计他已经派给了自己家族分配给他专门负责监工的奴隶——连这种关键人物,家里也居然给自己配给的是一只年岁不大的母奴隶......肮脏的田里和臭烘烘的兽棚里的事情在这种天气里让人格外难熬,他也就索性偷了个懒,没去亲自看了——边境的事嘛,没必要管那么紧,必要的时候象征性地甩甩鞭子就行了。
虽说最近几年魔兽活动频繁多了,但魔兽们就算会那什么“魔法”,恐怕也不怎么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出门溜达,那么自己这个魔兽监察稍微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呼呼地喘着,鼻翼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略有臃肿的身躯倒是恰到好处地稳稳塞满了椅子,一点没有摇晃。
屋里橘黄色的炉火映在磨得透亮的皮毛窗户上,火焰摇曳着,在窗户上留下隐隐绰绰的影子。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肥大的手掌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随着椅子前后微微摇动。
炉火平静地看着这位出身高贵的监察官一如既往地渎职,它没长嘴,自然无法告诉这位每天除了抱怨自己为何被流放在这里、对着奴隶管家发情但又嫌弃对方身份低贱不愿下手,以及没事干到在边境四处乱逛引发驻军不时骚动的监察官大人:
早在他的管家名为主动请缨去查看今天奴隶们的工作实则偷偷从她在后房间提前设计好的密道溜出去的那时起,屋外的灰袍就已然等了不知多久。
屋外的灰袍修士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安静屹立着,透过被打湿外侧的透亮皮毛判断着炉火的位置以及躺椅上人影的致命要害。
他伸出手指,大概在透亮的兽皮上那个人形轮廓的阴影上比划了两下,心底就大致明白了对方的姿势和能攻击到的部位。他在湿润灰袍内的手握了握青铜匕首的短柄,大致在灰袍里比划了一下自己如何尽可能快地割破窗户闯进去,杀死对方然后离开。
溜了一个人,是屋里那个即将成为魔兽大餐的肥人的管家,刚刚似乎对自己有所察觉,如此敏锐的感官,看来是兼职对方的死侍,但似乎并不忠诚。也是,若是求援,现在又有何处可求——边境魔兽与生俱来的危险可让监察官们和驻军不得不采取散居以免被一下完全消灭。
到了现在,那个奴隶还没回来,大概是逃跑了。
他心下念了三声圣女保佑,毅然抽出衣装里的匕首,以完美的姿势快速割裂兽皮制的窗户,一个翻越就斯拉一声撞破了兽皮滚了进去。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躺椅上肥硕的身躯猛然一惊,转首间,连脸上的手帕都未完全滑落,身着灰袍的陌生人手中闪着寒芒的刀锋就带着春雨料峭的寒风逼近脖颈。
豪斯特那原本挤在肉里的小眼珠子一下瞪得奇大,还瘫在躺椅里的他没来得及起身反应,对方的刀锋就即将划过他的脖颈——他始终没有察觉到屋外的人影。
灰衣冷漠的面上毫无表情,只是快速思考着如何分尸和添加特定药剂才能让血腥味快速传递到周围最近的魔兽森林——这点很方便,因为这家伙的领地是所有监察官里最靠近森林的,显然对方被家族当作了牺牲品。
但下一刻,背后突然的破风声让他浑身一紧,瞬息间向一旁滚倒躲避。
咻——!”
一支军用弩箭擦过他原先心口所在之位,带着厉啸,深深钉入壁炉前的石墙!而弩箭下方,则是瞪着大眼、惊魂未定的豪斯特。他压根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只知道自己正躺在椅子里打着呼噜,突然一下就有个灰袍的家伙从窗户冲进来要杀他,然后就被一支从门后射来的弩箭制止......
等等......哪里来的弩箭?
他惊异之余定眼看去,那根弩箭的箭头已然没入墙壁,然而箭尾的白羽却微微发颤——监察官的专用箭矢?这玩意自己不是放在奴隶们那边以防魔兽袭杀他们时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吗?
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问题,他就感到一股寒风带着杀意再度从躺椅旁袭来!他猛然扭头看去!
灰袍人迅敏无比,躲过弩箭的下一刻就利落起身,握紧手中匕首朝着躺椅上的肥人心口刺去!先杀他完成任务,再处理突然出现的敌人!
然而弩箭接踵而至,似乎不需要装填一般接二连三射向他的要害,让他只好选择后撤躲避。那些一刻不停的弩箭看似一点不顾及躺椅上的人,却每每在似乎要射中那个臃肿身影时巧妙地避开对方,好似对对方下意识的行为习惯以及动作十分熟悉。
灰袍后撤,迫不得已远离了躺椅,躲闪间回到自己突破进入时的窗户边上;豪斯特趁机一跃起身,一把扯下壁炉上方那作为装饰品挂着的带鞘真剑,锃的一声抽出,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极其不符合他身躯的严肃。
两个男人下一刻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房门洞开,春雨的寒意裹挟着湿气涌入温暖舒适的屋子,在风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背风站立。
她的声音平静,穿透寒风与细雨,
“主人,道咪尼忒回来了。”
豪斯特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那道身影——他那以本该在巡视奴隶的女奴管家,不知何时换下自己送给她满足自己欲望的裙子,转而穿着贴身皮革甲。
“请您安心,”她继续说,“我带来了军用弩箭和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