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狭缝,无名的花,以及月光

作者:屑屑你炸弹人 更新时间:2025/8/13 17:19:14 字数:2861

【好啦好啦,别一副我干了什么坏事的表情啦......只是去处理了一下一些一直在跟着我们的小尾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嗯,我没有动用那份力量,只是用物理的方法呢......嘿嘿,没有啦,我没有受什么伤。唔,今天的时间有点紧,让我们赶紧说完今天的故事吧......累?嗯......是有点啊......最近的确是不知为何更容易感觉到累了,哈哈哈,明明原来在教廷的时候能做到连轴转一个月也不怎么累的......嗯,好的......说完这段,咱们,一起休息一会儿吧......】

......在从隧道中坠落而下的我接触到冰冷河水的那一刻,对未来的未知恐惧、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以及对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什么的,完全溶解在绝对的【安宁】中了:我知道,我这下真的逃不掉了。

即使在压迫止血以及粗糙包扎后也仍在不断喷血的右边大腿根部的伤口;身上被一路上的岩石以及【影猫】利爪和牙齿撕裂开的开放伤口;身处地下暗河、遥不可及的同类支援......

哪怕是奇迹,恐怕也没法让那时的我相信,自己能在汹涌的地下暗河中幸存:未知的伤口感染,激流中很可能出现的岩石,潜藏在水中的未知鱼类......即使是被人救出来......

——然后呢?之前潜藏在内心的怀疑终于爆发:这个世界的【人】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吗?他们真的有能处理我这种伤口的能力吗?真是地狱,自己连千分之一的生存概率都没有吧?

于是,在知晓自己的结局即是在昏迷中死亡后,我的内心恢复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中。无论是前几个月艰辛至极的洞窟求生后仍是毫无希望逃离时的迷茫,还是日日夜夜担心自己没法活到下一个明天的恐惧,或者是被追杀时的无助,被切断大腿的痛苦......全都不见了......

我只把这一切当作一场终于要结束的噩梦,一场在老人们口中,自己被‘魇住’了的噩梦......

啊,没错哦,就是魔族【梦魇】的那个魇哦,嗯?可以是那么理解啦......的确,虽然发音和我故乡那边的【魇】仍有相当大的差距,但的确是一个意思,因为是我发现并命名的!说起【梦魇】,哈哈,你还记得吗,我还在勇者小队的那会儿,你第一次被【梦魇】拉入梦境时,对方被你的剑无意识的自动攻击一下就刺死了......唔,扯远了。

......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法想象,我那时是怎样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恰好被正在戒严的教会的人从蚀骨地外围人迹罕至的一片森林中不起眼的一棵树里捡到的。或许就是这种未被【神】干涉下出现的【奇迹】,才让我成了,【神选者】吧......

不过,这下子,我也就找到了一条能从外界直通【蚀骨地】的捷径。唔,这点很重要,比我在那里失去的一切都重要......为什么?等我再往后讲到和你相遇前的那天,你就明白了。

......我睁开眼,呆愣着看见了正对着我的淡青色的茅草屋屋顶,而非我所希望的,刷着白漆的混凝土屋顶......有些名词不懂?不懂就对啦!有些东西你不必知晓它背后的真正含义,只需按部就班地去按自己的理解运用就是了,这样最起码能保住自己的精神安全。

我讨厌解释东西,如果遇到了不懂的名词,就当作是相同位置出现的东西的替代吧,比如,“茅草”和“刷着白漆的混凝土”,又比如,杜仁,和圣女,和魔王......

嗯???.......唔唔唔......唔......哈......哈......哈

......

我就这样呆楞着,双目无神地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随后,我颤抖着举起我的幼小的右手,用那双纤细而洁白地不似男孩的手轻轻地覆上我的脸颊,无意识地抚摸着,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自己,像是我第一次迎来痛苦的【新生】,像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悲惨的世界。

眼眶传来不熟悉的感觉,视线中的淡青色被扭曲成纯白。

鼻腔酸涩,喉咙痉挛着,我在无意识间,发出了【新生】以来的第一声,世界、一位无名的修士与【神】见证的第一声:

“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据说,孩子们们在母亲的子宫中受尽了束缚、压迫以及痛苦,于是,他们在来到世界的第一反应,便是为自己的解脱大声哭号。啊,这当然不是进化的真相,答案不过是,生下后能大声哭叫的人类【孩子】更能引起人类【大人】的注意,从而更容易活下去罢了......可是,我在降临后除了痛苦外,从未感受到解脱与来自【大人】的,能改善我的处境,能帮助我活下去的帮助......

我的哭号毫无意义,我的眼泪与废水无异,我的痛苦与崩溃不过是下一个明天的我重新爬起时脚下踩着的尸骸。

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糟糕至极一无是处烂透的世界。

我从生与死的夹缝中奇迹般的逃脱,在世界、一位无名的修士与【神】的见证下,一脚踏入了属于【圣女】,属于【魔王】的深渊。

......在我哭嚎着的时候,那位无名的修士只是静静地立在我躺着的茅草床旁边,平静地直视着我的崩溃。

平静的双眼深陷眼眶中,黑眼圈环绕在眼眶周围,颧骨高突,鹰钩鼻显眼而干瘪,其上带着令人反感的雀斑,下巴更是惊人,我从未见过那样特立独行的尖下巴,就像故事书里真正的奸商一样,就连下巴尖上那撮灰白色胡子也在恰到好处地告诉别人:我是坏蛋。

他穿着灰色的肮脏长袍,遮盖住他的全身,他的双手隐藏在肥大的衣袖中,他的双脚赤裸着,青筋暴起的脚掌上满是污垢,黑得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正统的修士......

......抱歉,明明是个在危急关头抛下我逃跑的混蛋,却偏偏让我回忆地这么多,还怪详细的.......哈哈哈......

那个家伙,现在,大概还是穿着那身无论春夏秋冬永远不会褪色的灰袍......在某个我找不到的角落,安静而祥和......不,一定是痛苦地艰难活着吧......真能藏......即使我成了圣女,也还是没能找到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混蛋呐......

那个混蛋,就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哭喊着,哭到没有体力晕过去,然后醒了再哭,哭到晕过去,醒了接着哭......当我真的精疲力尽后,我终于没了意识,头一歪,无声地睡着了。

......

我醒来时,是午夜,茅草屋外万籁俱寂,什么也听不到。我失神而涣散的双眼就看着头顶模糊的茅草,脑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获救的喜悦,没有什么与救我的人交谈的欲望,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片虚空,就和那天的夜晚一样,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走出那间屋子,仿佛外面的夜晚,外面的世界就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无论是从右腿根部传来的刺痛还是眼泪流干后眼眶的红肿都没能让我的大脑清醒。我只是呆愣着,无声地盯着屋顶。

那个混蛋大概是知道我醒了。可他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拿过来,只是在屋外安静地注视着我,看着我一副呆样——在我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的感知敏锐了不少,在他无声地靠近茅草屋时,我就冥冥中知道,他来了,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然后,那混蛋,从外边不知道那里,揪了一把乱七八糟的无名的花,放在我的床上,准确来说,是我缺失的右腿那里。他也不想想,在一片漆黑里,又怎么看得见那些五彩斑斓的花?

嗯?我怎么知道那束花的?

一是,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而且,敏锐的大脑本能地分析出那股香气并非来自一种花......

二是,那个混蛋......放下花后......从房子旁的一颗高大的树上跳上了房顶,然后,在屋子的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小洞。

于是,在我的视界里,一束温柔的月光,悄悄地照在了我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明暗变化并不让人不适,但仍然让我愣了一下。

我的目光本能地向发光处移去,但在我看到那个在黑暗世界里透过一束光的小孔的下一刻,光消失了。

于是,我愣愣地看到,那个混蛋,正对着我,那双该死的海蓝色像宝石一样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

明明月光被他遮挡住了,可我仍从夹缝的光线中看到了他那双平静地像深海一样的眼睛。

唔......啊~~

为什么流泪?

打哈欠的时候会流泪,不是常识吗?

啊......有点累了。

拜托了,我的【勇者】大人,再陪着我一晚吧。

在我深陷梦乡之前。

请不要突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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