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希尔城头·清晨
晨雾未散，远处的旌旗在风中低垂。哨兵揉着眼睛望向城外，突然一拍胸甲，大声喊道：
“撤了！萨珊军后撤了！”
不多时，整个城头沸腾。肉眼可见敌军整营整列，步步后退，三里之外扎下新营，营门向东，未有包围之势。
卡洛斯站在望台上，望着那空出的战线喃喃道：“他真的撤了……努尔丁果然想谈。”
午后，信使再次到来。这一次，是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萨珊人，单人匹马，带着一封未封蜡的信，开口只说一句：
“努尔丁将军请希贝拉殿下亲启。”
信中写得简洁：
“三里之外，月升之时，西城口古道的废井见。只谈一次。只请殿下。随行不得超过三人”
希贝拉合上信，轻声对众人道：“他不信别人，也不想节外生枝。不愿太多人去。”
伊森走上前来：“我跟你一起。”
希贝拉转头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丝认真：“你知道，这可能不只是谈判。可能是局。”
伊森握拳：“那也得去。为了你和亚兰希尔，我也该做点什么。”
夜幕低垂，废井边月光洒落，山风凛冽
古道之尽，一口废弃石井立于乱石之间，几丛干草在风中瑟瑟。萨珊将军努尔丁早已在井边候着，身穿便甲，神色沉稳。
远处，一抹白影缓步而来。
希贝拉一袭披风，月色映在她的金发上，仿若一束火焰随风而动，随行的只有翻译一人。伊森不远不近地跟随，始终戒备。
希贝拉走近几步，停下身，微微颔首：“将军，你这次亲自前来，看来是给足了诚意。”
努尔丁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向四周一摊：“我这边已经后撤三里，按你们的说法，是‘以礼相待’。希望殿下也能展现出你们的诚意。”
希贝拉直视他，语气干脆：“我们希望罢兵言和。只要你撤军，我们愿意支付赔款，一千磅黄金。”
伊森在她身后轻吸一口气——一千磅黄金，那可是圣殿骑士团一整年的收入！
努尔丁闻言，眼角挑起一抹笑意，但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说道：
“我手中还有三千名战俘，其中包括你们亚兰希尔的十几位贵族、还有圣殿骑士团的圣武士劳柏。”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瞥向希贝拉：“我要求每位战俘一磅黄金，另加赔款，合计四千磅。”
伊森脸色骤变：“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希贝拉不动声色，只缓缓抬眼：“四千磅，未免太过了。我们可以接受两千，含战俘在内。”
努尔丁眉梢微动，却没有拒绝，而是话锋一转：“两千可以。但我有另一个要求——我努尔丁家族的商队，在亚兰希尔境内，希望获得零关税通行。”
此言一出，伊森猛地抬头，希贝拉也沉默片刻，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这是外交之外的特权。”她缓缓道，“我若贸然答应，回去未必能服众。”
“但你若不答应，”努尔丁语气温和，“那我也没必要冒着叛国的风险，与你们谈下去。”
良久，希贝拉低声道：“限你家族旗下登记的商队，十年之内，零关税。十年后重新议定。”
努尔丁缓缓点头，伸出手：“成交。”
两人在月光下握手，彼此眼神依旧谨慎，却已各取所需。
翌日清晨，亚兰希尔王宫密室
木桌上摊开着谈判记录，数封文书与印信散落其上。
伊森站在希贝拉身侧，仍有些疑惑不解：“你真的愿意给他家族零关税的特权？这看起来太亏了。”
希贝拉坐在窗边，月光洒在她侧脸，金发如水。他听见她轻轻一笑。
“萨珊帝国物产丰饶，他们掌控着香料路线和金属、药材、上等马匹。过去我们只能靠走私商，价格被抬得老高。”
她抬起头看向伊森，目光笃定：
“现在我们主动开放市场，表面上是给了努尔丁家族特权，实际上是用一块蜜饼吸引所有萨珊商人来做生意。”
“你知道商人最怕什么？不是边境不稳，而是税太高。”
“他们来了，贸易起来了，我们的港口、驿站都能收钱——还能掌握消息流、货物流，反而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伊森怔住了。他原本只是质疑，却被她寥寥几句说得明明白白，瞬间明白她不止看得远，而是真的有治国之才。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嘴角扬起一点苦涩的笑：
“你不只是会打仗，这脑子……连首相都不如你。”
希贝拉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没接话。
可伊森心中却已经翻涌不止。她的聪明，她的气度，她握手时果断坚定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就像漏了一拍。
他垂下眼，装作随意地转过头，但没能挡住自己脸上微微泛红的热度。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想到未来那么远的事。”
她却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已经很聪明了，伊森。没有你的提醒，我们还想不到有和谈的可能。”
她眼神认真、温柔，却毫无男女间的暧昧。对她来说，他大概只是个有趣、有脑子的年轻法师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