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几声温柔得像浸了晨露的呼唤从门外飘进来，轻得如同天鹅绒羽毛拂过心尖，一下下撩拨着温德混沌的意识。她正陷在半梦半醒的黏糊里，眼皮重得像坠了铅，那声呼唤却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喉咙发痒，刚要应声，唇瓣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
“唔……”温德惊得猛地睁眼，对上莉丝近在咫尺的脸。烛光在莉丝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微微侧着头，发丝滑落肩头，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捂嘴的姿势，指腹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
“别出声。”莉丝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温德耳廓，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促，“门外是米娅，我原本的贴身女仆，也是这里的女仆长。必须做好伪装才能应答，一步错就全露馅了。”
温德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莉丝见她这副模样，指尖微微动了动，终于松开了手，指腹离开时还不经意蹭过温德的唇角，留下一丝微麻的痒意。
“那……现在你的贴身女仆是谁？”温德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要怎么应付她？”
莉丝闻言扶了扶额，额角的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淦，忘了自己给温德安排的贴身女仆的身份是在她失忆的时候了。现在根本不用解释，做完伪装温德就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
门外又传来米娅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谨慎：“小姐？”
莉丝立刻扬声应道：“等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慵懒，听不出丝毫破绽。她转头看向温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来吧，抓紧时间。”
片刻后，莉丝拍了拍温德的肩：“好了，让她进来。”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米娅端着银质托盘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熨帖的墨色女仆装，领口系着洁白的缎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可当她抬眼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几不可察的错愕。
莉丝斜倚在软榻上，长发散乱地铺在锦被上，而她怀里正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温德的裙摆皱巴巴地堆在膝头，领口歪到一边，露出一小片细腻的锁骨，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活脱脱一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模样。
米娅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缩。作为女王亲自指派给莉丝的女仆，她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情绪从不在脸上显露是基本准则。可此刻，她握着托盘的手指还是微微收紧了，指节泛白。只是这失态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她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主人，早餐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用餐？”
莉丝漫不经心地撩了撩温德的发丝，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语气淡然：“端上来吧。”
米娅应声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银盘里的餐点精致得像艺术品：烤得金黄的面包上抹着蜂蜜，煎蛋的边缘微微卷起，旁边还放着一小碗鲜红的草莓酱，蒸腾的热气里混着黄油的香气。
放下托盘时，米娅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温德身上停顿了半秒，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职责所在，轻声问道：“主人，您怀里这位小姐是……”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可温德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细密的网，从头到脚将自己裹了起来，带着审视与警惕。毕竟米娅的职责不仅是伺候起居，更要护莉丝周全，防止任何潜在的威胁。
莉丝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指尖在温德肩头轻轻画着圈，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哦，她是我在人类王城新收的女仆，笨手笨脚的，还没调教好。”她抬眼看向米娅，“等下吃完饭，你带她熟悉一下地宫和岗位，别让她到处乱闯。”
“是。”米娅没有再多问，躬身应下，安静地退到了门边等候。
莉丝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见温德始终紧绷着脊背，像只受惊的小兽，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刚碰到温德的衣衫，就感觉到怀中人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
“打算在我怀里待到天荒地老？”莉丝的声音里带着戏谑，指尖故意在她腰间轻轻挠了一下。
温德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她发誓，自己昨天晚上明明为了离莉丝远点，硬是熬到凌晨两三点才敢合眼，怎么一觉醒来，不仅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还被女仆给撞了个正着？这场景落在外人眼里，简直像是……像是她被公然“潜规则”了。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头顶，烫得她几乎要晕过去，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看什么呢？魂都飞了。”莉丝见她半天没反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下的肌肤细腻温热，带着点婴儿肥的弹性，让她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莉丝心里暗自感叹：失忆后的温德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像只没断奶的小猫，一举一动都透着怯生生的乖巧。有记忆的温德虽然也可爱，却总带着点不肯服软的强势，像朵带刺的玫瑰。如今这副模样，反倒添了几分反差萌，让人越看越喜欢。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莉丝松开手，将一块涂好果酱的面包递到温德嘴边，“等下跟着米娅出去，记住我的话。”她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瓶身泛着幽蓝的光，里面装着半瓶粘稠的液体，“把这个带上，滴在你走过的路上，别被任何人发现。”
温德连忙接过琉璃瓶，指尖触到瓶身时，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感。她紧张地把瓶子塞进袖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布料，确认藏得稳妥了，才拿起面包小口啃了起来。面包的香甜混着蜂蜜的甜腻在舌尖散开，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想着快点吃完，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坐立难安的房间。
“快点吧……”温德在心里默念，“我真的不想再和莉丝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仿佛是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刚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门外的米娅便适时地走了进来，躬身道：“主人，需要现在带这位小姐过去吗？”
莉丝挥了挥手，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眼神却像淬了冰：“带她走吧。六点之前必须给我带回来，别让她磕着碰着——我不喜欢破娃娃。”
最后那句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温德一下。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看莉丝的眼睛。
米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是，主人。”
温德跟着米娅起身时，腿还有点发软。她不敢回头看莉丝，只低着头，快步跟着米娅往门外走，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风。走到门口时，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羽毛再次拂过心尖，让她的脚步又乱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