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
意识从无边黑暗中被拽回，首先感受到的是眉心一阵尖锐的刺痛。
王毅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J-40“烛龙”熟悉的座舱，而是一片布满灰尘的毛玻璃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混凝土碎屑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不，是“她”动了动手指，触感纤细，远没有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有力。
“我这是……”
一个清脆又陌生的少女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
王毅愣住了。
他低头，看到的是一身墨绿色的城市迷彩作战服，胸口微微隆起，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一双战术手套包裹下的手，白皙得不像话。
旁边倒映着残破橱窗的玻璃上，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精致，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只是此刻脸上沾着灰，眼神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错愕与锐利。
“苏千雪！你没事吧？刚才那发榴弹离我们太近了！”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拉起。
王毅，或者说现在的苏千雪，顺着力道站起来，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脸上带着焦急，臂章上写着“林雪”。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战争学院联合模拟高考”、“考生：苏千雪”、“初始战术点数：1000”、“阵营：红方”、“目标：在‘克里格’城区坚守阵地”“传送手环”。
原来那不是幻觉。自己真的从22世纪末的战场，穿越到了90世纪一个叫苏千雪的少女身上，参加一场……高考？
把全面战争当高考？这帮未来人真会玩。
“我没事。”苏千雪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干涩。她迅速打量四周，这是一个被炮火洗礼过的商场大厅，她们七八个少女背靠着断壁残垣，组成一个临时的防御阵地。每个人都和她一样，穿着制式作战服，手持着看起来早年间已经被淘汰的步枪。
“班长阵亡了，医疗兵也退场了！我们怎么办？”一个叫李芳芳的女孩带着哭腔问道，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激光灼伤痕迹，正在滋滋作响地冒着白烟，那是被判定“受伤”的模拟效果。
苏千雪的目光扫过众人，恐慌在蔓延。
就在这时，她左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微微一震，一道只有她能看到的虚拟屏幕弹了出来。
【检测到小队指挥官空缺，根据考生综合评定，S-07号考生苏千雪接任七班班长职务。】
【灵能已激活：信息感知LV1。】
【效果：目视范围内，可解析武器装备基础数据。】
来了！金手指？
苏千雪心中一动，将视线投向自己手中的步枪。
【QBZ-51型智能步枪（华国序列）】
【武器权重：4.5】
【口径：6.8mm电磁加速埋头弹】
【有效射程：800m】
【模式：全自动/半自动/精确射手模式】
【配件：‘鹰眼-3’型全息衍射瞄准镜、可变焦光学模块（1-12倍）、战术数据链接口】
【评价：21世纪中后期技术结晶，可靠、精准、多用途，是巷战中的可靠伙伴。】
她又看向旁边林雪的武器。
【QJB-48班用机枪（华国序列）】
【武器权重：5.0】
【口径：6.8mm电磁加速埋头弹】
【特点：高射速、弹链供弹、火力压制】
【评价：撕开敌人防线的电锯。】
每个人的武器数据、弹药余量、甚至身体状态的简报都在她视野中以淡蓝色数据流的形式一一浮现。
这就是22世纪王牌飞行员的战场感知力，加上这诡异灵能的结合效果吗？
简直是为指挥官量身定做的神技！
掌控感，久违的掌控感涌上心头。什么战争少女，什么未来高考，只要还在战场上，他王毅……不，她苏千雪，就有信心活下去！
“都别慌！”
苏千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混乱。
少女们纷纷看来，眼神里带着惊疑。平日里那个有些内向的苏千雪，此刻的气质仿佛变了个人，冷静得可怕。
“李芳芳，你和张婷守住左侧通道。林雪，你的机枪架在二楼，提供火力支援。剩下的人跟我来，我们重新构筑防线！”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不带一丝犹豫。女孩们下意识地开始行动，仿佛被她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所感染。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战术耳机里都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随后一个严肃、冰冷的男声响起：
“这里是红方前线指挥部。致所有克里格城区作战单位：我方区域卫星‘天眼-7’已被击落，我们失去了制空权。蓝方‘军刀’电磁干扰机正在对本区域进行信号压制，你们的数据链将在五分钟后彻底中断。”
“指挥部命令：城区内所有残存班组，放弃突围，转入固守。你们的任务是保证自身安全，到友军反攻开始。重复，确保自身安全36小时！”
“祝你们好运。”
通讯戛然而止。
商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失去制空权，通讯中断，在城市里36小时？面对蓝方的一支重装合成旅？
这和被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完了……我们死定了……”李芳芳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36小时……我们怎么可能守得住……”
喜悦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苏千雪刚燃起的信心，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在现代化战争中，失去信息优势和空中支援的地面部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蓝方的指挥官显然是个懂行的。耳机里最后的信号片段截获了对方的通讯。
“……所有单位注意，强攻克里格城区！限时两小时内清空所有红方抵抗力量，拿下战术分数，为后续总攻奠定基础！”
对方的装备也不差，清一色的欧式风格，HK系列步枪的魔改版，性能优异，火力凶猛。
这是一个典型的闪电战术，趁着红方指挥系统瘫痪，用最快的速度撕碎他们这些零散的抵抗力量。
“班长……我们……”林雪看向苏千雪，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
苏千雪没有回答，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36小时，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指挥部下达这个命令，必然有其深意。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一场筛选。筛选出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人。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翻盘。
“我们有三个班在这里，对吗？”苏千雪冷静地问。
“是的，我们七班，还有三班和八班，分别在街对面的百货大楼和西边的银行大厦里。”林雪立刻回答。
“数据链共享已经被干扰了。”苏千雪看着手环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断开标识，“我们现在是三座孤岛。”
敌人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抛射到了空中。
苏千雪瞳孔一缩，立刻拉着林雪蹲下，大喊：“隐蔽！全部找掩体！”
只见数十个发光的小点从天而降，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散开。它们在半空中展开小小的旋翼，发出了“嗡嗡”的噪音，机体下方亮起了猩红色的光芒。
“是‘飞蝗’侦察无人机！”林雪惊呼，“抛射式的，带红外扫描！我们会被发现的！”
这些小东西会把他们的位置坐标实时发送给蓝方炮兵和突击队！一旦被锁定，迎接她们的就是毁灭性的炮火覆盖。
恐慌再次笼罩了小队。她们躲在残垣断壁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祈祷着那些该死的无人机不要扫过自己的头顶。
“没用的。”苏千雪的声音冷得像冰，“被动躲藏只会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在它们完成扫描前，把它们打下来！”
“可是……用步枪打那么小的无人机？太难了！而且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李芳芳反驳道。
“暴露位置？”苏千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属于王牌飞行员王毅的自信与疯狂，“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片区域了，现在争分夺秒，是看谁先动手！”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苏千雪单膝跪地，将手中的QBZ-51型智能步枪稳稳地架在断墙上。
她的手指在枪身侧面的一个触摸式面板上迅速滑动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枪管后方的光学模块伸长，原本的全息瞄准镜切换成了高倍率狙击镜的十字分划。
【模式切换：精确射手模式。】
【光学模块：12倍变焦已启动。】
她将眼睛凑到瞄准镜前，整个世界瞬间被拉近。空中那些盘旋的“飞蝗”无人机，在其猩红的扫描光束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她要做什么？
小队里所有的女孩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的新班长。
用步枪的精确射手模式，去狙击一群高速移动的小型无人机？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教科书里的应对方式！
苏千雪没有理会她们的震惊。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心跳仿佛与整个战场融为一体。22世纪的战场上，他曾驾驶“烛龙”在数万米高空用电磁机炮点杀过比这快上百倍的导弹。
这些小虫子，算什么？
她轻轻拉动枪栓，一枚闪烁着淡蓝色微光的6.8mm子弹被推进枪膛。
“别眨眼，”苏千雪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着耳机那头的林雪轻声说道，“看好了，什么叫……点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