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合欢宗异象

作者:魂与魄 更新时间:2025/6/29 20:55:55 字数:9103

湛倚云身姿如青莲,亭亭玉立于大殿中央。她对着端坐主位的悉正奇深深一礼,又向悬浮在侧的元初微微颔首:“弟子湛倚云,见过师尊,见过师叔。” 声音清越,礼仪无可挑剔,只是目光掠过悉正奇时,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云不必拘束,和往常一样就好。” 元初从悉正奇肩头飘下,落在湛倚云面前的半空,笑盈盈地抢先开口,“你师尊怎么疼你也不会介意的,对吧,宗主?” 她的小手轻轻捶了捶悉正奇的胳膊。

“嗯,元初说的没错。” 悉正奇点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温和,“不用太把我们当长辈,就像和同辈交流一样随意些。” 他努力回忆游戏里“慈师”的感觉。

谁知湛倚云闻言,清丽的面容上竟掠过一丝惊色,连忙后退半步,躬身道:“弟子不敢!礼不可废!”

“你吓到她了。”元初立刻传音入密,带着一丝无奈提醒。悉正奇猛然惊觉!自己刚才那种下意识打量“高好感度NPC”的眼神,那种潜意识的“赛博宠物”心态,在羽化境的意念影响下,恐怕化作了一种无形的、带着审视与“侵犯感”的威压,笼罩了湛倚云!他本人毫无所觉,但在湛倚云感知中,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心神!

“很抱歉,倚云。” 悉正奇立刻收敛心神,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我本以为自己会是个好师尊,可在你眼中,似乎并非如此。”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讽刺,游戏里那个跟徒弟提“双修”的混账师尊,在现实还想留好印象?

“别害怕。” 元初飞到湛倚云身边,拍拍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膝盖(动作有点滑稽),“小云来,到师叔这儿坐。别理你师尊,他刚出关,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谢过师叔,这不方便。” 湛倚云婉言谢绝,姿态依旧恭谨,但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小云,” 元初不再强求,飘近些,带着鼓励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师尊和以前不一样了?大胆说,师叔给你撑腰!”

湛倚云犹豫片刻,清澈如寒潭的眼眸看向悉正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师尊…确实…更加通人性了。”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避免冒犯,“并非弟子不敬。只是相比从前…师尊如同铁铸的机关偃偶,一举一动皆似有定式,言语神情皆如寒冰。而如今…”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师尊的言谈举止,喜怒哀乐,都…都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如有冒犯,请师尊责罚。” 她再次低下头。

“无碍。” 悉正奇摆摆手,反而对过去的“自己”很好奇,“我也想知道,在你们记忆里,之前的我是何等模样。”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宝座的扶手,听从元初和湛倚云的描述,那穿越前的“自己”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美复刻着游戏里的行为模式。

“那…师尊,” 湛倚云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忐忑,“您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 这个问题问得大胆而直接。

悉正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无论我作何变化,倚云的敬爱不曾改变?” 他反问,带着一丝调侃。

湛倚云立刻正色:“弟子对师尊的敬爱,天地可鉴,永世不移!”

“倒是我多问了。” 悉正奇笑了笑,将话题拉回正轨,“嗯…话说回来,你专程过来,是有什么事要禀报吗?” 他注意到湛倚云眉宇间的一丝凝重。

湛倚云神色一肃,禀报道:

“回禀师尊,方才元初师叔引发的‘天地同悲’异象,已然惊动青冥十界。就在半支香前…”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异样,“仙盟盟主徐悲客,亲自叩开我太衍观山门,在山门外…嚎啕大哭,悲恸不已,口口声声哀悼元初师叔,并…恳求面见我太衍观羽化真仙!”

“想要面见羽化真仙?” 悉正奇微微眯起眼,“其他长老不在,元初在外界看来是‘死’了。他这要面见的真仙…不就是我吗?”

“元初,” 他看向肩侧的小人儿,“这徐悲客是何人?什么境界?蝼蚁还是道友?”

“仙盟盟主徐悲客,” 元初小脸露出不屑,“羽化仙人,一介散修出身,不受香火神道束缚,故而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尊名。在青冥洲羽化圈子里,算是个边缘人物,不是什么大角色。” 语气轻描淡写。

“哦!” 悉正奇想起来了!《九洲仙侠传》嘛,有侠客元素,自然有“武林盟主”定位的仙盟。这徐悲客,大概就是散修中的顶尖高手,但在道统林立的无上大教眼中,分量确实不足。

“不过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悉正奇补充道,“现实中的羽化仙,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面见这位同境界的‘道友’,元初,依你看,该给他什么礼遇?”

“请他进来便是。” 元初小手一挥,显得很随意。她指尖一点,大殿中央凭空出现一套古朴的石质茶几和茶具,又随手掷出一方洞天小世界的光幕,将殿内那四尊狰狞的妖魔法相暂时遮蔽。做完这些,她一蹦一跳地朝殿外走去,“我去给他煮杯茶,宗主您先应付着。”

“嗯…这些外交礼仪,果然还是你在行。” 悉正奇看着元初蹦跳的背影,由衷感叹。他随手把玩着依旧暗淡的太初印,湛倚云则转身去山门外引领徐悲客。

不多时,元初端着一个朴实无华的食盘飘了进来。盘上架着一个咕嘟冒泡的石锅,锅内茶汤翻滚,奇异的是,投入其中的并非普通茶叶,而是几枚莲子,莲子表面隐有星辰流转、几颗枣子,枣皮跳跃着细小的金色电弧、一小把麦粒,麦粒晶莹如玉,散发着云霞之气,以及几片翠绿欲滴、道韵盎然的叶片——正是天心莲子、九霄雷枣、大罗云麦与悟道茶叶!

几乎是同时,太衍宫大门再次开启。

一名身材壮硕、须发皆白、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龙行虎步地跨入大殿。人未至,声先闻,洪亮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哈哈哈!方才见元初仙子端着食盘匆匆而过,鄙人还以为老眼昏花,悲痛过度!此刻亲见仙子安然无恙,当真是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啊!”

他鼻翼翕动,目光灼灼地锁定了元初食盘上的石锅:

“嚊…这食盘中可是天心莲子、九霄雷枣、大罗云麦与…悟道茶叶?!” 他啧啧称奇,语气夸张,“哈哈哈!皆是吾等散修平日里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如今竟被仙子用来煮茶羹饮?快哉!快哉!今日老朽可要大饱口腹之欲了!”

这声音洪亮刺耳,带着刻意的市井粗豪,在大殿内嗡嗡回荡。

“糟杂刺耳,实在聒噪!” 悉正奇眉头一皱,毫不掩饰厌恶之色,将手中太初印“铿”地一声重重顿在石几上!他阴沉着脸,目光如电扫向徐悲客,开口便是诛心之语:

“仙盟盟主?我看不过是蓬头突鬓、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的江湖粗鄙莽夫!送客!”

言出法随!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灵风平地而起,如同无形的巨掌,毫不留情地轰在徐悲客身上!徐悲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壮硕的身躯竟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后退,直接“送”出了太衍宫大门!原地只剩下元初和她那锅刚煮好的茶,纹丝不动。

殿内恢复安静。元初面无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地煮茶。

又过了片刻,殿门外光影微动。

一位身着雪白长衫、上绣数枝傲雪寒梅、头戴温润白玉冠的翩翩公子,步履从容地再次踏入殿中。他面容俊雅,气质出尘,与刚才的粗豪老者判若两人!

“短学徐悲客,叨扰道门清静,在此拜见太衍观主,雷霆正法主,广劫万法大帝。” 他声音清朗悦耳,姿态优雅,对着悉正奇深深一揖,雪衫映梅,玉冠生辉,好一派仙家气象。

悉正奇端坐主位,神色淡漠:

“化身挺多呀!好一个银丝镶边若流云,乌发松绾白玉冠的仙盟盟主。请入坐。”

“谢观主。” 徐悲客(公子版)从容落座,姿态无可挑剔。

“赐茶。” 悉正奇瞥了一眼元初。

“还没煮好。” 元初头也不抬,专注于搅动茶汤。

“哦。” 悉正奇应了一声,不再理会徐悲客,自顾自地将太初印捡回手心,慢悠悠地盘玩起来,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徐悲客:“……”仙风道骨的笑容略显僵硬

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石锅内茶汤翻滚的“咕嘟”声,以及悉正奇摩挲玉印的细微声响。

终于,元初煮好了茶。她素手轻引,碧绿的茶汤如同玉带般注入两个古朴的石杯。

“请用。” 她将其中一杯推向徐悲客。

悉正奇则毫不客气地伸出两根手指,从茶汤中精准地夹出一枚九霄雷枣,放入口中咀嚼。果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酥麻的雷浆,在齿间跳跃。

徐悲客捧起石杯,并未立刻饮用,而是抬起眼,目光带着深意,仔细打量着宝座上的悉正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衍观主。传闻中那位神秘莫测、几乎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存在。

他先向正在摆弄茶具的元初拱手,语气带着故人重逢的感慨:

“元初道友,自洪武仙朝一别,匆匆已过数百载。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徐某人今日以茶代酒,敬道友一杯,贺道友涅槃重生!” 石杯敬向元初。

元初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呵呵,徐老人是在挖苦元初吗?谁不知洪武仙朝覆灭我手?当日一别,你仗着隐秘之道侥幸脱身,却也形寿大损,道基动摇!虽称不上生死之仇,却也结下恶果。如今你跑来为我哭丧?嘻,元初不信你有这份好心!”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

“不过是亏损些许形寿罢了。” 徐悲客神色不变,笑容依旧温润,“若元神不朽,羽人本就拥有无尽形寿。既种恶因,结下恶果,如今恶果已尝,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道友今日为我煮这杯蕴含道韵的灵茶,想必…也有此意吧?” 他试图将煮茶之举解读为和解信号。

“闲话少讲!” 元初打断他的自说自话,语气冰冷,“这本是悉宗主的提议。你这徐老头,还不配让元初为你煮茶!”

“那徐悲客先谢过悉宗主了。” 徐悲客顺势转向悉正奇,再次拱手行礼,态度恭谨。

“只是闲聊?用客套话拉近关系?” 悉正奇放下茶杯,目光如电,直视徐悲客,“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你如果再说不出个‘因为所以’,就可以走了。” 他从元初的话中听明白了:这徐悲客绝非善类,与元初有旧怨。既非朋友,又欲行不轨,那他这个太衍观主,也没必要虚与委蛇。

“看来悉宗主也是直率之人,不喜绕弯子。” 徐悲客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正色道,“不错,徐某此番前来,确有所求。乃是为了…元初道友的羽化道果而来!”

“道果?” 悉正奇目光一凝。羽化仙道果的珍贵他心知肚明,那是大道概念的结晶,能让人“先果后因”,必成羽化!

“为了我的道果?” 元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飘到徐悲客面前,小巧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嘻嘻,真的好笑!我元初可是开天大灵!且不说其余四太的兄弟姊妹,就凭现在在你面前的悉宗主,他也承担不起我的道果!不信?” 她小手一指悉正奇把玩的太初印,“我的道果就在那大印之中!你抢啊?” 挑衅意味十足。

“徐悲客只身一人,图谋元初羽人的道果,动太衍观根基,改仙盟天命。” 徐悲客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若太衍观自元初陨落后尚有其他羽人坐镇,此番入局自然九死一生。不过…” 他眼中精光一闪,“徐某人自持隐秘之道,纵使被其他羽人察觉,亦有把握全身而退!”

“怪不得你有恃无恐。” 悉正奇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探究,“作为羽化境的存在,你对气运和天数自有理解。说吧,是怎样的‘隐秘’?让你自信能在我太衍观来去自如?”

“喔?” 徐悲客略显诧异,“悉宗主难道不追究我图谋道果一事?”

“这视你的回答而定。” 悉正奇手指轻敲扶手,“更何况,元初所言非虚。她的道果蕴含太初本源,确实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承载的。强行夺取,反受其害。” 他回忆着游戏中对道果的文本描述,语气笃定。“夫道果者,乃羽化仙人证道之妙化也。盖闻《玉清隐书》有云:“仙者,合道而凝真,化念为形,布道果以彰法界。”此果者,非世间凡物,实乃所契大道之精蕴,凝而为质,显而为象——玄理昭昭,化于形骸之外;真炁混混,聚乎空寂之中。

“果位者,道之迹也,一证永证。元初现在的合道境修为,其实是大灵重塑的虚弱状态。假以时日,她会重登羽化境。”

徐悲客沉默了片刻。这个隐秘牵扯甚广,解释起来颇为复杂,且许多细节显得…过于稀疏平常,难以成为打动羽化仙的筹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

“悉宗主可曾听闻…‘合欢宗’?”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元初立刻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合欢宗,修仙小说中长久不衰的设定。在九洲无数的仙朝中有无数的合欢宗。**,欢愉,生育,堕落,每个合欢宗都有不同的起源和教义,都大相径庭的剑指玄牝大道或欢愉大道。

狭隘的教义注定合欢宗不会产生两位以上的羽化境。事实上,这两条羽化大道还是空缺。多数合欢宗门人行走在更加狭隘的堕落之道上,短浅狭隘之道注定无法行至羽化境界。

所以在元初看来,合欢宗尽是“徒以声色惑人,以脂粉娱世,恰似飘萍逐水、败絮随风,全无贞静之德、淑慎之仪”的邪修之众。

“水性杨花,门庭不洁,这类女修最令我不齿。在元初所灭的洪武仙朝,被称为圣教的合欢宗邪修有藏匿在九洲洞天,数以恒河沙计的教众。此类邪修,皆在元初手下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元初淡漠平静的说出她表态的话。

“以恒沙计量吗?历害了我的脚填数值策划。元初不是邪修,但把她扔群星宇宙里也算大战犯了。”

悉正奇还以为自己在游戏副本里杀怪上万会在这个世界被视作杀神,原来在土著看来也只是洒洒水啦~

“咦?话说九洲也有恒河吗?”悉正奇问道

“连须弥山都有,就在大千道洲。”元初道

“哦,那地图还挺大。”悉正奇目光移向徐悲客

“有趣。”悉正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继续说。”

元初诧异地看向悉正奇,后者对她温和一笑,示意稍安勿躁。

徐悲客精神一振,立刻娓娓道来:

“徐某所言合欢宗,并非寻常认知中那些以声色娱人、采补堕落的邪道宗门。而是一种…侵蚀泥丸识海、篡改认知根源的诡异‘异象’!”

“哦?”元初也来了兴趣。泥丸识海,指泥丸宫。《黄庭内景经》有云“脑神精根字泥丸,百节关窍神之居”。泥丸就是仙民的大脑,且听徐悲客娓娓道来:

“青冥洲北,大炎仙朝域内。其天庭下辖有一宗门,名曰‘神水宫’。该宫素以门风严谨、弟子忠贞刚烈著称于世。然其宫主之女,因与母亲生隙,负气出走,成为散修,修为已至炼虚境。后辗转加入我仙盟,成为客卿。”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

“一日,此女性情大变!忽自称‘合欢宗弟子’,言行放浪形骸,魅惑天成!更诡异的是,她竟凭此手段,引诱了仙盟内数位以心志坚定著称的女侠客,使她们同样变得放荡不堪,甘为银娃**!”

“神水宫教养、仙盟女侠心性,皆非易与之辈!徐某心生疑虑,便以秘法探入她们识海深处…” 徐悲客眼中闪过一丝惊悸,“谁知!她们的记忆、认知、乃至对自我身份的认同,都遭遇了彻底的、不可逆的篡改!如同被钉入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意楔’,让她们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生来便是合欢宗弟子!”

“停!” 悉正奇抬手打断,“意楔?何谓意楔?”

“意楔乃九洲专有名词,” 元初立刻接口解释,“宗主可将其理解为‘思想钢印’。于识海最深处种下一道‘认知楔种’——非草非木,却如灵根般汲取原主‘思力’,长出‘他念之枝’,彻底覆盖或扭曲其原本认知,这便是意楔。因其作用如同木楔钉入裂缝,故称‘钉入意楔’。”

“哦!人为手段?” 悉正奇恍然,“如此说来,故事中有歹人作祟?”

“不太可能!” 元初摇头,看向徐悲客,“您自己都说了羽化境对气运天数有理解。若是歹人作祟,必然瞒不过徐老头这等精研隐秘之道的老狐狸耳目。应是另有缘由,听听他怎么说。”

“元初道友所言极是!” 徐悲客点头,“这意楔非歹人所种!而是当某些‘特定条件’满足时,异象便会自发侵蚀目标!凡无道统身份庇护、且尚无婚配之约的散修之属,皆有可能被其沾染!”

元初立刻质疑:

“这有没有可能是针对散修的阴谋?毕竟没有道统身份又无婚配,不就是无根浮萍般的散人吗?专门针对这类人下手,动机明显!”

“绝无可能!” 徐悲客语气斩钉截铁,“说来惭愧,徐某至今未能洞悉这异象的正体!为查明真相,徐某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孙侄女作为实验。” 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与愧疚,“她是炎域圣地悉心培养的圣女!在下令她退出圣地,斩断道统联系,并以‘小因果神通’暗中引导,促使异象在她身上发生…唉…” 他重重叹息,“徐某亲眼目睹了她的转变!那过程…毫无外力介入的痕迹,如同天降劫数,防不胜防!”

“用小因果神通引导?” 元初敏锐地抓住关键,琉璃眼眸眯起,“那你必然追溯过异象的因果来源!你既没明白异象的正体,又如何能追溯因果来源?” 这是核心矛盾!

“这正是此异象最令徐某警惕之处!” 徐悲客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一字一句道,“它的因果来源…在‘光锥’之外!似乎…超脱九洲天地之外!”

“光锥之外?!” 元初的小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轻松,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失声低呼。

悉正奇心头也是一震:“光锥?是我理解的那个吗?” 地球物理学的概念,在这里出现?

“是的,悉宗主。” 元初的声音带着肃穆,“‘光锥’即光在时空里传播形成的几何结构,其本质是‘因果关系的边界’。九洲与地球宇宙宏观的相似性,以及几乎完全一致的数学底层逻辑,注定了九洲会出现与地球相同的客观名词。”

她迅速解释九洲独特的宇宙观:

“然而,基于九洲洪荒宇宙的构造,‘光锥’的范围与地球宇宙截然不同。九洲的时间流速各不均匀,由各仙朝的‘时序金乌’锚定,更有九位羽化境的‘时序金乌’锚定九大洲的时间长河!”

“因此,九大洲的因果链条各自独立!若无羽化位格‘无远弗届’之能强行贯穿,九大洲之间的因果信息,根本无法跨越浩瀚渊海相互传递!”

“简而言之,” 元初指向虚空,仿佛勾勒着无形的结构,“青冥洲的因果,被青冥金乌的引力捕获,约束在祂的‘视界’(目光)之内,发生在祂的‘光锥’(羽翼)之下!金乌光芒的边缘,便是因果的壁垒,信息的绝壁!”

悉正奇听得连连点头。元初讲得深入浅出,在涉及道法和世界本质时,她总会收起童稚之气,展现出羽化大灵的智慧与洞见。

“所以光锥不是游戏装备,而是相对论里的光锥啊!” 悉正奇了然,“‘小因果神通’,就是只能在光速以内、干涉物质层面因果联系的手段,对吧?”

“宗主聪慧!” 元初赞许地点头,随即看向徐悲客,后者脸上也挤出一丝尴尬的附和笑容。

徐悲客心中却暗忖:这等大炎仙朝金丹境学堂便教授的常识,堂堂太衍观主竟需器灵解释?果然是闭关太久的老古董,道法文盲!

“能让‘小因果神通’都无迹可寻的异象…” 元初眉头紧锁,“除了世界之外的因果,就只有一种可能——羽化境的大道之力!而且是超越了天道、地道、人道范畴的‘外道’之力!无论是哪种可能…” 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语气沉重,“这都是一潭深不见底、凶险莫测的浑水!我太衍观,不宜涉足!”

太衍观如今仅有悉正奇一位明面羽化坐镇,长老分散。若贸然卷入,极易被敌对道统趁虚而入。

“不!元初道友!此事太衍观恐怕无法置身事外!” 徐悲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切,“我早已将此隐秘告知统御青冥洲北的无上道统——祖魔殿!祖魔殿主对此极为重视,特派其座下羽化境长老,‘魔罗六色界天主’亲自前往大炎仙朝调查此事!”

他话锋一转,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然而!就在三个青洲时辰前!六色界天主的本命仪轨…彻底失灵了!他座下与之‘心魔合道’的魔王、所有受其魔篆的弟子…尽皆遭受反噬,道基重创,修为境界狂跌数阶!更可怕的是…” 徐悲客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执掌的‘心魔大道’,也彻底失去了灵动,如同死水!种种迹象表明——魔罗六色界天主,已然…入灭了!”

“六欲魔君?!他入灭了?!” 元初失声惊呼,玉石般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心魔大道,乃人道至尊,诡变莫测,保命能力极强!堂堂心魔道主,怎会无声无息陨落?!

“六色界天主是堂堂人道至尊修士,非是被道痕约束的大灵!” 元初立刻抓住关键,语速飞快,“若他被杀,必有‘道陨’异象震动一方!纵然是自斩道果,假死脱身,他座下与心魔合道的魔王也绝不可能跌落境界!除非…” 她百思不得其解,将疑惑传音给悉正奇。

“除非是秒杀!彻底的、瞬间的、连大道联系都来不及反应的真灵寂灭!” 悉正奇提出了一个地球游戏玩家的大胆猜想。

“像凡人一样被暗杀?” 元初无语地传音回来,“六欲魔君端坐‘他化自在天’,那是心魔道主的本源领域!就算是宗主您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秒杀他吧?!” 她感觉悉正奇又在把现实当游戏了。

“悉宗主猜测不无道理!” 徐悲客却接口道,仿佛听到了他们的传音(或是猜到了),“祖魔殿主也考虑了这个可能。尽管难以接受,但六色界天主在他化自在天被刺杀…恐怕是最大的可能!”

“羽化境被刺杀?这么荒诞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元初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忍不住嘲讽。

徐悲客的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灼灼地锁定悉正奇,语出惊人:

“怎么不可能呢?太衍观不就有一位长老,最擅长此类‘不可思议’之事吗?您说对吧,悉宗主?比如…贵观的离殷长老!”

“哼!莫须有的罪名!” 元初瞬间暴怒,小小的身体挡在悉正奇面前,居高临下地怒视徐悲客,“你可有证据?!”

“证据?” 徐悲客冷笑一声,“青冥时序金乌昭示:‘未有羽化境离开或进入青冥!’凶手,仍在青冥洲之内!” 他指向殿外虚空,“而整个青冥洲,有实力、有动机、且有‘前科’(伐灭金乌、焚尽渊海)能做到此等不可思议之事的…” 他目光如电,“唯有太衍观离殷长老一人!若那异象真能侵蚀羽化心智,让她主观认为自己‘退出宗门’,那她做出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了!”

“区区异象,妄图侵犯羽化仙人的道体法身?!” 元初怒极反笑,“徐悲客,我看你的泥丸宫也是朽木粪墙,不堪一击了!”

“异象的上限犹未可知!此乃祖魔殿主的推断,徐某不过转述!” 徐悲客立刻撇清关系,将半杯茶推到元初面前,皮笑肉不笑。

悉正奇脸色阴沉如水。离殷是他亲手“捏”出来的NPC,从人设到技能都倾注了心血。徐悲客的指控,无疑是在诋毁他的“异姓兄妹”!

“离殷长老之事,我太衍观自会调查清楚。” 悉正奇将茶杯重重倒扣在茶盂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还请祖魔殿主在乾坤未定之前,收起无端的猜忌!” 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送客!”

“多谢悉宗主款待,晚辈告辞。” 徐悲客目的似乎已达到,不再纠缠,起身行礼,从容退出太衍宫。行至宗主峰下,身形一晃,便已无远弗届而去。

悉正奇眉头紧锁,怒火在胸中翻腾。离殷是他创造的“孩子”,徐悲客之言,无异于对他亲情的亵渎!

“宗主冷静!” 元初冰凉的小手按上悉正奇紧锁的眉头,轻柔地揉着,“徐悲客哭丧是假,找离殷是真!他本就是冲着离殷长老来的!”

悉正奇深吸几口气,在元初的安抚下渐渐冷静:

“元初,你怎么看?”

“呼…” 元初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凝重,“实话实说…徐悲客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整个青冥,有实力、有理由且有‘能力’做到无声无息让心魔道主入灭的,离殷长老的嫌疑…确实最大。若那异象真能侵蚀羽化境心智…” 她看向悉正奇,“元初觉得,离殷长老的下落,必须尽快查明!这趟浑水,我们恐怕不得不蹚了!”

“六色界天主,实力比你之前如何?” 悉正奇问道。

“心魔诡道,防不胜防。若论正面对战,元初略胜一筹。但论保命与难缠程度,他还在我之上!” 元初回答得极其客观。

“真棘手…” 悉正奇沉吟,“你觉得派谁去调查合适?”

“事关离殷长老,非亲信不可胜任!” 元初毫不犹豫,“元初与倚云,可担此任!”

“好!” 悉正奇拍板,目光坚定,“我跟你们一起去!”

“宗主?!” 元初惊讶,“您不坐镇宗门了?”

“羽化境才是太衍观的定海神针!” 悉正奇站起身,气势沉凝,“若失去离殷,青冥无上道统太衍观就名存实亡!你和倚云皆是女修,那大炎仙朝龙蛇混杂,异象诡谲…我担心你们安危!”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元初看着悉正奇眼中那份真切的关切,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好吧。虽然这并非最稳妥之举,但元初尊重宗主的意愿。”

“通知倚云,让她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大炎仙朝!”

“是!” 元初应声,化作流光飞出大殿。

悉正奇独自立于空旷的太衍宫中,望着离殷那尊焦羽白骨的法相,目光深邃。手中暗淡的太初印,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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