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清脆的“叮!”仿佛冻结了时空,硬生生扼住了“霜寂”古剑上咆哮欲出的毁灭狂潮。疯狂塌陷的空间、撕扯万物的幽蓝能量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凝固,悬停在一种濒临爆发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洞天内的哀鸣戛然而止,只剩下能量被强行禁锢时发出的、低沉的呜咽。
疯狂塌陷的玄冰绝狱瞬间凝固。凌映雪脸上的决绝寸寸碎裂,化为惊骇:“徐非各?!你怎可能……”
灰袍书生徐非各收回手指,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煦笑容,对着气息翻腾、惊疑不定的凌映雪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凌长老,暂熄雷霆之怒。玉巡察使之事,牵涉诡谲,其中曲折,恐非一时意气搏杀所能厘清。若因此错失真相,甚至误伤无辜,岂非……更负了无瑕道友昔日一片赤诚丹心?” 他刻意用了“无瑕道友”这个旧称,带着一丝故人般的熟稔,精准地刺向凌映雪心中最柔软、也最鲜血淋漓的角落。
“赤诚?!”凌映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那个路见不平,能为一村凡民被邪修所害而拔剑追砍十三界,不死不休的莽撞丫头!那个在荒山野岭看见受伤小妖,都会偷偷抹眼泪,还把自己的疗伤丹药掰碎了喂它的傻姑娘!那个把‘侠义’二字刻进骨血里,心性澄澈,容不得半点污浊的玉无瑕!”她眼中燃烧着荒谬与愤怒,“你告诉我,这样的她会变成‘妙欲’?!会屠杀同门?!荒谬!我不信!”
徐非各静静等她嘶吼稍歇,眼中带着悲悯:“情之所钟,痛彻心扉。正因她心如琉璃,才易被那诡异‘异象’所趁。祖魔殿他化自在主,执掌心魔大道,于他化自在天中,心魔道则几近圆满,万魔俯首,何等修为境界?其化身万千,一念可生心魔劫海……可结果如何?”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神色凝重的湛倚云和脸色煞白的凌映雪,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尚在那诡谲异象之下,于其本源道场之中,离奇入灭!座下眷族反噬者众,哀鸿遍野……此乃仙盟与祖魔殿共证之事。无瑕道友身陷此劫,非其心志不坚,道心不稳,实乃……遭此无妄灭顶之灾啊。” 他用铁一般的事实,一座羽化境大能陨落的沉重墓碑,狠狠砸在凌映雪固守的认知壁垒之上。
凌映雪如遭重击,眼中狂怒被深沉的悲痛取代,她握着“霜寂”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剑身低鸣呜咽,却不再是杀戮的前奏,而是为逝去的挚友、也为这残酷真相所奏的无尽哀鸣。
徐非各这才转向气息微乱的湛倚云,姿态谦和:“这位仙子气度非凡,恕徐某眼拙。不知仙子来此所为何事?家父徐悲客若有怠慢,徐某代他赔罪。”
湛倚云神色清冷,拱手道:“太衍观湛倚云。奉观主法旨,追查离殷长老行踪与‘合欢异象’。曾拜会徐盟主。”
“原来是霓霆仙子!久仰。”徐非各笑容更盛,拱手还礼,“仙盟不比无上道统根基深厚、法度森严,不过是一众散修同道抱团取暖、互通有无之所。盟主之名,更是个虚衔,约束力几近于无。家父想去何处,何时去,莫说是我,便是整个仙盟议事堂的长老们齐聚,也无权过问半句,更无秘法仪轨能强召其现身。散修之道,贵在‘自在’二字,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此乃仙盟立身之基,亦是家父性情使然。其中无奈,还望仙子体谅一二。”他解释得滴水不漏。
湛倚云眼底掠过一丝无奈,颔首表示理解。
徐非各话锋一转:“仙子也为‘合欢异象’?此祸乱九洲,祖魔殿亦震动。如今主持调查的,正是其当代魔子——慈尊禅师谢昭明。”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湛倚云和凌映雪,“说来也巧,魔子殿下此刻正在仙盟‘听潮别院’。”
他目光扫过众人:“魔子精研人心异变,手中情报价值连城。仙子若欲探明异象根源,寻回离殷长老,乃至弄清玉巡察使身上变故……见魔子一面,或许是最直接的途径。”
湛倚云沉默。与魔子打交道风险巨大,但祖魔殿的情报价值无可估量。
泥丸宫内,白玉京云台之上。悉正奇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湛倚云的识海,仿佛看到了外界凝重的气氛。他沉稳的声音直接在湛倚云意识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倚云,此险值得一冒。元初在侧,可随时策应。为师亦在暗处,神念笼罩,若有变故,自有手段。切记,以探听情报为先导,虚与周旋,见机行事,切莫轻易起冲突,暴露自身虚实。” 旁边的元初早已按捺不住,用力点着小脑袋,玉石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好奇,神念传音叽叽喳喳:“就是就是!小云别怕!那魔子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而且徐家小子说得对,对付这种歪门邪道、人心鬼蜮的事情,他们祖魔殿才是‘专业对口’!咱们去套套话,说不定能找到离殷那丫头的线索呢!”
权衡只在瞬间。湛倚云抬眸,眼中锐光一闪:“多谢指点。听潮别院如何走?”
风无痕等人忧色更浓,陆昭然则一脸茫然。
徐非各微笑侧身,优雅一引:“徐某愿为引路。”
玄冰洞天在徐非各意志下悄然退去,仙盟景象重现。
徐非各施展神通“缩地成寸”,通向一条通往那未知“听潮别院”的道路展开,静待着众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