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完全亮透，夏娜娜就拉着小黑离开了大宅。
他们再次来到了“米勒的角落”。
酒馆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门口和后巷依然拉着警戒线，但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混乱。
夏娜娜没有试图靠近，她只是拉着小黑，在街对面一处不起眼的屋檐下停了下来，
静静地蹲守着。
“我们在等什么？”小黑问。
“等警察。”
夏娜娜的目光锁定着那条被封锁的小巷，
“等他们带来新的‘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浓雾渐渐散去，街道上的人和马车也多了起来。
终于，一辆印有警局徽章的马车停在了酒馆门口，威尔逊警探带着几名下属走了下来。
他们径直走向后巷，似乎准备进行新一轮的现场勘查。
时机到了。
夏娜娜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挺直了小小的身板，拉着小黑，穿过街道，走到了警戒线前。
“早上好，警探先生。”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威尔逊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早上好，夏娜娜·诺兰小姐。我猜到你会来。”
“找到凶手了吗？”
夏娜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是的。”
威尔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种任务完成后的轻松感，
“可以说，案件已经基本告破了。”
“哦？”
夏娜娜挑了挑眉，
“是谁？”
“约翰·史密斯。”
威尔逊说出了那个名字，
“一个被克拉克用合同诈骗过的工人，后来穷困潦倒，成了流浪汉。他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夏娜娜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是那个醉汉。
她想起了他趴在地上，用拳头捶打着自己脑袋的绝望模样。
“动机不等于证据。”
她说，
“你们是怎么确定是他？”
“证据当然有，而且是铁证。”
威尔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他指了指巷子里的那堆酒瓶碎片。
“我们在这堆酒瓶碎片上，找到了清晰的指纹。经过连夜的比对，这些指纹，完全属于约翰·史密斯。也因此，动机和证据都有了，真凶就是他没跑了。”
“指纹？”
夏娜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没错，每个人手上都有的纹路，那就是指纹。”
威尔逊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未来的探案，就是指纹的天下。虽然现在，这门技术还不怎么流行，但它的可靠性毋庸置疑。”
夏娜娜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还真是痴迷新技术呢。
大部分雾都警察都是对指纹嗤之以鼻的，
连夏娜娜自己，也不怎么相信指纹这种东西。
【毕竟尚且没有人能证明指纹究竟是不是独一无二的】
“警探先生，据我所知，雾都没有建立过全民指纹库。你们没有可以用来比对的数据库，是如何通过指纹，就直接锁定到约翰·史密斯这个人的？”
“很简单。”
威尔逊的回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强制检查了案发地附近所有居民，以及所有有犯罪前科和流浪记录人员的指纹，然后，一个一个地进行人工比对。虽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但事实证明，这是值得的。”
这还真是累人的笨办法。
权力在手，效率什么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抬头看向威尔逊，继续抛出她的疑问：
“好吧，就算指纹是他的。那你们为什么认定，这个酒瓶就是凶器？”
“因为现场没有发现其他的凶器。”
威尔逊的回答理所当然。
“‘现场没有’不等于‘不存在’。”
夏娜娜反驳道，
“凶手完全可以在行凶后，将凶器带离现场。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已经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轮廓。
“克拉克的致命伤在头部，那是一个……坑洞。请问，用一个酒瓶，要如何才能在一个人的头盖骨上，打出一个边缘整齐的坑洞？
是用瓶底砸吗？那伤口应该是钝器击打造成的、伴有骨裂的凹陷。还是用瓶口戳？那造成的应该是穿刺伤。”
“也许……也许这个酒瓶本来就是碎的。”
旁边一名年轻巡警忍不住插话，试图为自己的上司解围，
“凶手是利用锋利的碎片，多次击打，造成了那样的伤口！”
“先不说一个手无寸铁的醉汉，有没有能力用一块小小的玻璃碎片，击穿一个成年男性的头盖骨。”
夏娜娜的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请问，你们将现场所有的碎片都检查过了吗？有没有找到哪一块碎片的形状，是和死者头上的伤口完全吻合的？”
那名年轻巡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做如此细致的工作，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去做。
威尔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他挥手示意那名巡警退下，然后亲自回答：
“……法医的初步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即便如此，诺兰小姐，你又如何解释，这堆属于约翰·史密斯的、破碎的酒瓶，会恰好出现在死者的身边？”
“答案很简单，警探先生。”
夏娜娜的回答快得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因为它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在克拉克被杀之前，它就已经碎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案发之前，喝醉了的约翰·史密斯，就曾经在这条巷子里摔倒过，然后他手里的酒瓶，也一起摔碎了。”
夏娜娜的脑海中，浮现出前几天她和小黑在另一条巷子里遇到约翰·史密斯的场景。
“啊——！”
身后传来史密斯的惨叫声，以及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后面有杀人案吗？”
“似乎没有。”
——这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史密斯摔倒时候发生的事情。
夏娜娜转回头，重新面对威尔逊：
“一个居无定所、终日酗酒的流浪汉，在一条巷子里喝醉、摔倒、砸碎了酒瓶，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的指纹留在碎片上，再正常不过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诺兰小姐。”
威尔逊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
“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两件事——约翰·史密斯在这里摔碎了酒瓶，和克拉克在这里被杀——是毫无关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