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小巷

作者:一根甘蔗 更新时间:2017/5/7 22:29:21 字数:3975

深夜的临末市,就好像一片幽静的深海,平和而又危机四伏、深邃而又暗流汹涌。你永远无法知道风平浪静之下潜藏着什么,每一点微弱的光芒,都可能是猎食者引诱猎物的饵。

“织树”酒吧里,三三两两坐着打扮的花枝招展或者犹抱琵琶的女子,还有穿的衣冠楚楚的男士,打扮的极为张扬的驻场歌手在台上弹着吉他唱着民谣,迷乱的淡紫色与红色相间的彩灯旋转投下万花筒般的光影,整个酒吧里在隐晦而又静谧的暧昧氛围中发酵着所有人荷尔蒙的气息。

每一个人都在寻找着猎物,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

只是生物都是善于伪装的,光鲜的外表与诱人的躯壳之下,究竟是怎样的灵魂,人们永远不得而知。

比如此时此刻半倚半靠地坐在吧台中间,一头金色长发,穿着随意的黑色文化T恤与牛仔短裤的,伟岸的呼之欲出的胸部将胸前“疯狗”的泼墨文字撑得变形的少女。

她的面前摆着一支空掉的香槟杯,妖冶的绿色眸子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魅惑,表情有些疲倦,整个人也松松垮垮地看上去有些颓废。

但是即使不施粉黛,即使一言不发,即使面露颓丧,她也是酒吧里最吸引目光的存在。

有时候明知是饵,人们依旧会愚蠢地追逐光芒。

名为罗丝芙的少女的躯壳,足以成为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光芒。

尽管其内里,装着一个失意的男性的毫无干劲的灵魂;而她出现在酒吧里的理由,也只是因为她利用自己的这一躯壳,在此做短期的兼职谋生。

酒托,是酒吧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坐在吧台上,用疲倦的眼神扫了一眼自己右手侧的神志不清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奢侈品的衣服,估价突破六位数,不远处还有两个明显是便衣保镖的家伙,与他同行的伙伴也都分布在酒吧的各个角落,八成是一群富二代出来寻乐子。

这是她的猎物。

“还要再来一杯么?”

她用手挽了一下自己柔顺的头发,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在耳朵后面,有气无力地问道。

“要……要……我还可以喝……你继续陪我喝。”

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家公子哥,打了个酒嗝,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然后冲着吧台后的酒保大喊:“再来两杯!”

“两杯什么?”酒保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有钱的二傻子,这已经是罗丝芙来织树酒吧短短一周内坑的第十几个冤大头了。

这个家伙也不卖弄风骚,也不主动推销,只是随意提两句,就会有人上钩。不但长相漂亮,酒量还如同一个无底的洞。

“两杯……两杯什么啊?”那个头发讲究衣服也讲究的公子哥已经神志不清了,转头看向罗丝芙,征求着她的意见。

“两杯莫斯科骡子。”罗丝芙伸了个懒腰说道,姣好的身材在宽松的黑色T恤之下若隐若现,腰肢纤细胸脯匀称丰满,还有白花花的修长健美的大腿。

她看着身边那个还有几分姿色的小伙子醉意朦胧的眼神陡然一亮,耸了耸肩。

酒保听了以后头皮发麻,心说还莫斯科骡子,眼前这个冤大头怕是再喝杯水都得反胃半天,一杯莫斯科骡子下肚弄不好得当场死在这。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做了两杯莫斯科骡子推了过去。

“干。”

罗丝芙竭尽全力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举杯正要抿上一口,突然罗丝芙嗅到了一点点细微的不是很对劲的味道。

苹果一样的味道。

莫斯科骡子的味道很冲,这点味道混杂着其中很难被察觉……但是这个味道不该有,整个酒保的调酒过程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味道绝对不该有。

“不要喝!”

她突然冲着对方叫道。

“嗯?”

然而已经晚了,那个家伙虽然喝的迷迷糊糊的,但是还是非常勇猛地把那杯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瓶盖,这瓶伏特加的瓶盖给我看一下!”

罗丝芙一拍吧台,对着酒保说道。

从一脸懵逼的酒保手里一把夺过酒瓶子,发现上面的盖子的密封有两层。

再看向那个富家公子,眼睛已经有些开始充血了,罗丝芙的眼神同情又厌恶,宛若看一个死人。

“干……”

她长叹一口气,跳下了椅子,一路快步走着,迅速朝着酒吧的门口方向移动着。

身后突然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原本嘈杂的酒吧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惊呼和叫喊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出。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骤然泛起的浪花。

罗丝芙咂了咂舌,稍一停顿,把脚上因为工作需要不得不穿着的高跟鞋的鞋跟啪啪地轻松掰断,随手丢在一边,逆着往吧台方向聚集起来的人潮,几乎是夺路而逃。

冲出了酒吧的门,一片茫茫的夜色,寂静的只有三三两两行人的街道,身后闪烁的霓虹灯光和路灯光交织,天上阴沉沉的没有星月,乌云被压的很低,散发着夏日暴雨前独有的闷热潮湿的压抑气氛。

这样的天气和时间毫无疑问是不适合进行长跑的,但是罗丝芙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出酒吧门她就开始撒了丫子的狂奔。

胸前那两团赘肉跑起来给罗丝芙带来的不便比天气还要大,让她不禁回忆起以前胸前平坦轻松的日子。

仅仅跑出去不到五十米,身后就传来了叫喊声。

“就是她!追!”

嘈杂的脚步声,然后是手电筒摇晃的灯光。

“我就知道我要背这个锅……”

罗丝芙这么无力地骂了一声,拐进了一条小巷。

然后她就后悔了,因为那是一条死胡同。

尽头一堵高高的墙,立在罗丝芙的面前。

倒霉透顶,她在心里这想着。

一直如此,倒霉透顶。

她愤怒地踹了一脚墙,转身一看胡同口,已经堵满了人。

“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她冲着那堆人喊道。

“李少爷的死,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光头壮汉,那是那个倒霉富家公子的保镖之一。

“跟她屁话什么,就是她毒死了李哥,直接带走就行。”一个公子哥叫嚣道,眼神在罗丝芙的胸脯和大腿上打转,明显他的“带走”,含义非常丰富。

罗丝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这事儿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跑?”

不跑难道等着被你们抓起来轮X调教么?罗丝芙在内心吐槽道。

而且一旦摊上命案就会有警察来,尤其那个手法像极了某个经常出没在新闻频道的家伙,犯罪侦调局的专业人士都可能会来……犯罪侦调局的人,大抵是罗丝芙最不想遇见的一种人。

犯罪侦调局是各国为了应对越来越高的犯罪率而设立的一个独立机构,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刑侦专家,轻易不出动,只有在其“榜单”上的明码标价的那些顶级罪犯或者犯罪组织有活动痕迹时,才会像嗅到鲜血的鲨鱼、找到猎物的狼群一样扑上来。

“工作大概是不保了,还在脸前死了个人……真晦气,”罗丝芙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道,“今天我不想杀人了,当然看起来你们并不像好说话的样子啊,大开杀戒……又累又麻烦。”

巷口的七八个人听到了罗丝芙的话,沉默了一会,都笑起来。

“这个小姑娘说要开杀戒啊!”

“用胸部闷死我么?那样倒是不错。”

“真是可爱啊,让我恨不得现在就上了她。”

罗丝芙看着夸张的笑着的那堆人,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冷冽。

她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了一个橡皮筋,把自己及肩的金色波浪长发扎了个马尾。

然后是手机、钱包,被她放在了地上。

最后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那其实只是一个儿童画一般简陋的“手表纹身”,时针指向十二点,看过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他妈的过来吧。”

或许是这套太过悠闲的动作终于激怒了他们,为首的光头壮汉伸手抓向了罗丝芙。

但是,他抓了个空。

“你们,死啦……”

少女的声线如黄鹂夜莺般清脆婉转,语气随意轻松,如同和闺蜜开玩笑一般,但是却宣告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如鬼魅般的身影,在狭小的肮脏的漆黑的小巷子穿梭着,指缝中夹着的与橡皮筋一同掏出的刀片划开了咽喉、动脉、血管,白皙修长的双手搭上脖子将其扭断,纤细的身影看似弱不经风,却蕴含着近乎可怕的力量。

鲜血、惨叫,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夜幕下凄烈的发生着演奏着。

名为罗丝芙的少女,在她俊美的柔弱的躯壳下,在他颓废的灵魂之外,她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

天朝犯罪侦调局,榜单之上赫赫有名的通缉犯之中,位列第七位,“刽子手”,悬赏四千五百万。

和榜单上的其他人不同,罗丝芙几乎没有自己想要犯罪的意图。从小到大,罗丝芙的身边从来不缺少针对她的恶意——伤害、欺骗、诱拐、猥亵、抢劫、偷窃……犯罪行为也好变态行为也罢,出于想要发泄欲望或者是想要获得利益或者二者兼之,数不胜数;即使不是针对她,她也总是会被犯罪事件波及,从罗丝芙小学四年级开始算起,这个频率平均下来,至少一周就会有一起犯罪事件在她身边发生。

总是被卷入犯罪事件,总是不得不杀人,总是莫名的背锅,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通缉犯——即使如此,她能够屹立在榜单之上第七位,能够存活于世上,完全因为她……很强。

这个披着一副美丽的少女外表,揣着一个颓废的男性灵魂的家伙,同时也是一个站在远超世间大部分人的层级上的强者。

能够立足于这个对她充满恶意地世间的强者。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整个临末,也照亮了黑暗的小巷,那一瞬间展现的是宛若修罗地狱一般的惨烈景象。

仅仅是五分钟,整个巷子里活着的人,只剩下了罗丝芙一个。

她站在巷子中间,用黑色上衣的衣角,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拾起了手机和钱包。

一滴、两滴的雨水开始落下,随后是倾盆暴雨。

鲜血随着雨水流进了排水沟里。

“真是及时……”

罗丝芙嘟囔着说道,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她非常不想拨出去的号码。

“哟嘿,我们亲爱的老罗同志,是要购买些什么嘛?”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古怪的女声。

配合着对方市侩的声音,罗丝芙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带着金属的银色笑面的赤红色长发怪人的模样,想起了她那糟糕的商品,想起了她那糟糕的品味,想起了她那比自己还要略大一圈的胸部,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

“买个洗地服务,我在长明街的巷子里,杀了八个人,现在下雨了,能销掉么。”

“哟,这个可不敢打包票,不过尽力而为保质保量,西西里杂货店竭诚为您服务。”

“好,具体位置……你自己定位。”罗丝芙扶着墙,有些困倦地说道

“哟~我怎么定位老罗你呢?”对方贱兮兮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信我现在跟你打着电话你定位不了我。”罗丝芙平静地说道。

“嘿嘿,不愧是你,其实位置已经get了,你可以跑路了。”

“哦对了,帮我查一下这些人什么身份,”罗丝芙蹲下来随便找了个公子哥的尸体,翻出了他的证件,“邵言……可能是个富家子弟,跟他一起的人我都弄死了,三四个的样子。”

“没问题,不过要加收一点点……哟,你懂得……”

“可以,事后记得告诉我。”罗丝芙打断了对方含糊的套话,说道。

“这就好说,哟~钱给到位一切都到位!”

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暴雨之中罗丝芙再度看了一眼一地的尸体,摇了摇头,随手扒了一件外套举过头顶,聊胜于无地挡了挡雨,向着巷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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