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本能,指尖颤抖地注入一丝灵力接通。
下一秒,魔尊夫人殷无月那穿透力十足、带着一种气急败坏和某种难以言喻羞恼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通过令牌,毫无遮挡地在这小小的山坳里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云澈那已然呆滞的脸上:
“林清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呆子!刚才发货的仙鹤童子给我紧急传讯了!你知道那盒子上写的什么吗?!‘限定款·魅影幽兰·仙界情趣幻彩肚兜’!那么大几个字!!你那宝贝徒弟是不是在旁边?!他是不是看见了?!啊?!”
轰——隆——!
我感觉自己的元神都被这一嗓子吼得出窍了!握着斩妖剑的手猛地一哆嗦,手腕一软,力道瞬间失控!
“锵——!!滋啦啦——!!!”
一声远比之前刺耳百倍的金铁剧烈摩擦撕裂声骤然爆发!斩妖剑那无坚不摧的剑身,在阵眼那坚逾精钢的千年玄罡石和狂暴反弹的阵法能量夹击下,猛地向下一挫!剑身瞬间卡死在那个微小的能量节点缝隙里,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被强行破坏节点导致能量紊乱的护山大阵局部,像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猛地爆发出耀眼欲盲的金色强光!无数道紊乱的阵纹如同失控的金蛇,在剑身周围疯狂乱窜、抽打、爆炸!
整个山坳被映照得如同熔炉,刺目的金光混合着斩妖剑悲鸣般的震颤嗡响,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撕裂声,奏响了一曲荒诞绝伦的交响乐。
火星不再是溅射,而是如同喷泉般从卡死的剑身处汹涌喷发!噼里啪啦,金红一片,几乎要燎到我的眉毛!
我僵立在原地,一手还徒劳地握着剑柄,感受着那剧烈的震颤和灼热,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去捂那还在源源不断传出夫人咆哮的令牌。
脸上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正道魁首”的镇定,尽管那镇定比初春河面上的薄冰还要脆弱易碎。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再次投向石化在草丛边的云澈。
少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喷发的火星和“情趣肚兜”的咆哮一起升天了。
“呃……云澈啊……”我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属于“严师”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完全不听使唤,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
目光扫过那卡在阵眼里、火花四射、如同焊死在那里一般的斩妖剑,以及周围狂舞的金色阵纹乱流,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窜入脑海。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可信度,尽管在这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满地狼藉中显得无比微弱:
“这个……莫慌!为师……为师其实是在……嗯……是在……”
我顿了顿,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在“撬快递”和“正道尊严”之间找出一条生路。
“……是在参悟一种……呃……本门失传已久的……上古空间挪移秘法!对!秘法!” 我猛地拔高了点音量,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笃定,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那火花喷溅如同小型炼器炉的阵眼,“你看这能量湍流!看这空间扭曲的异象!多么……多么玄奥!为师以身试法,正是为了重现这门绝世神通!这斩妖剑……乃是引动空间节点的关键媒介!此乃修行!大修行!懂吗?”
喷溅的火星噼啪作响,无情地落在我竭力端起的“仙风道骨”的袍角上,烫出几个不起眼却格外讽刺的小洞。
护山大阵紊乱的能量乱流像一群失控的金色蜂群,绕着卡死的斩妖剑疯狂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仿佛在对我这番鬼话发出最响亮的嘲笑。
云澈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霜侵蚀了千年的石像。
他那双曾盛满星辉般崇拜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倒映着我身后那一片混乱又滑稽的金光与火星。
静心草的叶片在他脚边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在无声地呐喊:信你个鬼!
就在这时,我腰间的玄玉令牌,那催命的玩意儿,它!又!开!始!闪!了!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刺目的红,而是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幽幽的紫,还伴随着一种极其轻微的、如同指甲刮过琉璃的“滋啦”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令牌接触腰间的皮肤,瞬间爬满了我的脊椎。这不是夫人的常规“咆哮频道”,这是……她的“极度不爽以及后果自负的”专用频段!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被小徒弟抓包时还要恐惧百倍!撬阵眼被围观,顶多是社会性死亡,夫人这通紫光传讯……搞不好是真的物理性灰飞烟灭啊!
“师……师父……”云澈那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不确定,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我腰间那闪烁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妖异的紫色令牌,“那……那个……好像……又在叫您了……而且……颜色不太对……”
“滋啦——滋啦滋啦——”
令牌发出的刮擦声更响了,紫色的幽光如同活物般流淌,甚至隐隐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但绝对狰狞的骷髅头虚影!我甚至能隔着令牌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冻结元神的怨念和……杀气!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是真完了!哄徒弟的鬼话还没编圆乎,后院真正的“大魔头”已经磨刀霍霍了!我握着斩妖剑柄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另一只手僵在半空,伸向令牌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云澈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令牌上那妖异的紫光和骷髅虚影时,猛地一缩,残留的稚气彻底被一种混杂着惊惧和更深层次困惑的情绪取代。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撞在身后的静心草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山坳里,只剩下护山大阵紊乱能量的尖啸、斩妖剑卡死的悲鸣、令牌那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以及我……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额角一滴滚烫的汗珠,终于不堪重负,沿着我的鬓角蜿蜒而下,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意味,重重地砸落在脚下坚硬冰冷、刻满古老符文的玄罡石上。
“啪嗒。”
那声音,微不可闻,却又像丧钟一样敲在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