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剑不允许有一丝污点，既然勇者做出如此行径，那只好让你去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国王，而他说话的对象正跪坐在大殿的红毯之上。
「灰红陛下，勇者虽然放跑了魔女，但如今魔王仍未讨伐，边境对抗魔族也开始力不从心，就这样决定是否有点…」
圣女候选者托莉如此谨言。
「关于魔女的法律当初是怎么商定的？」
国王灰红的眼眸斜睨而来。
「凡协助魔女者一律视为叛国，斩无赦！」
另一位圣女候选人奥罗菈立即应答，冰冷的目光如刀锋划过托莉的脸庞。
「荒唐！勇者战功赫赫，叛国的罪怎么能放在他的头上？！」
低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宫殿，而他则是勇者的老师，曾经最伟大的骑士，也是这审判会上资历最老的人。
「斩除魔物本就是勇者的职责，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们魔女狩猎团可是有几抹【蓝】被打成了重伤，我当时在旁边可不觉得勇者有留什么情面给我们」
「被选为勇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况且谁都会犯错」
「这个错未免太大了吧丘为大人，一个尚未成熟的魔女，你是知道的，若是等她觉醒哪里又会是一片血海呢」
这次是魔女狩猎的团长发言了，她说的没错，勇者帮助的魔女就是这样危险。
「明明知道魔女觉醒前与常人无异，但勇者还是被骗了吗？别开玩笑了，我们人类的未来难道要交给这样愚蠢的人吗？！」
「老朽觉得这并非愚蠢而是勇者的证明！」
「够了！」
国王说话了，他觉得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先皇后就是死于魔女之手，他肯定难以原谅勇者，这个审判会的结论在最开始就敲定了。
托莉转眼看向不远处跪坐在那的勇者满脸不安。
「你有什么想说的？」
国王示意勇者起身说话。
一直沉默的勇者终于抬头看向国王，被关在地牢一周了，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胡渣，现在看起来很是憔悴。
「。。。」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短暂的停顿过后又跪了下去。
「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我就满足你」
国王轻笑，抬起右手准备下令。
「且慢，国王大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罗文教宗？」
国王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停下了刚要举起的右手。
「国王大人，勇者虽犯下大错，但曾经也帮助我们斩下魔族七缪士的其一，就这么让他死去不会太过可惜了吗？」
「哼，留着他也挡不住魔女之夜，圣剑受损，信仰之力崩塌，他还有什么用？」
「让他自愿放弃勇者的身份」
「。。。」
国王继续聆听。
「他要是死了，只有重新等待可以拔出圣剑的【天选】，这期间变数太多，而要是让他把剑归还于圣堂，剑自然会慢慢痊愈。褪下残余的信仰之力交付于圣堂，也方便我们快速培养下一位勇者，而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教宗大人说的好，但勇者大人自诩的英雄主义会允许自己这样做吗？」
奥罗菈一副不相信勇者会自愿交出身份的样子，之前的托莉和丘为也都攥紧拳头望向勇者。他们都了解勇者，相信勇者会做出自己所预判的选择，但他们也都期望着勇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是勇者唯一能活命的方法，而他之前，已经选错过一次了。
国王叹口气重新放松下来，把背靠在王座之上，手支撑着头，口中吐出红与灰的字眼。
「勇者，你觉得呢？」
「。。。」
勇者沉默着不答腔，他脑海里回顾起曾经与伙伴们一起冒险的种种画面，他一直幻想着在打败魔王后的有朝一日能写一部有意义的书，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来成为自己了。。。短暂且漫长的停顿过后他回答道。
「流明自愿放弃勇者的身份，归还曾经所被赠与的一切」
这次审判会是秘密进行的，而现在月落比日出早了片刻，天还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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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多久离开」
托莉看向刚从地牢回来的流明无所适从。
「这可不是我能打算的，教会要我明晚之前就得离开王城」
流明说着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关于勇者的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下关于流明的。
「就不能让你留下来，你对他们来说应该已经没用了吧」
「就是因为没用，所以才不能继续待在王城，而且我估计我或许会死在出王城的路上也说不定」
流明轻笑，眼里浮现出几个熟人的面孔。
「你现在很虚弱，我在西城有个安全屋，至少...至少等你恢复些...之后我再陪你一起出去」
「圣女候选人与罪人私通？」流明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托莉熟悉的倔强，「你小时候给我念的《骑士守则》里，可没这种桥段。」
二十年前在孤儿院初遇时，这个总把面包让给别人的孩子，如今依然学不会自私。托莉也只好作罢。
「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
「哈？」
「我不知道究竟值不值，当勇者的这些年，我杀了很多人，但每一次挥剑我都知道对方犯下了什么罪，而这次，我没有理由挥剑砍向她」
「那就有理由挥剑向我们了？」
托莉反问。
「没错，一群【蓝】跑去追杀一个小姑。」
「停，打住，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真的很气人」
托莉摇着脑袋，她很生气，很想跺脚，用拳头捶桌子，大喊大叫，面前这个人总是有理由说服她。
「好吧」
「我觉得就是因为我小时候给你讲了太多本童话书了」
「确实受了很多你的照顾呢，托莉姐」
二人在短暂的聊天里回忆起很多。
「可你从来没听过我的话」
「你叫我不能挑食我不是改了吗」
「现在我允许你挑食了，听我的别走好吗」
「不行」
「果然呢」
流明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至少戴着这个」
托莉把胸前的项链取了下来，上面还封存着一缕金发，流明见状刚想说话便被托莉阻止了。
「可别不要，至少我得知道你在哪里吧，这上面有我留下的一个魔法，虽然很简单，但可是我独创的哦」
「。。。」
流明没有说话，看着面前的少女把项链挂在自己的胸前。
「答应我」托莉的指尖按在吊坠上，魔法纹路泛起微光，「活着走到能看见极光的地方。」
流明忽然单膝跪地，以骑士礼轻触她袍角的银穗
「谨遵圣女谕令」起身时眨了眨眼，「不过这次的旅途，请允许我挑食」
当晨露浸湿石阶时，守门卫兵看见有个披斗篷的身影走向城门。那人颈间的银链在曙光中一闪，随即隐没在晨雾里。与此同时，高塔上的托莉翻开旧童话书的扉页，补上一行新字：
「恶龙已逝，骑士长眠。但故事，永不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