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一上来就这样要求别人的啊」
依织露出苦恼的表情。
「刚才你不是问我魔女究竟是什么吗」
「啊,是说过」
「我只能告诉你我目前所知道的,当然现在看来有些部分是完全不对的」
「没事」
依织点头。
「魔女,传闻是女神陨落前的造物,诞生于错误的想法,因为凝聚了女神临死前的痛苦,所以是最为污秽的存在。人类厌恶魔女,魔女也仇视人类。而魔女降临需要素体,她们潜伏在素体身上,一旦爆发便会带来魔女之夜,这种影响环境的魔力风暴会席卷魔女的四周,只有至少炼体达到【青】的人才能抵挡」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魔女就是...某种寄生在人类身上的怪物?」
依织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不完全正确。魔女不是寄生,而是...取代。当魔女选择了一个素体,那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彻底吞噬」
「当然,这不是我的说法,这是教会的说法」
流明摇摇头。
「女神为何要创造这样的东西?」
依织突然问道,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树洞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如果真如圣堂所说,魔女凝聚了女神的痛苦,那为何要让她们仇视人类?嗯...你们这儿的女神应该至少是帮助人类那种类型吧」
「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流明低头握紧拳头。
「教会的教义中有太多矛盾之处」
「那不如直接去问女神吧」
依织理所当然的说。
「女神已经死了」
流明的声音像钝刀划过树皮,他直视着依织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是这片大陆众所周知的事」
「啊?女,女神都能死啊」
依织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人类历史最初的500年女神是真实存在的,但在著名的花历之战后,女神便陨落于那片花海了」
「那教会为什么还会存在啊」
「教会是为了女神的复活而存在的,」
「我总有种阴谋论的预感」
依织歪着脑袋。
「什么阴谋论」
「比如魔女其实是复活女神的素材,或者教会要搞一个人造女神什么的,我看过的小说都这么搞诶」
「。。。」
流明的瞳孔猛地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树洞内的空气突然凝固,连飘浮的尘埃都静止在了半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依织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就...直觉啊,你看教会说要复活女神,又要消灭魔女,魔女却又是女神创造的,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刚才说的关于魔女的话,排除掉形容词只留下谁做了什么的话,教会完全就是在搞事嘛」
流明的手慢慢从剑柄上松开,指节却依然泛白。
「你说的...不无道理,能在这样的只言片语中猜测这么多,该说不愧是魔女吗」
「欸嘿嘿」
依织摸着脑袋傻笑,流明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皮质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圣堂徽记已经褪色。
「这是我从教会地下档案室发现的」
流明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某种仪式的草图。
「我看不懂魔法阵,只能从上面的备注知道这似乎是让魔女保持理智的方法,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选择帮助那个人」
流明的手指停在笔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魔法阵,边缘潦草地写着:第七次尝试,素体保留意识的关键在于...依织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魔法阵中央的图案,赫然与她手腕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个图案是..」
「魔女寄生的标记」
流明的声音低沉。
「你的意思是我早晚也会被夺舍!?」
「我不知道...毕竟像你这样已经能使用魔女谱系力量却保持理智的人我确实没有见过」
「怎么办怎么办?」
依织感觉自己现在不是很干净了。
「主人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跟随你的喵哈~」
一直在一旁吃东西的次莫终于舔着手爬了过来。
「滚开,你手上还有油啊喂!」
依织一脸嫌弃的推开次莫。
「教会曾经一直在寻找让魔女保持理智的方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搁置了,但看你的模样,或许有人已经提前找到了也说不定」
「谁?」
「比如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魔女」
「。。。」
依织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金色花纹正在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奥莉吗...」
流明轻轻合上笔记本,皮革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样,听了这些过后,要不要跟我离开森林去找她?」
「诶」
「这里已经被教会标记了,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这里,就算你不想走也必须走」
依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色花纹,那温度似乎在随着她的心跳而起伏。树洞外,一阵不合时宜的风突然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我只想回家」
依织眼神黯淡,这三个月对她来说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
「...」
流明深吸一口气,看着对方不安的模样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日子,当时托莉是怎么安慰他的呢。。。
「旅行的代价是恐惧。在远离家和朋友的某个瞬间,一种模糊的不安裹挟了我们,本能地渴望退回熟悉的庇护。但正是在这种脆弱中,我们被迫直面最赤裸的自我——旧身份在此失效,只剩下未被修饰的本真。异乡的街道、陌生的语言、失序的规则,全都成为一面镜子,映照出那些被日常掩盖的疑问:我究竟是谁?我真正想要什么?」
依织逐渐抬起头看向流明的眼睛。
「恐惧从未消失,却与自由的战栗交织。在迷失中,我们遇见陌生人的善意,也遇见自己未察觉的韧性。旅行是最诚实的镜子——它不给你安慰,却让你看清:家是港湾也是牢笼,恐惧是枷锁也是阶梯。归途时,你带回的不只是故事,更是一个被远方重塑的自己。」
「...你还挺会演讲的,该说不愧是勇者吗」
「是前勇者」
「都是教会的阴谋啦」
「我其实还是很感谢教会的哦,你说的那些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流明阴险的笑着。
「诶,我不会踩雷了吧」
「不会,毕竟我不是教会的人了」
「嘿嘿,你的底线好灵活啊,怪不得当不了勇者了」
「之前倒是因为底线不灵活才被踢的」
依织的眼里重新有了光,她深吸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一直在这森林里坐以待毙也确实不行,我也得自己去想想办法」
「什么问题」
「我还能回去吗?回到“地球”」
依织跑出树洞指向天空,似乎自己的家就在那上面。流明见状跟了出去,没有拿地上的佩剑。
「我不是说过了吗,历代勇者里有两位是来自和你同样的地方」
「他们有人回去了!?」
「当然,在打败魔王过后,他们其中有一人回去了」
「为什么只有一个?」
「因为另一个...」
流明望向树洞外飞舞的落叶。
「选择留在了这个花与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