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節 裂縫擴大
我們以為，回到圖書館就意味著安全。
事實證明，那只不過是暫時的喘息。時間的裂縫，已不再只是片段記憶或殘影，而是正吞噬整座城市的基底。
我站在圖書館天台，俯瞰整個魔法都市。
遠處，市中心的鐘塔浮現一條黑色的縫隙，如天裂般撕開了天空與地表，建築物開始懸浮、反轉、消失。地面上奔逃的人群、混亂的汽車、停擺的交通與時間同步崩潰。
蘇彤站在我身後，輕聲說：「這不是單一時間異常，而是多重時間線正在互相撞擊……我們的世界正在進入崩壞態。」
「為什麼會突然惡化得這麼快？」我握著懷錶，感受到指針微微震顫，彷彿內部藏著某種急促的心跳。
「因為有人在某個時間點引爆了交錯的核心。」時之使者從背後走出，臉色凝重，「那不是自然錯位，而是刻意引導。」
我的心一沉：「影子季言……他還沒放棄。」
她點頭：「他在召喚時間的深淵，企圖將所有時間線摺疊為單一線索，創造屬於他的『唯一真實』。」
「那會怎麼樣？」蘇彤問。
「所有沒被選擇的時間，都將被刪除。所有選擇過的人，都將失去自由意志只剩下他認為『正確』的版本存在。」
我沉默。
這不只是毀滅，這是更高層次的控制。
時之使者望向我：「你有辦法阻止他，季言。但你必須先重啟被封鎖的三處時間節點，才能逆轉核心崩壞的進程。」
「哪三處？」
她手指一彈，空氣中浮現三個浮動光環，分別標示出城市的不同地點。
一處在東城的老舊工廠區，那裡曾是我與陳宇製作第一個時間穩定器的地方；
一處在南區廢棄醫院，是我母親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
而第三處，是我從未見過的──中央鐵道交匯口。
那條線，在任何時間地圖中都不曾出現。
「那裡是通往核心裂縫的主門。」時之使者低聲說，「只有完成前兩處穩定任務，你才能取得進入資格。」
我點頭，看向蘇彤。
「你選哪一處？」她問。
「工廠區。」我毫不猶豫。
「你確定？」時之使者挑眉。
「那是我第一次選擇面對時間的地方。我要從那裡開始。」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沒有再多言語。我深吸一口氣，啟動懷錶核心的傳送指令。空間扭曲之中，我與蘇彤、時之使者踏上通往過去記憶的旅途。
咱們來到了東城 · 錯位的記憶工廠。
工廠早已荒廢多年。鐵門鏽蝕斑斑，地面滿是碎玻璃與腐蝕的金屬零件。可當我們穿越大門，空氣驟然一變像是穿過一道看不見的牆。
眼前的世界也變了，時間帶我們回到了八年前。
少年時的我與陳宇正蹲在某個廢棄倉庫裡，熱切地組裝著一台笨拙的裝置。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你確定這能穩定時間波動嗎？」
「當然不能，但如果我們不試試，誰來救這座城市？」年少的陳宇笑得飛揚跋扈。
而我們正靜靜地躲在角落，觀察這段記憶重現。
「這就是第一枚『原始穩定器』的誕生地……」蘇彤低聲說。
時之使者點頭：「如果你能喚醒這段記憶中的關鍵意志，那就能重啟這個節點。」
我走向記憶中少年的自己。
一步、一步向前靠近，而地面在腳下跟著顫動。空氣中彷彿浮現出不穩定的波紋：記憶與現實正在交疊著。
就在此刻，一道模糊的身影忽然閃現在的我與少年之間，是另一個我但比現在的我還稚嫩，神情卻冷峻而決絕。
「你不該來這裡。」他擋在我面前，聲音低沉。「這段記憶，是錯誤的開始。」
我皺眉，那是另一個版本的我不完整，卻執念深重。
「這不是錯誤，而是希望的起點。」我回應。
「喚醒他，你將背負你尚未準備好的真相。」
「那正是我此行的理由。」我伸出手，沒有被阻止。
殘影的身體逐漸虛化，最終化作一道光芒融入少年季言體內。
我對那個少年的我伸出手：「起來，我們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
少年的我抬頭看著我，眼神裡寫滿困惑與不甘。
「我做不到……我爸已經消失了……這個世界根本沒希望……」
「但你還有陳宇，還有機會。不是嗎？」我握住他的手，「你當年選擇過相信，那一刻的你，比現在的我更勇敢。」
「我知道你痛過、怕過，甚至想過逃走。」我半蹲下來，與他平視，「但你還有陳宇。他從沒放棄過你。還有這座城市，它在等你再次選擇站起來。」
少年季言垂著頭，拳頭握得緊緊的。片刻後，他低聲問道：「如果我再次相信……這次，真的會有人留下嗎？」
我輕輕握住他的拳：「我會、你會、未來的我們，都會為這一刻堅持到底。」
他抬頭看我，眼中逐漸浮現出久違的光。
「那我就……再試一次。」
少年與我四目相對，忽然一笑，那笑容中帶著破裂的信念正在癒合的聲音。
瞬間，他的身影如光粒般融入我體內。
懷錶爆發出一道炫白的光，四周記憶場景猛然震盪、扭曲，再瞬間回歸寂靜。
時之使者一揮衣袖，空間穩定。
「第一節點，穩定完畢。」
穩定之後 · 陳宇來電
離開工廠後，我們剛踏上返回之路，懷錶突發震動。
是陳宇。
【訊號穩定後我接收到異常，你們觸發了第一次穩定點，是嗎？】
「是，我們正要前往第二處。」
【不行，季言。你得先來見我。我剛剛……在我們過去實驗紀錄裡發現了什麼。】
「什麼？」
【有一段錄像……你當年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時之使者。她，早在你五歲那年就出現過。】
我一愣。
「怎麼可能？我第一次見她，是在懷錶店……」
【影片顯示，她給你裝上了第一個『記憶鎖』，用以封印某段時間，你根本不記得了當時的事。】
畫面切換到模糊的監控影像：五歲的我蜷縮在醫院的長椅上，眼前出現一道銀白身影。時之使者蹲下，對我輕聲說著什麼，隨即她的指尖點向我額心，一道微光悄然沒入。
蘇彤望向我，眼神從驚訝轉為沉重：「那就是我在你記憶中找不到的缺口……她真的封印了你的一段過去。」
我看向時之使者，語氣壓抑：「為什麼？為什麼要抹去我自己的記憶？」
她神情平靜，語速緩慢：「因為那段記憶裡藏著一個啟動點，如果你太早接觸……你和這個世界都會崩壞。」
我不甘地握緊懷錶，下意識按了按錶蓋。內部機芯的聲響，異常清晰。
忽然，一道光線從錶蓋縫隙中透出，隨即投射到半空中，那是一段新開啟的記錄。
畫面中，還未出生的我，在母親的子宮中漂浮，外界響起男人的聲音，正是父親：「……時間鎖裝置必須在他出生前就啟動，否則~~」
影像驟然中斷。
我低聲喃喃：「這場遊戲，從我出生前就開始了。」
時之使者語氣微顫：「你父親……是第一個試圖跨越時間壁壘的人。而你，是他留給這世界的最後希望。」
這時，蘇彤也望向我，眼神變得複雜。時之使者沉默不語，只是望著遠方。
我下意識摸了**口的懷錶。內部的機芯聲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
蘇彤將手搭上我肩：「那麼，下一站不是第二節點，而是你最初的記憶之源。」
我緩緩點頭，懷錶指針自動旋轉，鎖定新的時空裂口。
我們的旅程，正要逆流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