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暗影試探
晨光才剛完全驅散夜色，校園卻異樣地安靜。操場邊的樹影搖晃，風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冰涼。
我和江語晨並肩走向教室，手心仍隱隱殘留著昨夜結界的熱度。雖然外表看似平靜，但心底卻清楚，觀察者的試探，遲早會出現。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校園，好像太安靜了點？」江語晨忽然低聲開口。
我環顧四周，發現走廊裡的人聲確實比平常少，幾個同學在角落竊竊私語，神情卻異常呆滯，像是被什麼東西奪去了注意力。
忽然，一名同學腳步踉蹌，手中的課本掉落在地。紙頁翻飛間，我瞥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漆黑的紋路，不屬於人類的光。
「不好，他被影子侵蝕了！」江語晨的聲音瞬間緊繃。
我心頭一震。這正是觀察者的手法，不直接現身，而是將力量滲透進人心，讓無辜的人成為試煉的棋子。
同學忽然大喊一聲，掌心竄出火花，朝前方隨意揮去。走廊的窗戶玻璃應聲碎裂，尖銳的聲音震得耳膜生疼。
「快退開！」我上前一步，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手。內在核心的光核微微震動，藍白光從指尖蔓延。江語晨同時伸手與我相扣，雙人結界在走廊中迅速展開。
火焰撞上結界，化作碎光消散。但下一秒，那名同學痛苦地抱著頭，嘴裡喃喃低語：「他……在看著我……在我心裡……」
我渾身一顫，背後的冷意比冬夜更深。那聲音不是同學的，而是觀察者的低語，透過他強行傳遞過來，「覺醒的孩子……讓我看看，你的光，能堅持多久？」
走廊的空氣瞬間凝結，同學眼底的黑色紋路開始蔓延，像墨汁滲入紙張般覆蓋他的眼白。他的身體抽搐著，口中斷斷續續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離開……快走……不然……你們……都會……」
語聲忽然轉為刺耳的嘶吼，他雙手猛地一揮，火焰如同狂風中的怒潮席捲而來。
「小心！」江語晨拉住我，兩人手掌緊扣，藍白光瞬間凝聚成弧形屏障。火焰撞擊的那一刻，整個走廊像是被烈焰吞噬，玻璃破裂的聲音、尖叫與驚慌四散開來。
我們的結界在震盪中閃爍，卻沒有崩潰。藍白光與火焰對抗的景象，像是兩股世界觀念的正面衝撞。
「他不是故意的！」我大聲喊道，額上滿是冷汗，「他被控制了！」
江語晨咬緊牙關，目光冷冽卻堅定：「我知道！所以我們必須同時保護他和自己！」
那一刻，我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悸動。她的聲音像鋼鐵一樣穩固，把我從恐懼的漩渦拉回現實。
突然間，眼前的場景發生了扭曲。走廊牆壁像水波一樣化開，熟悉的燈管、窗戶、書櫃全都消失，被一層濃密的黑霧覆蓋。
空氣冰冷刺骨，壓迫感沉沉壓下，像是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扼住我的喉嚨。
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無數蟲子爬行。當我抬起頭時，心口猛然一緊。
無數眼睛，懸浮在黑霧中。那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冷冽、死寂、沒有感情的瞳孔。它們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眼神中帶著戲謔與嘲弄，彷彿我只是籠中被檢驗的實驗品。
然後，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你還太弱。」
「這樣的光，撐不過一次真正的試煉。」
「背叛、懷疑、恐懼……都是你無法逃避的陰影。」
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刺進耳膜，甚至直接刺進我的心底。
我渾身一顫，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被石塊壓著，精神核心的光核在體內顫抖，藍白光隱隱暗淡下去。
黑霧開始變幻形態，我看見一幕幕過去的畫面浮現。
小時候孤單地縮在書桌角落，聽著外面同學的嘲笑。
課堂上無意間爆發異能，火焰失控燃起，大家看我的眼神充滿恐懼。
社團演練時，因為失誤差點讓結界崩潰，換來隊友懷疑的眼神。
這些記憶像是被放大百倍，壓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看清楚，你的光只是幻象。」
「沒有人真的相信你，他們隨時會背叛。」
「你終究會孤單一人。」
聲音一層層疊起來，變得像千軍萬馬的吼聲。黑霧瘋狂湧動，試圖把我整個人吞沒。
我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冷的黑色地面，呼吸急促。
「我……真的這麼弱嗎？」心底的聲音顫抖著，「我真的可以守住嗎……」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如同火焰劃破黑夜。
「喂！看著我！」
我猛然抬頭。
江語晨的身影，逆著黑霧闖入幻境。她的輪廓被藍白光照亮，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伸來的援手。
她衝到我面前，二話不說伸手抓住我的手。掌心傳來一股炙熱的脈動，真切而有力，不容拒絕。
「別忘了，我們是雙人結界。」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鐵錘敲擊心底的枷鎖，「你的光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守！」
我愣愣望著她，腦海中那些被放大的回憶忽然停頓。
「可是……這裡的聲音，這些眼睛，它們都說....」
「它們只是在利用你的恐懼！」江語晨猛然打斷我，眼神銳利得像能劃開黑霧，「如果你真的這麼脆弱，我怎麼可能站在你身邊？如果你真的不值得信任，我怎麼會把我的心交給你！」
她緊握我的手，藍白光從我們掌心的接觸點迸發，像一道道裂縫迅速撕開黑霧。
「聽著，我信任你。即使全世界懷疑，我也會信任你。」她低聲說，眼神裡卻蘊含著足以點燃一切的力量。
那一刻，我感覺心口的石塊忽然碎裂。
我的光……不是孤單的。
「語晨……」我的聲音顫抖，卻帶著逐漸升起的堅定，「謝謝你。那麼，這一次，我一定要把光守住！」
我用力回握她的手。
藍白光重新被點燃，從光核中噴薄而出。它不再只是微弱的火焰，而是一股洶湧的洪流，直衝雲霄。
黑霧在光芒的衝擊下瘋狂退散。那些懸浮的眼睛一個個爆裂成碎片，化為灰燼消失。
觀察者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帶著壓抑不住的冷笑：
「不錯。你們的光，比我以為的還要頑強。」
聲音漸漸遠去，只留下一片死寂。
幻境崩塌，四周的走廊場景重新浮現。破碎的玻璃、焦黑的牆面、昏迷的同學，一切真實而清晰。
我與江語晨仍緊緊握著彼此的手，藍白光在我們之間閃耀，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她輕輕笑了，語氣裡帶著疲憊卻滿是安慰：「看吧？我就說過，你不是一個人。」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不再壓抑。抬頭望著依舊閃爍的藍白光，我低聲回答：
「嗯。因為有你在，我的光才真正完整。」
幻境破碎後，我們回到現實。被影子控制的同學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住頭，聲音沙啞：
「我……不想……傷害大家……可是……有人……在我腦海裡……」
我蹲下身，透過結界把藍白光導向他。光流宛如一股清泉，緩緩洗滌著他眼中的黑痕。
江語晨低聲道：「引導他……讓他記住自己真正的心聲。」
我深吸一口氣，貼近他的耳邊，低聲道：
「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想被看見、被接納。這不是你的錯。」
那名同學眼神微微顫抖，黑痕在藍白光的淨化下逐漸退去。
然而，就在這一絲希望浮現時，觀察者的聲音再度襲來。
「溫柔的話語，救不了任何人。你以為，你能承擔所有人的痛苦？」
黑霧翻湧，如同兇猛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那名同學的身軀。他原本因淨化而顫抖的眼神，再次被陰影吞沒，整個人痛苦地扭曲，口中傳出低沉的嘶吼。
「不要……不要……走開！這不是我！」
那聲音像是撕裂靈魂般，讓人心底發寒。我伸手想拉他，卻只觸碰到一片冰冷的霧氣，瞬間被推開。
觀察者的低語從四面八方湧來，帶著戲謔與冷漠：
「你能救誰？連你自己，都不過是被操弄的光。」
「他心裡的陰影，比你的光還要真實。」
「試著掙扎吧，覺醒的孩子。掙扎，然後看著失敗。」
我胸口一緊，精神核心的光核再度顫抖，彷彿被質疑的話語擊中。我能感覺到，那名同學體內的黑暗，並不是外來的東西，而是被放大了的恐懼與孤獨。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行！」江語晨的聲音突然打破那股壓迫，她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我身旁。她雙手張開，像是擁抱整個空間一般，將藍白光強行注入結界。
光與霧在交錯，噼啪作響，宛如電閃雷鳴。
「聽著！」江語晨直視著被困在黑霧中的同學，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你不是孤單一人！我們在這裡！你要說出來，你要告訴自己....」
同學渾身顫抖，額上冷汗直冒，口中斷斷續續：「我……不想再被拋下……我不想一個人……」
那一瞬，我心頭猛然一震。原來如此，他被操縱的裂口，正是來自這份長久被忽視的孤獨。
我猛地跪下，雙手抵著地面，讓光流化為無數細小的絲線，一寸寸滲入黑霧。那不是強行對抗，而是滲透與共鳴。
「你想要的不是力量。」我低聲卻堅決地說，「你要的，是有人能握住你的手，不再讓你一個人走。」
「我、我們……」那名同學聲音顫抖，黑霧中閃爍出微弱的光點。
觀察者的聲音驟然提高，冷厲而嘲弄：
「荒謬！脆弱！靠情感就能抗衡陰影？他會背叛！他會懷疑！他會再次墜落！」
黑霧翻湧得更猛烈，像要將那絲光點完全吞沒。
江語晨猛地握住我的手，聲音清晰得彷彿要撕裂空氣：「那又怎樣？即使會墜落、會懷疑，我們依然選擇相信！」
我心頭一震，凝視著她。就在那一刻，我們的雙人結界共鳴到頂點。藍白光流暴漲，從我們的掌心炸裂開來，將黑霧強行撕出一道縫隙。
同學的身影掙扎著伸出手，眼神裡滿是淚光。
「救、救我……」
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他。那一瞬間，無數黑影沿著他的手臂衝向我，冰冷刺骨，彷彿要把我的心臟生生扯裂。
「啊！」我忍不住痛呼，膝蓋重重跪在地上，呼吸急促。
「顧晨！」江語晨驚呼，立刻抱住我，用她的力量分擔那股侵蝕感。
光與暗的拉扯進入最激烈的對抗。觀察者的聲音在我們耳邊狂笑：「你們救不了！這就是你們選擇背負他人的下場！」
「閉嘴！」我怒吼，聲音嘶啞卻帶著決絕，「我們不會放手！」
就在那一刻，我心中閃過一個畫面，我們全班一起在操場上的笑聲，那份單純、那份希望。
這不是幻覺。這是我們真正的羈絆。
「你不是孤單的。」我再次對同學低聲說，「我們都在。」
江語晨的聲音緊隨而來：「你要記住，你不是被丟下的那一個。」
同學眼神猛地一亮，眼淚從眼角滾落。黑霧在藍白光的沖刷下崩解，像被火焰燒盡般化為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轟！
整個精神空間像是被炸裂般，黑霧退去，藍白光流全面覆蓋。
同學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清澈卻疲憊。他喃喃著：「謝謝……謝謝……我……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了……」
我與江語晨對視，彼此眼中閃爍著汗水與淚水混雜的光芒。
然而，勝利的輕鬆感並沒有持續太久。
觀察者最後的低語，仍在空氣中迴盪：
「呵……有趣。那麼，你們準備好迎接真正的試煉了嗎？」
聲音消散，但那份壓迫感依然留在我們心底。
我們都明白這僅僅是開始。
「不行！」我怒吼，精神核心全力釋放。藍白光化作一條巨大的光鏈，纏住同學的身影。
江語晨同時伸展手臂，她的意念如同疾風般推動光流，與我形成共振。雙人結界爆發出刺眼的光輝，將黑霧硬生生撕開。
轟！整個走廊震盪，天花板上的燈管閃爍，火花四濺。
觀察者的聲音冷冷響起：
「不錯。你們的光，比我預期中堅韌。」
「但你們要記住，這只是開始。」
聲音逐漸消散，黑霧如退潮般收斂。同學昏倒在地，眼底的黑紋完全褪去，只剩下虛弱的氣息。
我與江語晨氣喘吁吁，卻仍緊握著彼此的手。藍白光在走廊中搖曳，如同最後的餘燼。
走廊的寂靜，讓人幾乎以為剛才的戰鬥只是一場幻覺。
然而，身下昏迷的同學胸口起伏劇烈，額頭依舊滲出冷汗，他身上殘留的氣息證明一切都真實發生過。
我胸口急促起伏，感覺精神核心像被燃燒到極限後的灰燼，隨時都會碎裂。
手心仍握著江語晨的，她的掌心滾燙，卻帶來唯一的安定感。
「……我們，做到了嗎？」我低聲喃喃。
江語晨抿緊唇，目光依舊堅毅，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蹲下身，仔細檢查那名同學的狀態。
她指尖微微發光，將一縷溫柔的光流覆在對方的額頭。
「他的精神核心受到了侵蝕，但已經穩住了。」江語晨輕聲說，「至少……他不會再被黑霧操控。」
我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背後的牆壁冰冷，卻反而提醒我自己仍然還活著。
但那一絲安慰，馬上被殘留在耳邊的聲音打斷。
「不錯。你們的光，比我預期中堅韌。」
觀察者的冷笑像是刻進骨髓。即使黑霧退去，我仍能感覺到他並沒有真正離開。
他的注視，仍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靜靜凝望著我們。
江語晨皺起眉，眼神中閃過一抹警惕。
「他在試探我們。」
「試探？」我喉嚨發乾。
「嗯。」她點頭，聲音壓得很低，「這不是正面交鋒，而是挑釁。他想知道我們能堅持到哪一步。」
我沉默了片刻，手不自覺握緊拳頭。
「也就是說……這還只是開場。」
江語晨沒有回應，但她的沉默，勝過任何答案。
「他……暫時退開了。」江語晨低聲說，額上的汗水沿著臉頰滑落。
我點點頭，卻沒有鬆開她的手。心臟劇烈跳動，恐懼仍在，可更多的，是決心。
「他想用陰影吞噬我們，但我們有光。」我凝視著她，聲音低沉卻堅定，「只要我們還在一起，他就奪不走任何東西。」
江語晨微微一笑，眼神裡閃著光。
「嗯。這只是第一場試煉。我們會贏，因為我們彼此相信。」
此刻，破碎的玻璃在晨光下反射出細碎的光點，與我們之間的藍白光交織在一起。
這一場交鋒雖然短暫，但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我們不只是訓練中的學徒，而是真正踏入了異能的戰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