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命交给别人掌握是何种心情？
在体会到冰冷刀口紧贴肌肤的滋味前，程冬也许会大谈阔论所谓自由，所谓人权。
然而，在马上被抽筋剥骨面前，损失一些自由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他很痛快地同意了白雨秋提出的方案。
不过是每日的生活中多一个人，少一条蛇罢了。
“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你懂得什么是工作吗？我不工作我们两个就没饭吃。”程冬双手推着白雨秋的肩膀，欲将房门关上。
“我得盯着你。”白雨秋眉头微蹙，强硬道：“既已同意助我修行，为何又出尔反尔？莫忘了，你还欠我四百年寿元。”
程冬背抵木门，做无用挣扎：“帮助你修行，又不是同意成你道侣，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空间，我洗个澡你难道也要看着吗？”
白雨秋点点头，郑重道：“对的，也要看着。”
程冬：“……”
虽然获得百年修为，但没有相应心法驱动，程冬哪里是千年大妖白雨秋的敌手。眼见门不仅关不上，再挣扎下去怕是要在门后被压成肉泥，程冬不得不放手。
“这样，你虽然在那什么劳什子的圣墟度过千年，又来此世一年半载了，但你怕是未曾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千之一二。”
程冬欲提出折中方案，起码先摆脱白雨秋对他那数万元电脑的“好奇”。
“这个会发光发声的长方形，叫做电视机……别别别，姑奶奶，我求求你先把刀放下！”程冬家客厅虽小，装修也稍稍过时，然而电视机却是此时国内出现不久的4k分辨率，可谓奢华。
没等程冬向白雨秋炫耀两句，却是忘了她根本没见过这种高科技，开屏便是炮轰小日子的电视剧，冲天火光不出意外地刺激到白雨秋作为蛇谨慎的本能。
“姑奶奶啊，我好歹养你一年多了，不求您报恩吧，但也别让我破财呀。”程冬苦笑，虽说手头并不缺钱，也经不住大几千一次的损失：“咱能先把身上所有利器先收收好不？”
“你个男的，废话怎么这么多？”白雨秋微微皱眉，双手一翻腕两柄小巧钢刀便消失不见：“晓得了。再说，我也见过这种法器。”
“法器？”
“嗯，在我们那个世界，有种法器唤作‘水中月’能供人闲暇时分消遣用，灌注灵力便能播放千里外的动静。只是……”白雨秋瞟了程冬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总有些不知羞耻的尽用来做些**污秽之事，于是便在宗门中禁用了。”白雨秋继续解释道。
好家伙，程冬听完直呼好家伙，这仙修的也太智能了些吧，连手机、短视频都有了。
“咳。”程冬强行打断白雨秋还想讲述的意图，指着遥控器，讲解道：“这个，摁下去就能开关机，嗯，就像你说的注入灵力。这两个，用来切换频道，不喜欢看的摁一下就能跳过。”
接着，为了演示用法，他将频道调至科教节目，只见莹幕上浮现出“我爱发明”四个大字。
“就是这样，嗯。”程冬丢下有些新奇地研究遥控器的白雨秋，独自溜进房间，戴上耳机播放音乐。
虽然后世经常诟病电视节目，但对于让她快些了解这个世界总归有些作用的吧？程冬如此想着，便点开作家后台。
对于梦想，程冬向来比较上心，否则也不会坚持一年之久。不过，大概是天赋原因吧，看着那寥寥百十人的首订，果不其然，又扑街了。
章节距离发出已经个把小时了，程冬难以再抱起太多希望，再次上传一章存货，他便退出程序，盯着win7桌面发呆。
是时候该考虑回沪的事宜了。二伯母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和二伯诞下子嗣，这也是二老在自己父母过世后爽快答应下帮忙照料生意，让自己这个近似代替他们心中儿子身份的人能够来到外地散心。
说实话，程冬对于亲生父母的离世一直无什么感觉。自从八岁起，父亲母亲便去往海外发展生意，在最需要陪伴的那年正巧是他们最忙的几年。
一年到头除去年关不能见到二三次面，好在二伯父二伯母弥补上程冬心中父爱母爱的空缺。
虽说是双向救赎，然而对他们二老，程冬向来是感激的。
想到这里，程冬鼻子一酸，忽地就想打个电话回去，听听二人的声音。
然而手机碎了，尸体还在阳台上没来得及打扫。
因为打不过，只能一声长叹息以掩下心中无名怒火，从桌下随手摸出u盾插上而后打开淘宝网站。
“我竟然会沦落到有怕女人……哦，一条蛇的一天。”程冬摇摇头，打内心里瞧不起自己。
选择一款新上市的旗舰手机准备下单，照例选了黑色款，想了想，又退回选购页面，向购物车内增加一台白色入门机。
虽说是入门级，但对于白雨秋而言肯定是够用了的，反正有钱，过一年再换就是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留在我家一年，要是恢复的快，按她的说法，大概还是要回去那个世界的吧。
意识到自己似乎想的太远了些，程冬赶忙晃晃脑袋，似乎能驱散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似的，又随手加入几本练字帖和水笔若干，而后下单，关机，一气呵成。
看看时间，已经深夜。若按照前几夜的心气，怕是又得挤出个千把字的段落才能安心睡去，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回沪再说，存稿又还有着三四天的量，程冬自然不需要这么拼命了。
摘下耳机，才发现客厅内音响声有些震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尤为明显。
程冬自视为有教养的人，固然害怕邻居听见寻上门来，又是有些搞不懂白雨秋在客厅内作甚么妖，当下赶紧跑出房门瞧一眼。
不大的客厅被吊灯照的通明，沙发上，美人似乎已经悄然入眠，歪斜在靠背上。
顺手关掉电视，一扫节目名称：正阳门下的小女人。
程冬：“……”
大概是女人生来爱看这些吧，怎么能那么无师自通呢……
因为蛇越盘寿命越短的道理，程冬平常少有主动折腾这条白娘子，然而也是对它的作息了如指掌的。
熬过半夜，确实有些难为它了，虽然化作人形，想必这些习性已经培养成生物钟，短时间大抵不会改变。
对此程冬只得摇头失笑，毕竟白娘子不再是一条小蛇，自己也帮其取了名字，自然没有放任白雨秋在沙发度过一晚的道理，可是，如何处置倒成了一个难题。
购买时本没有考虑过两人合住的情况，老公房只有一个房间，若是夫妻二人倒还好说，只是现在……直接同床共枕，第二天怕是已不在人世。
将白雨秋打横抱起，不知道是那半数修为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还是她本就是一条小蛇重不到哪去，程冬并未觉着臂中受到多少重量。
此时的程冬没有多想，但日后再回想起今日片段，她在那方世界能成为宗门长老，又怎会睡那么死？应是对他的考验无疑了，此皆是后话。
再说那程冬将白雨秋平稳放到床上，美人固然吸睛，然而睡美人，尤其是正躺在自己床上的、由自己亲手喂养的……程冬心头感到一阵奇怪，但想想那两把冰冷双刀划破皮肉的滋味，赶忙一个哆嗦，头也不回地跑的远远的。
一座偏远小城，远不会有大城市晚上的喧嚣热闹，虽然街上照明依旧璀璨，但拉上窗帘倒也不是难以接受。
程冬数着路过车辆射灯一次又一次的在天花板上留下光影，虽然下午在浴室内微微闭眼片刻，但还是很快入睡。
这次的睡眠倒是很安心，再没有回到那片虚无的、令人不适的空间，也没有因为白雨秋的那些威胁恐吓做太多恶梦。
不知是心有所想夜有所梦，恍恍惚惚间，程冬好像回到青葱时光，在那座繁华都市，一个自己应当称呼为二伯母的女人，坐在床边帮自己掖着睡觉不老实而踢飞的被角。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程冬是被冻醒的，准确的说，是被不友善的目光刺醒的。
程冬喜欢褪了秋裤睡下。因此白雨秋一掀开程冬被子，便是直面条纹样式的小帐篷，不由得面露杀气。
程冬：“对不起，但这是人之常情。”
白雨秋：“剁了就治好了。”
说罢，两把短剑出现在手中，互相交叉这么噌地摩擦一下，又是一番恐吓。
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也是为了程家不至于绝后，程冬只得一阵安抚带保证，并且以今天带她出门上街，才哄得白雨秋收好双刀。
“哼！简直是丧权辱国！”程冬愤恨地吐出满嘴泡沫：“女人，回了上海，有你好看！”
“程冬，别磨蹭了！”客厅里迫不及待的叫嚷道。
“诶～来了来了，我的姑奶奶嘞！”捧起清水胡乱擦抹脸颊，程冬赶忙满脸笑容，狗腿子似的向着客厅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