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并未走远。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游方郎中,步伐不快,在清溪镇纵横交错的小巷里不疾不徐地穿行。
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边的药铺、杂货摊,甚至停下来跟几个相熟的街坊寒暄几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带些山货草药。
然而,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秩序”的力量如同无形的精密罗网,早已悄然张开,笼罩了他周身十丈范围。
每一缕风的流动,每一片树叶的轻微颤动,每一个路人的脚步声和气息,都被纳入这张无形之网的感知之中,分门别类,分析处理。
他走进一条相对僻静、两侧堆满杂物的小巷。脚步依旧平稳。
几乎就在他踏入巷子中段的瞬间,他“秩序之网”的边缘,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石子,荡开的涟漪极其微弱,几乎被巷子里穿堂的风声掩盖。
但南宫明捕捉到了。
两个。
一个气息沉稳,带着一丝刻意收敛的阴冷,如同潜伏在墙角的蜥蜴,紧贴着他身后约五丈外,一个废弃的箩筐阴影里。
另一个则轻盈许多,带着点市井油滑之气,如同屋顶上蹑足而过的野猫,在右前方斜对角的屋顶瓦片上,借着烟囱的掩护,向下窥视。
两人的气息都刻意模仿着普通人,但在南宫明的感知中,那点残留的、与昨夜血鹫同源的血煞阴邪之气,如同黑夜里的萤火,清晰可辨。
目标明确:他。
或者说,是跟着他,试图摸清他底细的“郎中南宫明”。
南宫明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在一处卖竹编簸箕的小摊前停下脚步,拿起一个簸箕,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还跟摊主讨价还价了几句。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出来采买的山野郎中。
就在他放下簸箕,转身准备继续前行时,一个穿着破旧短褂、头发乱糟糟、脸上沾着泥灰的“小乞丐”,突然从巷子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行行好……给点吃的……”
他的目标似乎并非南宫明,而是直直地撞向他斜前方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
妇人情急之下慌忙躲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南宫明这边倾斜,手中的菜篮也脱手甩出,几颗圆滚滚的土豆朝着南宫明脚下滚来!
时机、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混乱之中,那“小乞丐”借着妇人身体的遮挡,如同泥鳅般极其灵活地一矮身,沾满泥灰的手,目标极其明确地、快如闪电地抓向南宫明腰间那个半旧的药篓!
其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试探性的阴邪气劲!
不是偷窃!是近距离的探查!
想感知药篓里是否藏有武器、符箓,或者……试探他是否有内力护体!
南宫明眼底寒光一闪。
他仿佛被那滚来的土豆惊到,脚下极其“狼狈”地一个趔趄,身体看似笨拙地向前踉跄了两步,手中的药锄也“不小心”脱手飞出,打着旋儿砸向旁边堆放的几个空箩筐,发出“哐啷”一声大响!
就在他身体前倾、看似失去平衡的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小乞丐”抓向他药篓的手,堪堪擦着他腰侧的衣料掠过!
指尖那点阴邪气劲,如同泥牛入海,撞上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秩序壁障”,瞬间消弭于无形!
南宫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和疑惑。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南宫明站稳身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惊魂未定,忙不迭地向那被撞得有点懵的妇人道歉,又手忙脚乱地去捡滚落的土豆和飞出去的药锄。
那“小乞丐”一击落空,毫不迟疑,趁着混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哧溜一下钻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动作之快,显然训练有素。
巷子口和屋顶上的另外两道气息,也随着“小乞丐”的消失,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再无踪迹。
南宫明慢条斯理地捡起药锄,拍掉上面的灰尘,将土豆还给惊魂未定的妇人,又温言安抚了几句。
直到妇人挎着菜篮走远,巷子里恢复了之前的僻静。
他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拂过药锄的木柄,深邃的眼眸望向“小乞丐”消失的岔巷方向,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
然而,他指尖触碰过的药锄木柄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血煞阴魔功”的独特阴邪气息,已被他悄然剥离、禁锢于无形的秩序囚笼之中。
老鼠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接下来,该看看这尾巴连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
“怎么样?确认了?”
“只是个初入仙途的凡人,倒是有半分天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