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下去!收监候审!” 县令那带着浓重鼻音、充满了厌烦的判决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沈蝉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嗡嗡回响。
鬓角那缕刺目的白发,贴着冰冷的皮
身后沉重的铁栅门被猛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彻底隔绝。
来,朝着那个咳血的囚犯挪过去!
一步…仅仅是想站起来迈出的第一步,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就让她眼前发黑,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草堆里。不行!太远了!而且她根本没有药!
目光急切地扫过自己身下肮脏的干草…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绝望!她猛地看向自己刚刚撕下的那条布条——这是她唯一能提供的、最简陋的压迫止血工具!
不管了!先止住他口鼻涌出的血再说!她挣扎着,朝着对面那个在黑暗中痛苦痉挛的身影,伸出了那只攥着布条、沾满泥污和血痕的手!指尖,带着医者救死扶伤的决绝,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囚犯捂着嘴、不断渗血的手腕探去!试图拉开他的手,用布条去堵住涌血的伤口!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囚犯那冰冷、粘腻、沾满血污的手腕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比之前在公堂上更加尖锐、更加狂暴、仿佛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太阳穴的恐怖蜂鸣声,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轰然炸响!伴随着这足以撕裂灵魂的警报声,那刚刚沉寂下去的青玉系统面板,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猩红血光!
整个意识视野被一片毁灭性的血红瞬间淹没!冰冷的、毫无感情、仿佛来自幽冥死神的机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死亡宣告,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尖啸:
「警告!警告!侦测到主动救助行为!」
「目标:濒死囚犯(肺部贯穿伤,内出血)。」
「行为判定:主动施救!」
「触发变异【恶念系统】核心惩罚机制:【折寿暴击】!」
「立即执行!」
“折寿暴击”四个字,如同九幽玄冰凝结的巨锤,狠狠砸碎了沈蝉所有的动作和思维!
她的身体瞬间僵直!伸出的手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凝固在距离囚犯手腕不到一寸的空气中!指尖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不——!不能救!救了就会…就会扣除寿命!公堂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鬓角白发的冰冷触感瞬间席卷全身!她猛地想要缩回手!
然而,就在她心神剧震、动作迟滞的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那原本在痛苦中痉挛、意识模糊的濒死囚犯,似乎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生机”气息!在求生本能的疯狂驱使下,他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竟然猛地从嘴边移开,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一把死死攥住了沈蝉那只僵在半空、还捏着布条的手腕!
冰冷!粘腻!带着浓重血腥气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沈蝉的手腕!
囚犯那双深陷在眼窝里、因为痛苦和缺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哀求地望向沈蝉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洞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气音:
“救…救我…求…求你…”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和绝望的哀求,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丝火星!
嗡——!!!!
脑海中的猩红警报瞬间飙升到顶点!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烧穿她的视网膜!那冰冷的、宣判死亡的机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再次响起:
「警告!目标主动接触求救,被动施救行为成立!」
「【折寿暴击】惩罚机制启动!不可逆转!」
「扣除寿命:1年!」
“啊——!!!”
一声凄厉到灵魂都在震颤的惨叫,无法抑制地从沈蝉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一次的剧痛,比公堂上那次更加凶猛、更加直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硬生生探入她的身体,抓住她生命本源的核心,然后…狠狠撕下了一块!
这一次的剥夺,不再仅仅是鬓角的白发。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的巨大空虚感和冰冷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眼的视野,如同被泼洒了浓稠的灰雾,迅速地…黯淡!模糊!最终,彻底失去了对光线和色彩的感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左眼…瞎了?!
与此同时,尖锐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诅咒的幻听,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她仅存的右耳耳膜深处:
“伪善者…该下地狱…”
“你救不了任何人…”
“你的慈悲…是穿肠毒药…”
“下地狱吧…下地狱…”
那声音层层叠叠,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无数枉死者的控诉,疯狂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放手!放开我——!” 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让沈蝉爆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甩开了囚犯那只冰冷粘腻的手!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潮湿的石壁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她蜷缩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仅存的右眼视野里一片昏花,左眼是彻底的、绝望的黑暗。冷汗浸透了本就冰冷的衣衫,粘腻地贴在身上。幻听的诅咒还在耳边疯狂尖啸,与那濒死囚犯越来越微弱、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绕的嗬嗬喘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间地狱的图景。
功德面板在猩红的背景中,如同墓碑般冰冷地更新着:
「功德值:39/100」
「寿命:剩余26年」
「状态:左眼视觉剥夺(永久性损伤)」
26年…左眼永暗…伪善者…该下地狱…
这些冰冷的字眼和恶毒的诅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蝉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啊——!!!” 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这功德系统…这所谓的行善积德…这救死扶伤的天职…
根本不是什么通天大道!
它是枷锁!是陷阱!是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铡刀!是吞噬她生命、啃噬她灵魂的…恶鬼!
每一次善念的萌动,每一次伸出的援手,换来的不是福报,而是更深的绝望和更直接的死亡威胁!救人,就是在亲手扼杀自己!
绝望的岩浆在胸腔里沸腾、咆哮,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和求生的意志。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这该死的系统一点点吸干生命,被幻听的诅咒折磨疯,被这无尽的冤屈和背叛吞噬…不如…彻底了断!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了她整个心神!
她猛地抬起头,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她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手脚并用地爬向那扇冰冷的铁栅门!
“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官!我有话要说!重要的…重要的话!” 她嘶哑地、用尽力气拍打着铁栅,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
门外看守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打和嘶喊惊动,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嚎什么嚎!想死吗贱人!”
“官爷…求您…让我出去…就一会儿…” 沈蝉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配合着她惨白如鬼的脸和鬓角刺目的白发,在栅栏缝隙透进的微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后山的宝贝…放我出去…我就告诉您…只告诉您一个人…”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
那衙役狐疑地凑近栅栏,昏暗的光线下,看到沈蝉那仅存的右眼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狂热的光,不似作伪。后山的宝贝?这流民妖女…难道真知道什么?
贪婪压倒了警惕。衙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谅你也耍不出花样!” 他掏出钥匙,哗啦啦打开了铁锁,“快点!敢耍老子,弄死你!”
沉重的铁栅门被拉开一道缝隙。沈蝉如同出闸的疯兽,在那衙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用尽全身残存的、被绝望激发出的最后一股蛮力,猛地撞开他,朝着地牢通道外、那隐约透着风雨声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站住!臭娘们!给我站住!” 衙役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追赶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沈蝉充耳不闻。她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通道尽头那一点微弱的光亮——那是自由的方向,也是…毁灭的终点!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如同地狱的业火,焚尽了所有:
逃出去!逃到那后山断崖!
跳下去!
或者…吞下那据说见血封喉的鬼面菇!
让这吃人的功德系统…
让这荒谬的命运…
让这一切的苦难和背叛…
都他妈的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