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漫过天际,夕阳将暮星学院的屋顶染上橙色。塞拉伦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今天被姐姐“虐杀”了,刚想开口抱怨两句,余光却瞥见学院大门外立着一道身影。
“彭黛拉老师。”
阴恻恻的声音裹着风钻进耳朵里,塞拉伦的脊背瞬间绷紧——是那个总爱用黏湿目光扫过姐姐裙角的老男人。
来者穿着一身来者穿一身白金相间的祭服,胸前挂着一枚黎明圣辉,这是黎明祭司的象征。衣服的前襟与袖口绣“放射纹”,左肩缀“次级太阳印记”;后背绣“六道金芒”,象征太阳的半日辉光。他刻意将银发梳成利落的大背头,眼角却是厚重的妆粉都遮掩不住的皱纹,发梢抹的玫瑰油在夕阳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说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可塞拉伦知道,眼前这个人——维萨留斯·霍克,太阳神殿驻暮星郡黎明祭司,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霍克大人。"彭黛拉的声音冷的好像像是冰碴子,眉眼低垂。
维萨留斯抚了抚胸前的黎明圣徽,眼尾微微上挑:"这都快闭馆了,还占着学院的训练场?帝国每年拨给学院的经费可有限得很。"他的目光顺着彭黛拉被汗水浸透的训练服往下滑,在锁骨和腰肢处顿了顿,"听说今早您还用教师徽章开了门禁?这算不算是...以公谋私?"
"以公谋私?"彭黛拉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霍克大人身为太阳神殿的黎明祭司,怎么倒替帝国算起账来了?"她抬眼时,瞳孔里映着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我记得神殿的教义里说,“光明应当普降众生”——难不成连学院的训练场,也要算进您私人的'光明'里吗?"
维萨留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妞还真是牙尖嘴利。他注意到有几个路过的学生正抱着课本往这边张望,便立刻堆出温和的笑:"彭黛拉老师说笑了。我不过是关心学院的公共资源是否被合理使用。"他的指尖摩挲着圣徽边缘的鎏金纹路,声音放得更低,"毕竟...有些资源,若是被错付了人......"
"塞拉伦,走。"彭黛拉突然拽住弟弟的手腕。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两人经过维萨留斯身边时,塞拉伦闻到对方身上浓烈到刺鼻的香味——那味道甜得发腻,混着某种说不出的腥气,让人想吐。他忍不住扭头回望,正撞进对方的视线。
夕阳将维萨留斯的身影拉得老长,他站在门侧的阴影里,半边脸隐在暗里,半边脸被霞光镀成诡异的金红。那抹笑容还挂在嘴角,"彭黛拉老师,下次见面.....希望您能改改这任性的脾气。毕竟,服务于神的我们,需要有高洁的品德,我们要救信徒脱离苦海。"
塞拉伦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彭黛拉也脸色难看,她明显是被对方的话给恶心到了。
直到转过街角,彭黛拉才松开手。她望着被自家爬满常春藤的墙壁,轻声道:"别理他,那就是个......跳梁小丑。"
"可他看你的眼神..."塞拉伦欲言又止。
"我知道。"彭黛拉摸了摸弟弟的发顶,"但他是太阳神殿的人,我们不能......算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尾。维萨留斯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指尖缓缓收紧,将圣徽上的鎏金纹路捏出浅浅的凹痕。
"大人。"
阴影里传来窸窣声。五个黑衣人从墙根的阴影里浮现出身形,他们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冷得像冰锥的眼睛。为首者单膝点地,恭敬道:"需要属下出手吗?那小丫头片子......."
"急什么?"维萨留斯抚了抚被揉皱的祭服前襟,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彭黛拉那丫头最在意什么?她弟弟,她的学生,还有她作为魔导士的骄傲。更何况,她私下里......"他的拇指摩挲着圣徽上的六芒星,"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自己走过来.....跪在我脚边。"
黑衣人首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明白!"
维萨留斯望着暮星学院后巷的方向,"从今天起,每天汇报他们的行踪。"他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像在说什么情话,"记住,要连她晾在窗台上的绣帕,都数清楚有几块。"
夜风卷起一片蔷薇花瓣,落在他脚边。维萨留斯弯腰拾起,放在鼻端轻嗅。
"很快了。"他将花瓣夹进随身的经卷,"很快了。"
......
月光漫过窗台,在床上铺成银霜。塞拉伦翻了个身,——他已经数到第七只掠过月亮的蝙蝠了。
杂乱的思绪让他失眠了。
塞拉伦支起上半身,望着房间书架上的那排魔药瓶。月光透过淡蓝色的琉璃瓶,在墙上投出细碎的光斑——那是彭黛拉自制的治愈药剂,瓶身还歪歪扭扭贴着他小时写的标签:"给小塞的消肿膏""给姐姐的提神露"。她总说,学院的学生穷,买不起神殿的高价药。可凭她魔导士的等阶,去帝国首都的魔药师协会,随便一个月的薪资都够买十座这样的小楼。
"正面对抗,我能击败五个同阶魔导士。"彭黛拉昨天擦剑时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当时她的眼睛发亮,"但打十个?够呛。"
不过暮星郡既不属于帝国边界,也不属于重要枢纽,所以没有什么强者驻扎。魔导士,已经是最强的战力等阶了。
想到这里,塞拉伦又轻松起来。
塞拉伦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天边的月亮,思绪发散开来。
强大的魔力,却又同时拥有极其高超的剑术技巧,还是太阳神殿的黎明祭司,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待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当一个普通的学院教师?
明明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性格,又为什么愿意收留自己?收留一个福利院出身的孤儿?
有些问题,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但没关系。
因为他已经有了最珍贵的答案:这里,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