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西亚的声音很轻。
像一片羽毛，落在米娅的心脏上。
实验室里，柔和的光芒照亮每一粒尘埃。
冰冷的仪器，浸泡着标本的玻璃缸，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物。
艾丽西亚那张精致的脸庞，在米娅眼中，比深渊恶魔还要扭曲。
活体实验。
这四个字，像冰锥，刺进米娅的脑髓。
她要把我的大脑泡在福尔马林里，贴上“奇迹造物”的标签！
米娅的身体，绷紧到极限。
坐在这张银色的金属椅子上，她感觉自己不是人类，而是等待被分割的肉。
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几乎要让她尖叫出声。
不行，不能叫。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一但开口，【言出法随】的副作用还在，这座尖塔可能会直接从中间断成两截。
那她就不是欠八十万金币了。
可能得上涨到八百万。
冷静。
米娅，你给我冷静下来。
大脑疯狂运转。
打，肯定打不过。
这个女人，一个响指就能把圣殿骑士队长捆成粽子。
跑，也跑不掉。
这里是魔法师协会的腹地，她连门都找不到。
钱？她现在是全王都最穷的人。
唯一的武器，只有那些在异世界人看来，诡异、未知、无法理解的……蛊。
艾丽西亚很享受米娅此刻的表情。
恐惧，绝望，无力反抗！
“真理”展露在凡人面前，必然会引起敬畏。
米娅的恐惧是源于对自己力量的无知。
而她，艾丽西亚，史上最伟大的天才法师，将成为引导这份力量的导师。
“别怕。”
声音再次响起。
“我只是需要更直接的数据。”
“比如，你的身体在承受极限压力时，能量会如何反应。
你的血液里，是否蕴含着那种……可以创造生命的特殊介质。”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一个托盘，上面排列着一整套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具。
每一把，都像是为解剖巨龙而准备的。
米娅瞳孔，缩成针尖。
退无可退。
既然讲道理没用，那就只能用疯子的方式，来对付另一个疯子。
她的表情，忽然变了。
脸上的恐惧，像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混杂着怜悯与疯狂的平静。
她抬起头，直视着艾丽西亚的眼睛。
“艾丽西亚法师。”
声音不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实验室里。
“你知道吗？”
“我有很多种蛊。”
艾丽西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虚张声势的猫。
“哦？”
“有些蛊，用来救人。”
“有些蛊，用来杀人。”
“还有一些……”
米娅笑了。
那笑容，看得艾丽西亚心里莫名一突。
“还有一些蛊，很有意思。”
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甲因为副作用，还带着淡淡的七彩色。
“我命名为‘贞子’。”
艾丽西亚思考：贞子？从未听过的词汇。
是某种上古魔物的名字？还是某个异位面神祇的代号？根据发音结构，不属于任何已知语系。需要记录。
“中了这种蛊的人，不会死，也不会受伤。”
“只是，你会睡不好觉。”
艾丽西亚的眉头，微微蹙起。
“每天晚上，你房间里所有的镜子，都会变得模糊。”
“你会听到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
“在你床底下，在你衣柜里，在你背后。”
米娅的描述，越来越具体。
艾丽西亚的眼神，从纯粹的探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然后有一天，你会看见。”
“一个黑头发的，穿着白衣服的东西，从你房间里最亮的那块镜子里，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爬出来。”
艾丽西亚镜片后的紫眸，闪烁了一下。
幻术？精神攻击？
不对。
米娅的能量体系，不依赖任何精神力或元素波动。
那个会唱歌的蘑菇，是凭空创造的实体。
那这个……所谓的“贞子”，也可能是……
一个她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实体。
“它不会伤害你。”
米娅继续说着，声音如同梦呓。
“它只会在你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同一个问题。”
“‘你看，我的头发，漂亮吗？’”
艾丽西亚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僵硬。
一个研究者，最宝贵的是什么？
是清晰的头脑。
是绝对的理性。
是安静的，不受干扰的实验环境。
如果这一切都被破坏……
她看着米娅。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是警告。
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这个黑发少女，掌握着她无法解析的“规则”。
她能创造生命。
自然，也能创造……噩梦。
实验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声。
最终，艾丽西亚收回了目光。
她推了推眼镜，脸上的狂热，被重新压制回理性的冰层之下。
“有意思的威慑方式。”
她转身，将托盘上的手术刀具，一件一件，收回了柜子里。
“好吧。”
“我承认，对未知的‘规则’，保持敬畏，是研究者的基本素养。”
“活体实验，可以暂停。”
米娅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
她赌对了。
“但是。”
艾丽西亚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微笑。
“八十三万七千金币的债务，依然存在。”
“作为抵债，你，必须配合我的研究。”
“从‘研究品’，变成我的‘专属助手’。”
她走到米娅面前，递过来一张用魔法符文写就的契约。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米娅看着那张契约。
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
但至少，这个坑里，暂时不用担心被切片了。
她伸出手，接过了契约。
在她指尖触碰到羊皮纸的瞬间。
“轰！”
实验室的暗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外面轰开。
伊芙琳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圣光，像一头发怒的雌狮，冲了进来。
她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艾丽西亚。
“放开她！”
莉莉跟在她身后，小脸煞白，但依旧勇敢地护在米娅身前。
“不许你欺负米娅小姐！”
艾丽西亚看着闯入的两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裁决所的骑士，还是这么粗鲁。”
她看了一眼伊芙琳身上被藤蔓勒出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的‘保护性观察’，似乎不太到位。”
伊芙琳的蓝眸，冷得像冰。
她的视线扫过那张金属椅子，扫过墙边的仪器，最后落在米娅苍白的脸上。
她对艾丽西亚的警惕，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这个疯子法师，对米娅做了什么？
“艾丽西亚。”
伊芙琳一字一顿。
“我会将你的行为，一五一十，上报给枢机主教。”
艾丽西亚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请便。”
她晃了晃手中的契约。
“现在，她是我的助手。这是我们魔法师协会的内部事务。”
“你，无权干涉。”
说完，她看向米娅。
“我的助手，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报到。”
“我的第一个研究项目，需要你的‘特殊能力’。”
“我们要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债务报告：王都物价太贵了！黑市买的材料居然要倒贴钱！】
